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都说上帝想要一个人灭亡,先要让他变得疯狂;其实上帝想要某个人疯狂,也得先要让他不断接近灭亡。

——王奈

“其实,让您来,是我的意思。”马家驹猛抽了一口烟,吐出来又吸进去,然后又缓缓地吐出来,形成一个烟圈,在空中向斜上方飘,越来越大、越来越淡。“鹏鹏给我讲了他跟您唠的所谓的故事,那都是他知道的,其实更多的事情他不知道,都在这藏着呢。”说着马家驹用左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也想跟您说说。”

“我非常愿意做您的听众。”

“鹏鹏,你去看看护士站的护士在吗,问问她们,今天上午的消炎药能不能晚点输。”老马把小马支开了,应该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鹏鹏是不是没怎么跟您说到过他妈妈?”看马化龙离开了,老马偷偷地问我。

“嗯,说得很少。”

“老了。”老马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什么,老了?嫂子才多大年纪呀。”

“自杀。”

“自,自杀。”我有点受惊过度。

“鹏鹏一直不知道。话说这应该是两年前的事了。”老马一边瞅着门口,一边悄悄地告诉我。

“三年前我的左腿因为车祸废了,不能再开大车了。家里的负担一下子加重了,鹏鹏很不容易才能上个高中,不能因此就给耽搁了,于是担子都落在了鹏鹏他妈身上。

一个只有初中学历的农村妇女没什么文化,只能跟着人家学着做月嫂,挣些钱补贴家用。如果工作不断,一年应该也能挣些钱,可是人生往往是事与愿违。后来有一次在人家做月嫂,没多久就回来了。我很奇怪,一般都得半年多,少则也得三五个月,可那次没一个月就回来了。问她,她也不说。有一天就走了,喝了家里灭老鼠的药。”

“怎么这么……,老天爷怎么可以只是没有睁开眼看到你家里的一切呢?”我忍不住为他们家的遭遇鸣不平。

“这事我一直没有跟鹏鹏说真话,我就跟他说他妈是得了急病走的。我怕跟他说了真话,他会更难受,更加影响他的学习。”老马用水杯把烟头打湿丢尽了垃圾筐。

“您知道,当时鹏鹏一年的学习费用有多少吗?”

“两万块钱应该用不了吧?”作为老师我认为一般的学生也就花这些钱,可是我忘了马化龙上高中走的是高价生。

“两万?两万只是他入学费用的一半,仅入学费就四万多,再加上每学年的学费和生活费以及杂七杂八的费用,一年六万块钱左右吧。”老马算得很清楚。

“这么多!”我单单知道有高价,没想到会有这么多。

“这些钱在我腿没有受伤,正常跑大货车的头几年,还是可以出得起的,虽不说很容易,但也不是很勉强。可是我的左腿伤了,再加上老黑的死让我也很痛苦,大货我是再也不愿意跑了。家里的生活收入一下子就断了。”

“日子再难,还得往前看。”

“是啊,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老马接着说,“可谁能料到他妈又在我的伤口上撒了一把齁咸齁咸的盐。”

“真的是不容易啊,太难为你了。”我心里想:人们都说上帝想要一个人灭亡,先要让他变得疯狂;其实上帝想要某个人疯狂,也得先要让他不断接近灭亡。

“腿伤了不能开大车,于是家里的大货就只能出售,因为是事故车,也没有人愿意出很高的价钱,原价30多万的车最终被我以15万的价格卖给了同村另一个开大货的。后来又用卖车的钱买了一辆桑塔纳,跑起了黑出租。”

“开出租本就不是很容易,黑出租应该更不容易吧?”

“如果腿没有受伤的话,也不可能干这一行。”

“过程应该挺艰难的吧。”

“最恼人的是各种检查和罚款。”老马咬了一下自己的牙,“所以每天都要打游击,既要防着交警,还要顾着出租司机,甚至有时候还要注意同行。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给你上一课。”

“罚款多嘛?”

“多不多先不说,‘罚款’是根本起不到作用的,我为什么跑黑车,指定是有原因的,没人过问你的原因,也没人关心你的死活,只是从表面上罚款,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孩子的学费压力那么大,换做谁在这种情况下也会让他不得不去冒险。没有被罚,当然幸运;被罚了款,只能接更多的活,开更多的车。”

“其实,有时候我真的很佩服您。您就像海明威的小说《老人与海》里面的主人公圣地亚哥。”

“剩什么牙哥?”

“圣地亚哥。他是一位老渔民,他曾经说过一句很有名的话‘你可以把我打到,但是你不能把我打败。’”

“您这话真是说到了我的心里,以前我总感觉自己很怂,活得很窝囊,可是后来我才渐渐地真正认识到我不能再这样活着了,我绝不认输,所以我才变得有点疯狂。对,就是‘疯狂。’”

“这个词你儿子也给我说起过,人们不是说‘再不疯狂我们就老了’吗。”我故意将“疯狂”和“老”两个词的发音说得比较重。

“那,你准备好听我的故事了吗?我就跟你说说我疯狂的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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