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离江酒与楚轻安二人北上倾云府时,封展等人已然回到庐安府,在清雅轩中重整旗鼓,应无疾不知还在盘算着甚么,洛白衣独自一人往西而去梦瑶山,任山淮与祝清秋紧随其后,刀雪客被游晋文带回了一叶剑门,饶梦璃与柳缘君仍待在草庐之中。

数日已过,夏转入秋,饶梦璃与柳缘君二人不知众人情况若何,加之离江酒不告而别,不知踪影,更加忧心。饶梦璃不时向柳缘君谈及此事,二人只得互相安慰,再无他法。而当楚轻安与玄衣夜入皇宫的那一夜,饶梦璃趁柳缘君睡熟之后,独自带着瓜果香烛,前往后山祭拜萧无痕。

饶梦璃挽着篮子,乘着月色,兀自走着,脑子里想的皆是刀雪客的安危,来到萧无痕坟前,摆好贡品,跪下三叩首,幽幽说道:“父亲,小璃来看你了。雪哥哥他们已然离开数日,不知情况如何。前日离前辈也不告而别,请父亲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雪哥哥他们平安无事,早日团聚。”饶梦璃双手合十,虔心祈祷着。

忽的飘来一阵琵琶声,饶梦璃闻声去看,山峦尽处仅有中天明月,悬在夜空。再转头去之时,一人环抱琵琶朝饶梦璃走来,那人腰若杨柳眸似狐,生得一副娇媚样,定睛细看,眉宇间飘着一缕哀愁,纤纤玉指轻扫过弦,琵琶之音若流水般自弦中流淌。饶梦璃心里暗自道:“这琵琶声开阔空明,辽远清澈,必是个心境开阔明朗之人。”早把云烟雨做好人定义。

云烟雨缓步走来,并不看饶梦璃,而是径直走向萧无痕的坟前,欠身跪下,微微颔首说道:“萧前辈一生光明磊落,为人仗义,待人真诚,正不愧是武林豪杰,江湖前辈,一代宗师。怎奈遭奸人迫害,沦落至此,实在是可惜,可悲,可叹。”

饶梦璃向云烟雨走去,虽对其所说颇有感触,但仍不解的抱拳问道:“前辈是何人?莫非与我父亲是故交?”

云烟雨起身叹道:“我虽与萧堂主从未谋面,但心中早对萧堂主这般豪杰仰慕已久。只可惜,如今有缘相见,却是阴阳相隔,实在是遗憾。”

饶梦璃也长叹一口气道:“多谢前辈美意,只可惜......还不知前辈尊姓大名,又怎知我父亲葬在此处?今日前来所为何事?”云烟雨便转身看向饶梦璃,柔声说道:“我叫做云烟雨,乃是无求宫前任大弟子,算得上是祝清秋的师姐。”

“祝姐姐的师姐?”饶梦璃不禁有些惊讶。

“不错。我离开无求宫后,祝师妹才得以当上无求宫的大师姐。”云烟雨的表情之中流露出几分遗憾与哀伤,接着说道,“正是她告诉我,你与柳缘君两人身在梦瑶山,萧前辈也葬在此处。我原先浪迹江湖,是祝师妹寻到我,她与任山淮共赴东陵府,邀我一同前去。谁知那应无疾早就设下圈套,只等我们中计。祝师妹与任公子皆身受重伤,拼尽全力助我逃出生天,让我前来梦瑶山找你,一是为了将实情告知于你,二是防止游晋文痛下杀手。”

“甚么?祝姐姐和任公子受伤了?”饶梦璃闻听二人身负重伤,便慌张了起来,满脸担忧,一时手足无措,竟上前扯住其云烟雨的衣袖,摇晃着她的臂膀问道,“那,那洛哥哥如何?雪哥哥又如何?他一定没事的对罢,雪哥哥不会有事的......”云烟雨抽出双臂,轻拍急的团团转的饶梦璃,叹息说道:“你说的可是那刀雪客?”

“对,正是雪哥哥,请前辈告知我实情,雪哥哥他究竟怎么了?这件事,怎么会牵扯上游晋文呢?”见饶梦璃心急如焚,眉眼拧在一处,眼瞳之中泪光闪动,云烟雨故作惋惜状叹道:“你有所不知,江湖上盛传游晋文的师父,一叶剑门的上一任门主楚云山是死于十鬼堂之手。”

饶梦璃闻言打断道:“不,这根本不是十鬼堂所为!”

云烟雨也毅然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么认为,十鬼堂虽然名声不好,但我相信萧堂主不是这等阴险毒辣的小人!我想这其中一定有甚么误会,况且一叶剑门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江湖上不相信的大有人在。只是后来,游晋文迎娶楚轻安,继任一叶剑门门主是各大派掌门亲临观礼作证的,江湖皆知楚轻安乃是游晋文的妻子,可如今楚轻安却弃游晋文而追随刀雪客,游晋文岂能放过他?”

见饶梦璃忧心忡忡,双臂无力的垂下,云烟雨便知她依然相信自己,故意捎带些哭腔道:“游晋文不知从何处习得一身极为阴毒且威力巨大的武功,他趁刀雪客与我等和应无疾那老贼战得正酣,竟背后偷袭,将我等打伤,还,还带走了刀雪客......”

“甚么?!”饶梦璃已然说不出其他话,只得空自跺脚,暗自流泪,云烟雨又推波助澜道:“如今只怕游晋文已然将刀雪客挟持到了一叶剑门,他还从应无疾手中抢走了白玉佛像和玉瓶,欲以刀雪客之力解开其中玄机,从而一统江湖,号令天下。而在他事成之后,恐怕刀雪客必是凶多吉少......”

饶梦璃的脑海一片混乱,满是刀光剑影与鲜血横流,一时间慌了手脚,泪流满面,不断摇头哭喊道:“雪哥哥,雪哥哥......可我甚么也不能为你做......”“小璃妹妹果然对刀雪客一往情深,祝师妹曾将你的情况告知于我,你一直想为刀雪客出些力,如今正是时候!”云烟雨撺掇道。

闻言饶梦璃终于停下哭泣,只是仍有些哽咽,但那灵动的双眼之中终于显露出一丝希望,急忙攥住云烟雨的手问道:“前辈有何方法?若是能让我帮上雪哥哥,纵然粉身碎骨,小璃亦万死不辞。”云烟雨轻轻抬起饶梦璃的手,看着那娇嫩的玉指,微微一笑道:“何须粉身碎骨,只需你做出些许牺牲,便可救出刀雪客。”

饶梦璃惊喜道:“请前辈明示!”

云烟雨转过身去,从怀中抽出一本秘笈,这原是从《无上大玄神冥卷》中抄录下来的一门武功,唤作魅影摄魂手,极为阴柔,最适合女子修炼。云烟雨将秘笈攥在手中,侧脸瞥向饶梦璃,徐徐说道:“如今的游晋文已然今非昔比,纵然是四大剑派,伏龙寺,天义营,寒山道观这些名门正派加在一起,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而我无求宫有一秘笈,威力巨大,非女子不可修炼。唯有此法,尚可抗衡游晋文。只是,若想学这门武功,必先付出一定代价。”

云烟雨的语气有些阴森可怖,不带一丝情感,令饶梦璃背后寒意阵起,暗自咽了一口唾沫问道:“甚么......代价......”

“你肯放弃你的容貌么?学会这门武功后,你会容颜尽毁,再也不能见你的雪哥哥,不知你可愿意?”云烟雨试探道,虽说是试探,可心里已有六七分相信,饶梦璃会答应下来。果然,饶梦璃虽然沉吟片刻,稍显犹豫,但仍抬起头来,直视着云烟雨的双眸,坚定地说道:“我愿意。”

云烟雨立即转过身来:“此言当真?”

“当真!”饶梦璃毅然说道,“雪哥哥于我而言,便是天地,天地不可崩塌,休说是为他容貌尽毁,纵然是为他丢了性命又何妨?再说,我的容貌本来就已经......”说罢,饶梦璃揭下那半张金丝面具,露出那一道刺目的伤疤来。云烟雨心中暗笑:“还真是个痴情的丫头。”

“可是纵然救出刀雪客,你也不能再见他,这样,你也愿意么?”云烟雨又问道。

早已想清楚的饶梦璃彻底释怀,只是一心想去救出刀雪客,那还管的这许多,眼神不禁飘向远处,微笑着说道:“只要雪哥哥平安无事,能与楚姐姐白头偕老,我也满足了。救出雪哥哥后,我便隐居山林,不复相见。我也不想让雪哥哥见到容貌尽毁后的我。这便是小璃的心愿,我不奢望我能陪着雪哥哥一生一世,也不求他能记得我,只希望他能好好的活着,不再受仇恨折磨......”

“既然如此......”这下轮到云烟雨有些犹豫了,见饶梦璃这般痴情的模样,令云烟雨不禁想起自己的经历,同是天涯沦落人,此刻饶梦璃的心情她亦能理解,只是应无疾有命在先,她怎敢违抗?只是痴情之人要葬送另一个痴情之人,多多少少有些过意不去,而云烟雨本是个多愁善感的女子,并不像外人看来那般水性杨花,心如蛇蝎,那只是她伪装自己的手段罢了。

云烟雨的右手有些颤动,还是将那卷秘笈交了出去,摊在饶梦璃眼前。

饶梦璃双手捧过秘笈,正在翻动时,云烟雨忽然向前倒下,身子绵软无力,双眼微闭,脸色发白,嘴角渗出鲜血来。饶梦璃急忙将她扶住,坐了下来问道:“云师姐,云师姐,你怎么了?!”云烟雨极为虚弱的说道:“我......我被应无疾打伤,受了内伤......”

饶梦璃皱着眉头说道:“师姐休慌,小璃这就为你运功疗伤。”她正欲运转内力,却被云烟雨一把捉住手腕,饶梦璃又惊又疑,云烟雨遂解释道:“以你现在的功力,还救不了我......你必须尽快练好魅影摄魂手,我暂时还能压制住伤势......只是此地不可久留,应无疾一定会派人来梦瑶山,你须跟随我去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静心修炼,方可大成这魅影摄魂手......”

“好!”饶梦璃果断应下,“师姐暂且在梦瑶山稍歇一晚,明日一早,我们便和柳师姐一同离开梦瑶山!”

“不可,万万不可,咳咳......”云烟雨闻听柳缘君的名字,惊得扯住饶梦璃的衣衫,又剧烈咳嗽起来,眼神里满是惊慌,可饶梦璃偏偏未能看出其中端倪,“柳缘君不可随我们同去!”

“这又是何故?”饶梦璃大为不解。云烟雨正在心内盘算,眼珠咕噜噜的转着,灵机一动便说道:“那是因为,柳缘君负伤在身,在她伤势未痊愈之前,我们还是不要将此事告知她的为好,否则牵动伤势,岂不是得不偿失?”

“可这些时日都是我在照料柳师姐,若是我不告而别,应无疾再派人前来,那柳师姐岂不是凶多吉少?”饶梦璃还是放心不下柳缘君,云烟雨又说道:“你大可留下字条,就说有要事须暂且离开,但不可告知你去哪,和谁一起去,叫她也早日离开梦瑶山,岂不是两全其美?”

“可是......”饶梦璃犹豫不决,顾虑甚多,云烟雨早已有些不耐烦,便催动内力,逼出一口鲜血,啐在身旁,这副模样惊坏了饶梦璃,云烟雨故作命不久矣的可怜模样说道:“我已时日无多......你必须,必须早日学会,魅影摄魂手,再去央求各大门派的帮主,求他们出兵相助,你才能真正抗衡游晋文,救出刀雪客!”

饶梦璃心内思忖道:“若是离前辈在此,定能治好云师姐,只是离前辈不告而别,如今不知身在何方,云师姐也不知能不能撑到离前辈回来......”

云烟雨紧紧攥住饶梦璃的手腕,饶梦璃的手腕虽然已然发红和疼痛,但也只是独自忍受,闻听云烟雨的劝告,心急如焚,又不肯见死不救,便说道:“一切皆听云师姐的!我一定不会让云师姐你有事的,我一定会练好魅影摄魂手,治好你得内伤!我立刻就回去留下字条,我们今夜便离开梦瑶山!”

说罢,饶梦璃便急忙起身跑回草庐之中,寻来纸笔,写下:“有事外出,不必牵挂。速速离开梦瑶山,方为上策。小璃留。”又蹑手蹑脚的将纸条放在柳缘君的床头,最后看了一眼柳缘君,就匆忙离开,折返回后山,云烟雨果然还坐在远处,盘腿打坐,似在运功疗伤。

饶梦璃不敢惊扰她,便只是站在一旁静静候着,直到云烟雨运转一个周天后,缓缓吐纳真气,收回内力,压制住伤势,这才徐徐睁开双眼,见饶梦璃折返,便毫不犹豫的拉住了她的手,二人乘着月色连夜下山,不知往何出去了。

这一夜终是过去,柳缘君还是习惯早起,未等天亮,卯时未到便早早起身,坐在床沿,望向窗外,天边山峦尽处晕出一抹雪白,宛如那微微泛黄的山上敷上了一层雪。眼神漫无目的的飘动着,终于看见了那放在床头的纸条。

柳缘君方才还在疑惑为何未见饶梦璃,读完纸条,柳缘君暗道不好:“这丫头心性单纯,纵然真有甚么要紧之事也会与我言明,绝不会匆忙留书,连夜下山。只怕是被奸人掳走,或是中了甚么诡计。”正在思索对策之间,忽闻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柳缘君屏住呼吸,极为警惕的缓缓向院中挪步,生怕惊了门外之人,可那敲门声戛然而止,柳缘君也止住脚步,正欲做好被人闯入的准备,可一袭白衣从墙外翻进院内,落在柳缘君身前,定睛细看,柳缘君松了一口气道:“原来是你。”

洛白衣喘着粗气,撑着膝盖说道:“我敲了许久的门,都未见有人来开门,只怕屋内生变,便急忙翻墙进来了。柳师姐,一切可好?”

一抹忧虑又浮上了眉梢,柳缘君将那纸条交予洛白衣,洛白衣看罢,也是跺脚着急道:“这个傻丫头,能有甚么紧急大事,竟匆忙离去,只怕是中了奸人的诡计。”柳缘君便问道:“你怎么一人回来了,阿雪呢?阿雪他怎么样了?”

洛白衣闻听柳缘君提起刀雪客,愈发心急如焚,看了看四周,便对柳缘君道:“此事说来话长,进屋再说。”二人进了草庐,坐在厅上,洛白衣将自己与刀雪客二人夜闯东陵府一事告知柳缘君,但也只是说道自己昏迷之时,余事他也不知。

“这么说,你也不知道应无疾所说究竟是真是假?”柳缘君若有所思道。

“不错,待我醒来之后,便住在王府的厢房之中。老刀不见踪影,但却多了任山淮与祝清秋,还有我们十鬼堂的其他人。应无疾那老贼不仅放了我们,还给了我们三千两银子,真不知他到底在盘算甚么。”说罢,洛白衣一拳捶在了木案之上。

柳缘君起身半仰着头在厅内踱步道:“可是若是不能知道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甚么,那应无疾的阴谋也就无从得知,也无法判断他究竟说的是真是假。”

两人正毫无对策之时,敲门声复又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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