“既如此,不如本座率领中营前三组人马先行奔袭至赤霞山大寨,冲开寨门,撞翻营火,你等皆在山下静待我命。但见火光冲天,便一拥上山,将出路堵死。”那庞征好似已然胜券在握,洋洋得意,胸有成竹的模样叫众将官很是担忧,但又不敢谏言。

庞征见众人无语,竟以为乃是对此计便是赞同,便接着说道:“而那孟克老儿见我军人少,便敢劫营,定会来追,但他姜国马匹瘦弱,难以追赶我等北漠良驹,我等厮杀一阵,拨马便回,届时你等再接应本座,一齐用弩箭射杀前来追赶的姜军,如此,赤霞山大寨可破矣!”

众将官闻言面面相觑,终是那大胆副将再次上前讲出自己心中所忧虑:“可那赤霞山大寨有数万守军,营中更是平阔土地,三千骑兵若入,怕是如泥牛入海,难以脱身。将军此行,只怕,只怕......”

那庞征见有人提出异议,质疑他的计谋策略,便瞪起一对牛眼,惊的那副将硬生生的将未说完的半句话吞入腹中,又暗暗咽了口唾沫,看了一身身旁诸将,庞征似乎有所察觉,故而环顾四周,厉声问道:“你们也同他一样想法?”

“是,是......”众将只敢小声附和,生怕那庞征因此动怒。但庞征似乎并未如众人想象中那般暴跳如雷,而是用蛇矛指着那副将眉心,明晃晃的矛尖泛着令人骇然的寒光,好似在说,若是说的不好,顷刻间取你性命一般。

“接着说。”庞征的语气不带有半点感情,有如万载寒冰一般,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那副将,叫那人不寒而栗,险些摔下马来。但见庞征逼问,他只得如实说道:“千人劫营,风险极大,更何况姜军极为熟悉地形,将军此行只怕凶多吉少......若将军决意如此,末将愿替将军冒险,若事成,功劳全归将军,若事败,则末将与三千将士,便劳烦将军收尸了!”说罢对庞征抱拳拱手,似在诀别一般。

可那庞征怎会给他如此机会,只是未曾想到他会如此说,一时间,纵使是铁石心肠之人也难免有些感动。看那庞征,冷哼一声,收了蛇矛,松开缰绳,轻踢马镫,那胯下乌骓一声长鸣,便缓步朝前跑去,那庞征在众将的目送之下向前跑了约莫十数步,又则返回来,对众人说道:“哼,你等遂本座多年,仍不知本座用兵之道。为将者该是身先士卒,一马当先,奋勇向前,今本座统领铁骑军更是如此,岂有坐看他人厮杀,差遣部下替死之说?今日此番劫营,纵危险重重,本座亦要亲往!”

“将军三思!”众将竟一反常态,齐刷刷翻身下马,跪倒一片。可庞征仍是刚愎自用,特立独行,挺着长矛笑道:“哈哈哈,汝等胆小怕事之辈,何以为将?何日才能建功立业?莫非你们以为本座真的是要去送死么?殊不知汉末吴将甘兴霸,百骑尚能劫曹营,今我率三千精骑,如何不能?本座既有张翼德之勇,何惧他孟克老儿?今日他赤霞山大寨纵然是块铁板,本座也给他啃下来!”

见庞征心意已决,众将自知再劝下去不仅毫无作用,还会彻底惹恼庞征,故而相视一眼,又是齐声拜道:“我等愿随将军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庞征闻言仰天大笑,当即挥动蛇矛,发号施令,点将排兵,点下四人留在此地,率领三军徐徐前行,又点下四人跟随自己率领那三千最为精锐的骑兵加快速度,朝赤霞山大寨奔去。真是:马蹄声声扬飞尘,夜凝凄凄旗不开。狼牙虎头寒光破,飞箭悄然刀枪来。

“出发!”庞征下令众将士将铠甲丢弃,解下马铃,也从那裹甲衔枚之事,率领三千骑兵直逼赤霞山,只是谁也不曾察觉,那庞征隐匿在黑暗中的半张面孔不时抽动几下,尤其是那上挑的嘴角,更是意味深长。

与此同时,在那姜军赤霞山大寨之中,却是静悄悄的漆黑一片,就连营火也不曾点起,寨前哨塔之上立着几个黑漆漆的士兵身影,倚着长枪在寒风中摇动。孟克的帅旗还斜插在门前,飘荡在夜色之中。可这里太过寂静,寂静的有些诡异,寨前那枯黄的干草被吹折了脑袋,只有窸窸簌簌的动静,似乎是蛇虫鼠蚁一类的叫声。

偌大的赤霞山大寨好似一座空营般寂静无声,就连士卒们的酣睡声都不曾有,可寒风卷起的营帐一角,却偏偏暴露出几个士卒和衣而睡的身影。

但那不远处的暗红色山岩之后,却是人头攒动,别样情景。只见那孟克父子三人与身旁将士皆是全副武装,躲藏在大营两侧的群山之后,静待鱼儿上钩。但见那孟啸探出脑袋,扫了一眼营中情形,又眯着眼朝着不远处的山路望去,并无动静,心里不禁有些困惑。

正见身着轻甲,头戴羽标盔的姜军信使拨开紧挨着的姜军士卒,气喘吁吁,踉踉跄跄的跑到孟啸孟心身旁,冷不防被小石头绊倒在地,摔了个结结实实。孟心见状急忙上前将他扶起,而那孟啸则是横眉冷目,没好气的说道:“你怎么才来!贻误军机,此战不胜,拿你问罪!”

那信使哨探闻言惊慌失措,如遭雷击,忙跪倒在地,叩头请罪,而那孟心则回头满是怨气的瞪了一眼自己的兄长,遂又回身将心惊胆战,战战兢兢的哨探扶起身来,甚至还替他掸去满身尘土,关切地问道:“是否无恙?”

“......多,多,多谢二少将军关心!”那哨探被恐吓的语无伦次,舌头打结,良久才拱手抱拳,憋出一句话来,转头望见那凶神恶煞,脸色铁青的孟啸,双腿一软,又跪倒在地。孟心无可奈何,只得长叹一声不再管他,而那孟啸也终究未追究那哨探晚了片刻回报军情之罪,直截了当的问道:“罢了,罢了,你也不必惊慌,快将军情报来!”

那哨探狂喜,自以为保住了一条性命,忙挺直了身子,单膝跪好,抱拳说道:“启禀大少将军,庞征不再率领全军进发,而是亲自率领一只部队朝赤霞山逼来,行军极快!”

“有多少人马?”孟啸与孟心齐声问道。

“约莫有两三千人,裹甲衔枚,轻装前行,似乎都是北军的精锐骑兵!”哨探禀报道。

“距离大寨还有多远?”孟啸与孟心又问道。

“他们行军速度极快!距离此地不过八里!”哨探又回报道。

“你可曾看清,除了骑兵,可有其他?”孟心思索片刻,多问一句道。

“回禀二少将军,只有骑兵,且皆是身背弩箭,腰悬弯弓,手持长刀!”

“好!”孟啸不知是在夸赞那哨探办事得力,打探得当还是知晓军情后的兴奋,双手一砸,很是激动,摆了摆手,转身又对那哨探吩咐道,“再探再报!”

“小心行事,去罢!”孟心又嘱咐一句,那哨探这才领命离去。

留下那兄弟二人仍守在此处,只是一个满脸喜色,一个愁云密布,心思不同,各有会意。孟心愁眉不展,担忧的说道:“未曾想到庞征铁骑军的进军速度竟有如此之快,果然都是北军的精锐。想来他们眨眼睛便会来到赤霞山,又是一场恶战呐。”

“贤弟有何所惧?”不以为然的孟啸却是一副轻松的模样,对孟心这“没来由”的担忧表示不能理解,冷笑一声自信的说道,“你我与父帅早已在此布下天罗地网,只等那有勇无谋的庞征自投罗网,死无葬身之地!本想着这一计只能网到甚么小鱼小虾,不想那庞征亲自率军劫营,莫不是天助我也?此一战,定能大破北军,威慑那兵魁沈钦!”

可孟心仍是唉声叹气,左思右想,仍觉得有些蹊跷,闻言遂将心中顾虑对兄长说出:“兄长不可小视这铁骑军,庞征部下皆是能征惯战,身经百战之猛士,我总觉得此事有些蹊跷。即便是已然设下埋伏,也不能掉以轻心。”

“贤弟所言甚是......”孟啸也终于意识到自己有些心浮气躁,闻言长叹一声,摇头苦笑道,“你还记得么,你我幼年之时,祖父常将我等抱在怀中,研习兵法,他常说,为将为帅者,当临危不惧,处变不惊,喜怒万不形于色,得失只在笑谈间。目光长远,深谋远虑。在这方面,为兄还是不如贤弟你呀......”

可话未说完,他这才意识到孟心的重点究竟是甚么,停下脚步,猛然转过头来,问那满面忧愁的孟心道:“转眼间他们就要逼近赤霞山,贤弟还觉得有甚么蹊跷。快快讲来,要再晚一时半会,若有变故,可就难以应对了。”

“正所谓兵贵神速,庞征进军速度极快,宁愿抗命不尊也要拔寨向前,与我们一决死战,他分兵快行也是为了此。可为何折腾了一夜,还有八里地,迟迟不到?”孟心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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