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山正在堂上喝茶,这几日他也是万分操劳,方才有空闲下来休息片刻。

见楚轻安头发有些散乱,气冲冲的跑上堂来,便笑着问道:“又是谁欺负我们大小姐了。”楚云山将茶杯放下,笑着望着楚轻安。楚轻安怒意未消,环顾四周,对着周围的弟子和仆从徐徐说道:“你们都下去。”楚云山一摆手,那些人便下堂各自忙事。敞亮的大堂上只剩下这对父女。

“爹,你是不是将我许配给大师兄了?”楚轻安向下咧着嘴,眼眶中已有点点泪光。楚云山闻言楞了一下,将眉眼垂下,缓缓说道:“晋文,告诉你了?”楚轻安冷笑一声说道:“哼,难道你还想瞒着我到成亲的那天么?”楚云山淡定的又拿起茶杯呷了一口茶说道:“你已到了出嫁的年纪,你师兄对你的爱慕之情,门中弟子谁人不知。况且他与你自小一起长大,感情自然很深厚。他身为一叶剑门的首座大弟子,深得爹的真传,你嫁给他,也是门当户对,不算辱没了你。”

“可我不想这么早出嫁。”楚轻安将头扭到一旁,强忍着泪水。

楚云山的声音多了几分强硬:“那你还想等到何时出嫁?要等到爹死么?”见楚轻安默不作声,楚云山继续说道:“爹已经老了,而你呢,还整日闯江湖闯江湖,四处玩闹。现在有爹,有你师兄护着你,那当爹百年之后呢?你又当如何?你只顾自己,如此自私,有没有替爹想过,有没有替一叶剑门着想过。你终究会有一天接掌一叶剑门,到那时,你需要一个能助你一臂之力的人。晋文正是这样的人。有他在,我一叶剑门定能流传百世。”

楚轻安闻言轻笑两声,略带哭腔的说道:“你是替我选夫君还是替我选掌门。”

楚云山猛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胡闹!爹这都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你口口声声说为了我好,你何曾真的关心过我的感受?你不顾我是否愿意,是否喜欢,便替我定下婚事。不顾我是否愿意,便让我去接掌偌大的门派。你究竟是为了我好,还是为了你的私欲?你这难道不是自私么?你若喜好大师兄,你自己嫁给他便好了!”

“逆女!”楚云山闻言勃然大怒,竟一耳光扇在了楚轻安的脸上,“都是老夫从小将你宠坏了,今日竟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真是逆女!”楚轻安终是没能忍住,那眼泪若断了线的珍珠,自脸颊滚落,捂着脸颊说道:“从小到大,爹好像是第一次打我。”

楚云山正在气头之上,方才也是一时冲动所致,被过身去说道:“爹已经选定了黄道吉日,明日即派人下山采购物品,正好各门派的弟子都未曾下山离去,爹再广发请帖,待物品采办完毕,准备停当,后日,便让你与晋文成亲,让整个武林为你们做见证。”

楚轻安仍不肯妥协:“若是我宁死不嫁呢?我早有言在先,我不会违背自己,嫁给一个我不爱的人。”

“那你要怎么样?难道你要嫁给那个刀雪客么!”楚云山又一拍桌子,质问楚轻安道。“何尝不可?”楚轻安反问一句。楚云山满脸恨铁不成钢道:“他毕竟是十鬼堂的杀手!十鬼堂在江湖上是臭名昭著,江湖人可谓人人得而诛之,你能嫁给他么?”

楚轻安冷笑道:“我若是真的喜欢他,又怎会在乎他的身份。而且爹在与萧堂主一齐品茶时,似乎并不觉得十鬼堂是人人得而诛之。莫非是爹两面三刀么?”楚云山虽心中愤怒又无法反驳,只得又说道:“那他随那萧无痕四处奔波,浪迹江湖,又怎会安定下来,助你执掌一叶剑门?”

“说回来,爹还是看重谁执掌门派,而不是女儿是否幸福?”楚轻安质问道,楚云山一时语塞,想了想,又苦口婆心的说道:“爹当然关心你的幸福,但你跟着那刀雪客四处漂泊,你便会幸福了么?那我这偌大的一叶剑门,就要就此没落了么?”“爹大可将门主之位直接交予师兄,又何必强迫于我?”

“荒唐!”楚云山斥责道,“爹倾尽一生心血才有一叶剑门的声望,有怎能完全交予外人。”

楚轻安问道:“对爹来说,什么是幸福?”楚云山并未答话,楚轻安接着说道,“对女儿来说,此生能遇到一个相爱的人,只需一个眼神便可许下一生。一刀一剑,相依为命,哪怕清粥小菜,也是心满意足,冷暖相知,生死相随,倘若他肯为我安定下来,我又何尝不可随他一生漂泊。”

“纵使你是这般想法,但那刀雪客为未必知道你的心意。倘若他不愿娶你,你又该如何。”楚云山叹一口气,只得作出妥协。

楚轻安哽咽道:“女儿自会找机会对他说明心意,倘若他对我无情,女儿便会嫁给师兄,接掌一叶剑门。”楚云山双眼微闭,半仰着头,良久又长叹一口气:“只得如此了。”待楚轻安出了大殿,楚云山又转过身来,“刀雪客,客雪山庄。”

山上父女争吵休,山下茅庐之中饶梦璃扶着刀雪客出门透透气,刀雪客仰着头呼吸着空气,眼神不自觉的飘到远方,楚轻安的身影在脑海之中挥之不去,嘴角不禁微微上扬。饶梦璃也仰着头问道:“雪哥哥在想甚么人么?”刀雪客反应过来,笑着回答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人?”

“雪哥哥的眼神虽然飘忽,却不涣散,不像是在想事,嘴角上扬,说明雪哥哥在想一个能令自己快乐的人。雪哥哥在想楚姑娘么?”刀雪客有些吃惊,又问道:“你又是如何知道我在想她。”

饶梦璃微笑着低下头去,脸上梨涡显现,轻声说道:“楚姑娘一直扬言要杀雪哥哥,昨日比武也不惜重伤雪哥哥,而雪哥哥从未说过一句埋怨她的话,甚至主动去接她的剑。而前日在比武场上,你们更是为了保护彼此甘愿赴死,雪哥哥真的很喜欢楚姑娘呢。”

刀雪客的心事尽皆被道破:“小璃,我......”气氛不禁有些尴尬,而此时洛白衣正从房中走了出来,便对二人说道:“老刀,小璃,父亲要商讨一下今日之后的安排,就差你们了。”说罢又转身进入房中。饶梦璃便也扶着刀雪客随其之后。刀雪客看了一眼柳缘君,柳缘君便心领神会的与他一同进屋去了。

“既然玉佛会也结束了,发生了这么多事,皆是此行不曾预料的。阿烈的伤还要回庐安府治疗,况且此地也不宜就留,我提议明早便起程回庐安,大家可有异议。”封展说道。

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留在遥叶府毕竟人生地不熟,先前又发生了这么多事,待在遥叶府越久都可能会发生更加难以预料的事,现在的遥叶府对十鬼堂众人来说,仿佛是一个不祥之地。

众人表决,皆愿早日回到庐安。“既然如此,我们今晚仍暂歇于此,大家回去收拾行囊,明早起程。”萧无痕说道。众人皆散去,唯独刀雪客与柳缘君未走,饶梦璃与洛白衣见刀雪客仍坐在原处一言不发,也停了下来。

萧无痕见状说道:“阿雪,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刀雪客抬起头来坚定的说道:“我要去一趟东陵府。”

“东陵府位于东海之滨,距此地有千里之遥,为何要去东陵而不随我等回庐安?”封展问道。

刀雪客道:“你们难道忘了,我和那青蛇郎君还有一个约定,待玉佛大会结束之后,我便要随他回东陵府青蟒盘山观。”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当初为了求那青蛇郎君施术救洛白衣,刀雪客与他定了了三个条件,如今只差一件事未曾完成,便是随柳凝眸回青蟒盘山观供他研究。

洛白衣并不知情,故而饶梦璃附在他耳边,轻声将他昏迷之时发生的事告知洛白衣。洛白衣了解事情后率先反对道:“不行不行,哪有大活人给别人研究的,老刀你不能去!那男人阴阳怪气的,指不定有什么诡计呢!”

刀雪客微笑着说:“这是当初大家为了救你都已经答应的事,你现在反对也来不及了,我非去不可”

饶梦璃也劝解道:“但镜湖一战,那青蛇郎君也身负重伤昏迷不醒,虽然已经被弟子送回青蟒盘山观,但情况未知,说不定已经死了。雪哥哥去了也无事于补,还是不要冒险的为好。”

刀雪客又说道:“行走江湖如果连信义都不如,那和飞禽走兽有甚么区别。若是我答应了他却又反悔不去,莫说是传扬出去令江湖同仁嘲笑,首先便过不去我自己心里的这一关。况且我们十鬼堂此时正在肃清门户,欲改变江湖对我们的看法,又怎能背信弃义呢?纵然那青蛇郎君死了,我也要去。”

一直沉默不言的柳缘君说道:“有我陪同阿雪去东陵府走这一遭,想来并无大碍。”

萧无痕点点头说道:“若有柳姑娘护阿雪周全,我们也放心了。”

“若是如此,我也随你们同去。”饶梦璃说道。“我也是,我也和你们一起去。”洛白衣也如此说道。

刀雪客一时难以拒绝,柳缘君便挺身为他解围:“柳凝眸与你们相处的时间比较长,而我只与他有一面之缘,若是我换回女装暗中保护阿雪,他定不会起疑心。若是你们也一同前往,被他认出,恐有性命之虞。”

两人难以反驳,萧无痕接话道:“柳姑娘所言有理,还是由柳姑娘独自暗中保护阿雪较为稳妥。白衣和小璃还是和老夫回庐安府吧,若是有需要,庐安与东陵府相隔不过百里,快马疾驰,也可随时支援。”洛白衣与饶梦璃只能从命。

诸事商议稳妥,各自回房收拾行囊,柳缘君扶着刀雪客回房的路上,刀雪客笑着说道:“方才多谢师姐解围。”柳缘君嫣然一笑:“你我之间哪用得着这个谢字。倒是你,为何不将实情告知萧堂主他们,此次东陵府之行,不只是为了履行对青蛇郎君的诺言,更是为了探听玉佛和青狻猊的消息。”

“此次去东陵府,前路不知道有多少困难险阻,以小璃和白衣的个性,若是知道实情,肯定会不顾一切跟来。我之所以到现在还未将我的身世告诉他们,也正是希望不要将他们也扯入这复仇的漩涡之中,不愿让他们沾染我的痛苦。不将实情告知萧堂主他们,也是希望不要让他们为我多担一份心。”刀雪客解释道。

柳缘君闻言,那灿烂的笑容更加绚烂夺目:“你还是那么孩子气。多一个人分担你的痛苦,不好么。”

刀雪客也笑道:“我不是有师姐嘛。”

“好啊。”柳缘君佯装生气,突然敲了一下刀雪客的脑袋,她也是甚为感慨,曾经需要自己护在怀中的小师弟,如今已经比自己高了一个头,成为一个真正的能独自扛下责任的男人了,“那你就忍心让师姐陪你冒险卖命啊?”

“我与师姐同是客雪山庄之人,是真正的家人,当然要生死相随,同生共死了。”刀雪客揉着头傻笑道。

柳缘君看他如此这般,不禁噗呲一声笑出声来:“师姐比你年长,当然会比你早死。”

刀雪客闻言,右手不禁伸到柳缘君的耳边,为她挽着头发说道:“我刀雪客在此发誓,但凡我一息尚存,便不会让师姐赴险。”

柳缘君的心脏仿佛听了一拍,只觉脸颊有些燥热,嘴巴微张的她在那一刻觉得,她一直保护着的小师弟似乎真的长大了。

这天夜里,柳缘君并未入睡,只是守在刀雪客的屋子外面,坐在石阶之上,静静的仰着头,看着那一弯月牙儿,静静的烙在心房之上。当中的刀雪客躺在床上,看着那被门缝冲吹进的一缕风撩拨的油灯,灯火摇曳,将息未息。丛剑山上一叶剑门中,游晋文已然苏醒,除了脖颈尚觉有些疼痛,脑子有些昏昏沉沉外,他并不记得自己对楚轻安说过什么。而那楚轻安则是独自坐在采剑崖的八角亭内,便擦拭着折雪剑,便幻想道:“若是我不再见那刀雪客,不去询问他的心意,是否可以一直保持现状?但若是他来找我呢?他会来么?”

第二日清晨,那轮红日刚从天地的边际,山的那边,冒充一点头,那多彩的光辉便惊醒林中鸟兽。百鸟出林,其声杂乱,却比那高亢的鸡鸣多了几分温转。

十鬼堂众人皆收拾妥当,准备出发返回庐安府。柳缘君与刀雪客慢众人一步去往东陵,便在门口送别众人。

“老夫便将阿雪托付给柳姑娘了。”萧无痕抱拳说道。

柳缘君回礼道:“萧堂主说笑了,当年乃是我亲手将阿雪托付给萧堂主,如今当是我这个做师姐的负起责任来了。”

萧无痕闻言大笑道:“也是。这十年来,老夫早将阿雪当做自己的孩子了,不曾记得他还有个至亲的师姐。”

众人亦辞别刀雪客,齐声说道:“一路小心。”刀雪客也回道:“一路小心。”洛白衣趁饶梦璃晃神之际,从身后暗自退了她一把。饶梦璃踉跄两步,停在刀雪客面前,四目相对,早把俏脸涨红,慌忙之间脱口而出一句:“雪哥哥。”

“嗯?”

“一路,小心。”饶梦璃扭捏道。刀雪客笑着回道:“你也是,一路小心。”

说罢,饶梦璃便跑回十鬼堂众人身边,随他们一同离开,在进入林中之时,仍回首望了刀雪客一眼。

见刀雪客也是出神的望着饶梦璃,柳缘君调笑道:“看来阿雪是真的长大了,惹得不少美貌的姑娘倾心。”刀雪客这才回过神来,尴尬的干笑两声。

“我们也该起程去东陵府了,你还有甚么事没办么?”柳缘君笑着问道。这倒叫刀雪客疑惑起来:“行囊盘缠都已备好,想来并未有事未做。”

柳缘君又说道:“那楚姑娘有心让人快马送药给你疗伤,你不去向她辞行,报个平安么?”

“师姐觉得有必要么?”刀雪客问道。

柳缘君答道:“你不必问我,你只须遵从你的心。我不便随你上山,就在这等你。一个时辰若你还未下山,我便上山找你。”说罢,柳缘君将自己的马牵了过来。

刀雪客一撩衣袍,翻身上马。从柳缘君手中接过缰绳说道:“多谢师姐了。”柳缘君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去吧,早些回来。”

说罢,刀雪客便催马向山上疾驰而去。

不过片刻,便已到山门。守卫的弟子将其拦下,刀雪客便勒马停下。

“何人闯山门?”那守卫弟子问道。

“十鬼堂,刀雪客。来找你家大小姐,楚轻安。”刀雪客在马上问道。

正巧今日不少各大门派弟子下山,却少有上山的人。游晋文正带着弟子四处巡视,见有人闯山门,便带着弟子走了过来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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