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和垚出了衙门大堂,举目四望,踌躇满志。

对他来说,大岚山巡检司这个是非之地,才有些挑战。

“你好!”

衙门大堂外面的皂隶,好奇地看着王和垚,不知道他为什么志得意满,王和垚也是轻声问候一句。

一个小小的巡丁,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大惊小怪!

王和垚丝毫不介意旁人的目光,他笑容满面,不经意扭过头,一个女子背对着他,牵着一个小男孩,正在向县衙后院而去。

女子身材高挑,细腰盛臀,风情万种,光是一个背影,两条大长腿,就足以颠倒众生。

王和垚的眼睛,不由得贼亮,差点一声口哨。

碧绿苍翠的树木,多彩盛开的鲜花,香醇的美酒,天空中自由自在的飞鸟,美丽动人的少女……

他喜欢人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包括那些美丽的女子,即便是匆匆一瞥,也是一天的好心情。

那个小男孩,似乎就是高家勤的小公子。这个女子,难道是高家勤的……

王和垚闷头走了几步,迎面而来一黑胖男子,高大威猛,官服在身,威风凛凛,很有些气势。

看到衙门大堂出来的王和垚,黑胖男子停了下来,等王和垚走到跟前,这才冷冷开口。

“王和垚,有没有兴趣和老夫一叙?”

王和垚不由得一怔,抬起头来。

“李大人,有话直说,小人洗耳恭听。”

王和垚看了一眼院中的大小官吏,微微一笑,行了一礼。

这个李四,这是光天化日之下,逼着他站队啊!

可不要忘记了,后面的衙门大堂里,还有县太爷和县丞在哪杵着,说不定正在竖着耳朵聆听呢。

“王和垚,今晚老夫做东,可否去草舍一叙?”

李建文的脸,已经黑了下来。

看样子,这个王和垚是给脸不要脸。

“王和垚,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李大人给你脸,你不要自己丢了它!”

果然,李建文身后的一个胥吏,戳指怒骂起王和垚来。

王和垚的脸,也是沉了下来。

“你,把你说的话,再说一遍。”

王和垚轻声说道,目光冷厉。

这个时候,正是表态度、站队的时候,他不介意大打出手。

两个皂隶互殴,谁还能把他怎样?

“王和垚,这么说,你是要一条路走到黑了?”

李建文挡在了胥吏之前,黑脸更加阴沉。

“李大人,小人走的路正大光明,当然要一条路走到底了!难道要在黑路上绊倒摔死不成?”

王和垚冷笑着说道,毫不退让。

他最讨厌这样以权压人的胥吏贪官了。

这个李四,仗势欺人,自己把自己给玩“轻”了。

“王和垚,你好自为之!”

李建文冷冷一句,拂袖而去,众胥吏紧紧跟上。

王和垚看了一眼院中神色各异的官吏,满脸笑容,拱手行礼一拳,转过头大步离开。

和李建文的龌龊,既然没有办法避免,只有迎头面对了。

出了县衙,王和垚看了一眼外面,惊讶地发现,那些跪地申冤的告状者,已经不在了。

难道是天气太热,找地方凉快去了?

“老五!”

走了几步,远远地,李行中在街边招手。“酒”旗飞舞,显然这些家伙正在吃喝。

“怎么了,老三,不会是让我来结账的吧?”

王和垚轻声一笑,跟着李行中走了进去。

“几碗面,我还是付得起的。快进去,大家都在里面!”

果然,进去以后,众人围成一桌,都还没有吃东西,都在等着王和垚。

“掌柜的,可以上面了!”

李行中喊了一声,和王和垚坐了下来。

“老五,你知道我们在县衙外碰到谁了?”

赵国豪迫不及待,首先开口。

“是不是李四?我在县衙里面也碰到了,还说了几句废话。”

王和垚笑着拿起筷子。

可惜没有餐巾纸擦,只有手搓了。

“我们几个商量了,等去了大岚山巡检司,一定要替这些告状的人出口气!”

李行中兴致勃勃说了出来。

王和垚轻轻点了点头。这些家伙,还没有去大岚山巡检司,就已经是蠢蠢欲动了。

“咱们去了,小宁怎么办?”

郑思明皱眉头问了出来。

“小宁会一起去。还要她,照顾兄弟们的吃喝。余姚六君子,怎么可能丢下一个!”

王和垚哈哈一笑,筷子插入了面前刚端上来的热腾腾的面碗中。

“一碗三鲜面,胜过活神仙!吃面!”

“宋室南渡,唯一的好处,就是把中原的面食带入了江南。而这面条,古称面饼,最具代表性!”

郑思明一本正经说完,这才开始吃起面来。

“大哥,你说的对极了!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就是不知道,这南方种出来的面,是不是真的和北方的面一样?”

赵国豪摇头吃面,大声说了出来。

王和垚吃着面,也觉得有些伤感。

粮食可以从北地运来,厨师也是能工巧匠,做出来一模一样的东西,只不过同样的味道吃在嘴里,是不是百感交集?

“老五,那个李四,看样子对咱们兄弟不怀好意!以后得防着点!”

李行中吃着面,秀气地对王和垚说道。

“防什么,大不了弄他就是了!怕他个鸟!”

孙家纯筷子往桌上一放,气呼呼说了出来。

“就是!装神弄鬼、狐假虎威的,看着就想揍这个死胖子!”

赵国豪也是气呼呼说了出来。

王和垚和郑思明相对一眼,都是莞尔一笑。

赵胖子骂李胖子,有趣!

“兄弟们去了大岚山巡检司,要记住一件事,那就是练好本事。老四,你这个身材,可要减下来。到了大岚山,每天都要操练,你可要稳住了。”

王和垚说完,笑呵呵地拍了拍赵国豪圆滚滚的肚皮。

“老五,除了刺枪术,我怎么感觉,你那一套不怎么管用啊!”

孙家纯轻描淡写说了出来。

赵国豪和李行中一起,看向了王和垚。

“军队,最重要的是服从和纪律,操练倒在其次。兄弟们如果相信我,就跟着我操练。三个月,如果三个月没有进步,兄弟们再用其它的操练方法。”

王和垚轻声说了出来。

等回了家,找时间,他得把这《步兵战术》,和《步兵操典》这些东西归纳总结,作为将来练兵的依据。

“我相信老五的!”

郑思明首先表明了态度。

“刺枪术就不说了,就说那擒拿手,今天我摔那个皂隶,大家都看到了。只是一招,对方就爬不起来。老五教大家的,都是好东西。你们,都应该相信老五!”

郑思明说完,看了一眼孙家纯。

这个家伙,仗着有几分蛮力,似乎不怎么服气王和垚。

“老五,这操练吗,我们相信你。不过……”

赵国豪顿了一下,哈哈一笑。

“你还没有说服你家里人吧。”

郑思明心头一惊。这么大的事情,王和垚竟然来个先斩后奏,实在是太胆大妄为了。

“要是先说,恐怕我就去不了巡检司。”

王和垚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郑思明,二人心照不宣。

至于父母那边,他自有办法劝服。

对于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有信心。

王和垚要当巡检!

第一个不同意的,当然是他的父亲王士元了。

甚至于,他比妻子王胡氏的反应更激动,更剧烈,让王胡氏也是大为惊讶。

儿子曾在岳父的坟头前立下重誓,不参加科举,转过头,儿子却要去当官府的胥吏,为满清朝廷效力了。

对于王士元来说,是可忍,孰不可忍!

更不用说,当巡丁这件事,儿子先斩后奏,实在是胆大妄为,无法无天。

“跪下,到你外公的灵位前跪下!”

王士元难得地咆哮了起来。

“阿爹,你进来,咱们父子两个好好谈谈人生。”

王和垚把愤怒的父亲连推带搡,弄进了自己的房间。

王胡氏耳朵贴在房门上,却听不清楚屋里的任何声音。

她摇摇头,在外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她不是反对儿子去大岚山巡检司,她只是担心儿子的安全。

也不知道这父子俩个,到底在嘀咕些什么?

“驱除鞑虏,恢复日月!”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猪猪猪!”

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诸如此般的话语,“猪”字更是浓墨重彩。王和垚每写一句,书桌旁王士元的脸色,就惨白一些。

儿子的“狗.爬”,字字都在敲打他的小心脏。

“不要再写了!”

王和垚还准备写“忍辱偷生”之类的话,王士元阻止了他。

“前路凶险,道阻且长,你,自己小心!”

王士元站了起来,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

“把纸收了!烧了!”

王士元拉开门出去,走到妻子身旁,在椅子上闷头坐了下来。

怎么这么快就妥协了?

“阿母,你来一下!”

王胡氏正在惊诧,王和垚出来,笑呵呵地把她哄了进去。

母亲,自然比父亲好糊弄多了。她没有丈夫的那种心结,更架不住儿子的甜言蜜语。

“你这孩子,还神神秘秘的!”

王胡氏看了一眼丈夫,一头雾水。

“阿母,大岚山的土匪,对付的是李四和那些贪官,不杀好人。你看看,孔二和李虎被杀了,那些巡丁还不是平安无事?再说了,我也就只去个一年半载,历练一下,这也是高县令交待的。也许到了年底,我就回来了。”

王和垚一番话,就让王胡氏的担心,变成了多余。

大岚山的胡疯子,可是侠名远播,只杀贪官污吏,从不枉杀好人。况且上面有巡检,儿子又不承担责任。

最重要的是,这是县太爷吩咐的。

县太爷都发话了,儿子自然是不能拒绝了。

“那郑思明和孙家纯他们……”

王胡氏还是有些不放心。

“他们也去。我已经劝了他们,现在有了事干,他们自然也就不会胡闹了。说不定到了紧要关头,他们还能帮上忙。”

王和垚耐心糊弄着母亲,一本正经。

“垚儿,和土匪打交道,要小心点!”

嘱咐着儿子,王胡氏出来,看到愁眉不展的丈夫,反而劝了起来。

“县太爷提携咱们儿子,你就看开些吧,别苦着一张脸!”

王士元看着妻子,摇摇头,叹息一声。

“你这个做母亲的呀,心是真大!”

不过,话说回来,儿子去大岚山巡检司,远离了高家勤和县衙那些爪牙,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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