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星泪闻听此言,脸色骤变,方才还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下一秒便消失的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乃是一副极为厌恶的模样,猛地向沈墨鱼扑去,恨不得一口将他的耳朵扯下来,沈墨鱼连忙闪躲,慌忙问道:“你想干甚么?”

“沈墨鱼,等本大小姐逃过此劫,定要和你算账!”白星泪压低嗓音,低声嘶吼道。沈墨鱼则是像打胜了仗一样,得意洋洋的朗声笑着,白星泪见他这副模样愈发生气,磨着后槽牙,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马车行驶了好一阵,仍没有半分停下来的势头。车内四人已然沉沉睡去,水贼们护送着那马车,直奔鲸鲨帮江南分舵的山谷大寨。而此时远在北方的一处荒蛮僻静之地,有一座金碧辉煌的高台,高台正中乃是一做九层高楼,飞檐相错,亭台楼阁,环宇相接,雕栏画栋,丹青翠屏,金莲遍地,飞瀑流泉。

此楼名为金莲绕凤楼,其奢华之规制,与周围的荒芜格格不入。岑昏四人跪在第九层的大堂中央,两旁皆是带着金银面具的侍从仆人,正前方乃是一张珠帘,流光溢彩,光芒夺目。侍从高声喊道:“有请主上!”话音刚落,珠帘之后便转出一位女子。

灿金的面具贴着雪白的肌肤,将面容遮住,只露出一对清眸,略带几分杀意。青丝若瀑布般倾泻在肩头,头顶戴着一顶紫金飞凤金莲冠,帽冠上缀着九颗指头大小的珍珠与宝石,光彩夺目。身着一领大红山河锦绣袍,上绣百鸟朝凤,藏住手脚,堆叠在那珠帘后的一张金丝榻上,眼神睥睨,扫过岑昏四人。

这女子便是金莲绕凤楼的主人,金玄上主。

四人只觉背后发凉,忙一齐叩首道:“参见主上!”“空手而归?”金色面具之后传来极为年轻动听的声音,可那声音却令岑昏四人毛骨悚然,汗如雨下,岑昏身为大哥,自然要站出来,抱拳答道:“回禀主上,沈家已被灭门,除了......”

“除了甚么?”女子问道,“除了那沈家的大公子沈墨鱼么侥幸留下一命,是也不是?”

幸有那面具遮掩,才不至于让岑昏四人惨白的脸色暴露在众人眼前。岑昏干笑两声道:“咳咳,原来主上已然知晓。”“我早说过,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掌握之中,你们难道还指望能瞒得住我么?”女子坐直了身子,接着说道:“那我再来问你们,沈家虽灭,可那沈墨鱼是如何从你们手上逃脱的,难道凭你们四人的武功,还奈何不了一个浪荡公子么?”

岑昏便如实答道:“回主上,我们已然能确定,那《雪中遗卷》还在沈墨鱼的身上,并且他已然学会了部分招式,就连他的内力也......”“他的内力怎么了?”女子问道。岑昏垂下头去,长叹一口气道:“他的内力,与那传说中的风雪孤侠有几分相似,看来......”

“看来那刀雪客还真的信任这小子,不仅将《雪中遗卷》交给了他,还将自己的毕生功力也一并送给了他。不过如此一来,倒也省了我不少的事,原以为只能得到《雪中遗卷》,若是连那刀雪客的内力也掌握在我的手中,何愁天下不尽入我手,何愁大仇不报?”金玄上主轻笑一声,眼神之中又腾起浓浓杀意。

“可即便那小子天赋异禀,也绝不可能在一日之间,便能将那《雪中遗卷》和刀雪客的内力运用的融会贯通,你们四人也有足够的实力将他带回来,莫非是你们办事不利,找了个借口来蒙骗我么?”说罢,金玄上主只将那红袖一挥,珠帘卷起,一阵劲风席卷而出,原先跪在堂中的岑昏四人如遭雷击,被劲风卷起,撞在那翡翠的屏风之上,摔落在地,捂着胸口和小腹,口吐鲜血,连连咳嗽。

岑昏强撑着身子跪坐起来,颤颤巍巍的抬起双手,又拱手拜道:“请主上再给我们一次机会,上次让那沈墨鱼走脱,实在是我一人之过,与他们三人无关。若主上,真要责罚,就请,就请治我一人之罪!”可其余三人闻听此言,也都挣扎着归在一起,一同拜道:“请主上降罪,我等愿同罪而死。”

金玄上主毫不动容,微微一笑,玉腕翻转,白嫩的小手从鲜红的袍袖之中探出,朝着那岑昏的方向一指,食指向回一钩,那岑昏便被提到半空迅速的向金玄上主飞来,金玄顺势扼住他的咽喉,冰冷的说道:“好一个感天动地的兄弟情,不过你们不要忘了,你们的命是我给的,武功是我教的,若是没有我,你们不过是再渺小不过的蝼蚁,任人宰割!所以,你们的性命也是我的,是生是死,皆不有你们决定,而是由我!”

“请......请主上放过他们......三人......”岑昏仍不肯放弃,可气息越来越薄弱。另外三人见此一幕,连连叩首,请金玄上主放过岑昏。又将玉手一摆,岑昏便被重重的砸在地上,面具下沿滴落出殷红的鲜血,其余三人急忙一拥上前,将岑昏扶住,老二还不忘拜谢金玄饶命之恩。

而那金玄上主又盘腿坐在金丝榻上,将玉手掩住,冷笑着说道:“你们可别高兴得太早,并非我不治你们的罪。也并非我不知道实情,方才只是稍作试探,没想到你们竟用假话来搪塞我,哼,分明是那白马寺的老和尚将沈墨鱼救走,你们却说是无意让他走脱。下次若让我知道你们嘴里再有半句假话,就没这么客气了!”

“是!我等谨遵主上之命!”四人又一齐拜伏。

金玄上主遂吩咐道:“此次之过权且记下,你们须戴罪立功,方可功过相抵。”“请主上吩咐,我等刀山火海,在所不辞!”见四人诚心拜伏,金玄上主便说道:“我要你们火速赶回安淮府,先解决了那多管闲事的老秃驴,再去一趟鲸鲨帮江南分舵。”

岑昏四人相视一眼,满头雾水的问道:“鲸鲨帮江南分舵?”“不错,鲸鲨帮历经三十多年,盘踞于江湖之上,从默默无闻发展到今日,看似声势浩大,连朝廷都惧他们三分,可他们内部却在明争暗斗,纷争不断,各分舵貌合神离,加之鲸鲨帮的老帮主刚刚过世,鲸鲨帮险些四分五裂,各分舵舵主都野心勃勃的盯着那帮主的位子。”

“而就在这个时候,我却得到消息。鲸鲨帮江南分舵捉住了沈墨鱼他们几个,虽说我并不知晓鲸鲨帮是如何知道秘笈就在沈墨鱼身上,但却能肯定他们是冲着那《雪中遗卷》而去。江南分舵舵主燕书南,为人精明阴险,城府极深,早就觊觎那鲸鲨帮帮主的宝座,欲吞并江湖,如今又让他捉住了沈墨鱼,如果《雪中遗卷》落在他的手中,不仅是那鲸鲨帮,只怕整个江湖都要落在他的手中了。”

岑昏便问道:“主上可是让我们去江南分舵救出沈墨鱼,并将他带回来?”“不仅如此。江南分舵是鲸鲨帮势力最大的分舵,若是将那燕书南解决了,江南分舵必会瓦解,鲸鲨帮也会遭遇重创,到那时,他再没甚么势力和我逐鹿中原了。”

“你们火速出发,若是耽搁了时辰,只恐那燕书南抢先一步。此事若再办不成,你们四个就提头来见我!”

金玄上主一声令下,岑昏四人领命而去,飞马南下,直奔安淮府而去。

且说那沈墨鱼四人被带入了鲸鲨帮江南分舵的山谷大寨,鲸鲨帮弟子将四人双眼用黑纱蒙住,押到那大堂之上,四人皆不肯跪。八健将手执兵器,恭候燕书南到来。

燕书南并未像往常一样,从内堂走出。而是从大门走入,徐徐经过沈墨鱼四人身旁,目光在四人身上流转,八健将一齐下跪拜道:“参见舵主!”

“舵主?这里便是鲸鲨帮江南分舵的地盘了?”白星泪对江湖中事也略知一二,闻言在心中盘算着,“柳老五为了抓我们真是挖空了心思,竟不惜用自己一生打下的领土和这些恶狼做交易。只是这鲸鲨帮要比柳老五要难对付许多,事到如今,也只得走一步看一步,听天由命了。”

燕书南微微点了点头,面带微笑,快步走回那交椅之前,转身坐下,端坐着问道:“这便是那沈墨鱼,白星泪与裴镜年么?这小和尚是何人?”明觉闻言,虽被蒙着双眼,但仍朝着声音的来向躬身施礼道:“阿弥陀佛,回禀施主,下僧乃是安淮府城中敕建白马寺的僧人,法号明觉。”

“原来如此。”燕书南笑着点头,又摆摆手,示意侍从将他们的蒙眼布撤去,四人透着那昏黄的烛火,终于看清了那鲸鲨帮江南分舵舵主燕书南的模样,这斜倚在交椅上病恹恹的年轻人,竟然能号令如此多的豺狼恶虎,也让四人颇为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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