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啸闻言,仔细琢磨一阵,深觉此话有些道理,行军打仗,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千万不可有半点疏忽漏洞,否则任何一处缺漏都将是敌人手中最为致命的武器。故而两兄弟当即凑到一处,小声交谈,生怕外人听见,走漏了消息。

“贤弟此言甚是有理。这其中只怕有些变故。”孟啸微眯双眼,不时瞥一眼那大寨门前的动静,一面又对身旁的孟心言道,“但那庞征撇下大部队,轻率三千人为先锋,便想劫营,是不是有些异想天开?我倒是很好奇,他究竟能翻出甚么花样来。”

“正所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管那庞征葫芦里卖的是甚么药,我们都小心些为好。”孟心极为严肃,不苟言笑的说道,“不如早做准备,给他来个连环埋伏,诈他一诈,未雨绸缪,以防万一,兄长看,如何?”孟啸闻言大喜,连声称赞兄弟之计乃为上策,二人一拍即合,又仔细探讨了一番详细对策,当即上报于父帅,大将军孟克。孟克斟酌之下,决意采纳,妥善安排,各处妥当,只等那庞征自投罗网,瓮中捉鳖。

果不其然,少时,但见那赤霞山路之上烟尘冲天,马蹄声渐近,隐隐又望见那旌旗之下,人头攒动,寒光若现,孟克忙下令各处埋伏按下头颈,万万不得暴露行踪,被那庞征察觉。

且说那庞征率领左右副将,并三千人马星夜奔驰于此,眼看未至大寨前,庞征举手示意身后将士尽皆止住脚步,摘下旗帜,勒住缰绳,仗开兵器,副将皆是张头探脑,朝那营寨中望去。却见寂静无声,一片诡异,更无营火照明,但隐隐约约显出那守备的军士,倒是不少。

“姜军果然戒备森严,你等须紧跟本座,不得喧哗放肆!少时冲入营中,烧杀一阵,便撤出寨门,可曾明白!”庞征仔细吩咐,小心行事,不时观察着周围的动静,竟不曾察觉有何异样。原来他惯打正面硬仗,却不喜这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事,可此时他正与众人赌气,偏要用一用计,这股子热气直冲天灵,已然顾不得许多其他。

可身旁有识之士却看出其中蹊跷,尤其是那头脑灵便的副将,远远望了几眼,只觉有些诡异,又环顾四周,见群山连绵,易守难攻,极易埋伏,左右看来,只觉凶多吉少,又觉心惊肉跳,战栗不安。左右见他这副模样,自知道理,却不敢开口劝解庞征,那不待众人开口,那庞征却先一步问道:“临近敌营,为何战战兢兢,汝为将多年,也惧怕此么?!”

“非是末将惧怕,只是......”且看那副将驱马上前,拱手拜道,“将军,末将以为,此营多半是空营,乃是引诱我等劫营。且看此大寨,两面夹山,若在山上埋伏一彪人马,待我等入营,一齐杀出,我等身陷此中,进不能进,退不能退,又当如何?”

众将官不敢出声,但闻言却一齐点头附和,表示赞同,也想借此劝解那庞征,劝他小心谨慎一些,避免大祸临头。

可庞征闻言,不仅未曾放在心上,还冷笑一声,扭头说道:“哈哈哈,枉你等饱读兵书,殊不知,不如本座一粗人。你们以为,本座能看不出这孟克老儿小小把戏么?”众将愕然,不知所措,一齐摇头。庞征见状又笑道:“你等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单单看出这孟克老儿摆出一座空营空寨,妄图诓骗本座深入山谷,他好预先埋伏。哼哼,殊不知本座早有应对之策。”

众将面面相觑,左顾右盼,此时除却原路退去,似乎别无他路。但依庞征之意,只怕断然不会如此,左思右想,只得齐声拱手抱拳道:“敢问将军,作何打算?”庞征笑道:“这便是本座分兵用意所在,此一是为了遮盖孟克老儿耳目,二来亦是以本座为鱼饵,引诱那孟克老二现身,叫他自以为困住了本座,殊不知反被本座后来之部队困于谷中,届时可不是里应外合,左右夹击,则赤霞山大寨,必破!”

“将军英明!”众将皆附和,唯独那副将依旧心神不定,满脸哀愁。

庞征不再管他,而是抄起那悬在一侧的飞羽宝雕弓,捻起一支翎羽狼牙箭,眯着眼望了那身立高台之上的姜营守军,张弓搭箭,扯了满弦,但闻一声箭响,那瞭望高台之上便应声坠下一具漆黑的身影。

身旁诸将见状,也纷纷扯开弯弓,一齐射箭,一时间,箭雨直下,营门之上,扎满了密密麻麻的箭矢,高台之上,更是坠下几具轻飘的黑影来。

看那庞征,怒目圆睁,扯开缰绳,挺起长矛,断喝一声道:“撞开营门,虽我杀入营中!”“杀入营门,冲呐——”一时间,众将官齐声高喊,北军喊杀声震天,锣鼓声齐响,旌旗招展,号角连声,一齐撒开马蹄,扬起烟尘阵阵,朝呐姜军营门撞去。

其势如破竹,又如雷震,轻而易举,撞开营门,闯入营寨中,一面齐射,一面用那手中弯刀,砍破营寨,斩断旗帜,叫嚷声震天动地,马鸣声响彻乾坤,铁骑冲杀,撞破营门军帐,马蹄践踏,蹂躏旌旗铁铠,又见营中多粮草辎重,军械车马,北军不曾见过这许多好东西,一时间也顾不得许多,竟皆翻身下马,争抢起来。可那庞征与四偏将却并未急着阻拦,更不会上前争抢,而是立于门前,静观其变。

可忽地有人发现,这营帐中“熟睡”的与那高台之上“中箭身亡”,皆不过是稻草扎的,穿戴整齐,披坚执锐的草人,而并非是真真正正的姜军士兵。不明真相的北军士卒大惊失色,急忙高声汇报道:“禀告将军,这里尽是些草人!这是一座空营。”此言一出,众皆哗然,竟有些不知所措,无论是正忙着烧杀抢掠的士卒,还是其他,却皆站在远处,望着那庞征。

正当北军错愕之时,那庞征坐于马背之上,挺直了身子,挺开蛇矛,却是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似乎是在等待甚么。

果不其然,忽闻一声惊雷似的鼓声响,于大寨良策的赤霞山上炸开,左右皆撞出一彪人马,为首的乃是两员小将,左边那个亮出旗号,原是军前定远将军孟啸,右边的那个也摆出阵势,该是阵中安远将军孟心。两人合兵一处,又四散开来,形成包围,两兄弟并驾齐驱,各显兵器,摇指那庞征笑道:“庞征!你中我二人之计矣,如今已是插翅难飞!”

“哈哈哈,看来姜国已是无人用矣。今竟差遣老翁孺子,上阵厮杀,真是叫人耻笑。黄毛小子,乳臭未干,休得猖狂!”那庞征仗开蛇矛,朗声大笑,肆意挑衅道,“你中你爷爷我的计谋矣!”说罢,又是三通鼓响,山谷之外,旌旗招展,喊杀声震天动地,庞征抚掌大笑,自以为胜券在握,不想身旁副将心觉古怪,回头望去,正望见那听从庞征号令,匆匆赶来支援的,并非是事先安排好的北族铁骑军,而是那早已等候多时的姜军。

但见这一队姜军人马不少,军械精良,战马铮铮,气势汹汹,正当前八员虎将一马当先,冲锋陷阵,眨眼睛斩杀不少铁骑军士卒,而正当中正是他们的统帅,只见那杏黄底子赤红边的大纛旗上,写的乃是“大将军孟克”!

三军皆惊,肝胆俱裂, 那庞征闻声只觉有些怪异,众将官更是慌张不已,暗道不好,也回头去看,惊见去路已被孟克率军截断,大惊失色,此时此刻那北军士卒四下逃窜,哭爹喊娘,半点无有精锐模样。见父帅如计领兵包抄北军后路,孟啸孟心两兄弟大喜,也齐声大笑,指着那庞征笑道:“无谋之辈,休在此地丢人现眼,你已中我二人计谋也,还不快快下马受降?”

庞征见事态如此,勃然大怒,当即喊道:“不要慌乱!不要慌乱,随本座杀出重围!”话音刚落,只见那孟啸孟心二人已然率军冲杀至身前,庞征索性放手一搏,冷笑一声,咬牙切齿的说道:“今日纵然身中奸计,陷入重围,若能杀得他一彪人马,摘下这一对小儿的首级,便如同斩下那孟克老二的左膀右臂,纵然身死,也不枉此一遭了!”

想到此处,兴致高涨,虽临近危机,倒也不慌张,反倒吩咐身后四将稳住军心,率领诸将士杀出重围,能走脱多少便是多少,好从长计议,召集那被截断的剩余人马,卷土重来,杀得那孟克人仰马翻。

而他自己则不肯后撤,亦不须杀出重围,反倒拍马上前,挺起长矛,与那孟啸孟心两兄弟战至一处,杀招尽显,极为狠辣,势必要将二人斩杀,报此心头之恨。“今日那孟克老儿将我身困此处,本座便斩他一对儿郎,权做偿还!”说罢,庞征高举蛇矛,便要往那孟心心窝里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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