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满脸担忧,心急如焚,一路横冲直撞,火急火燎,好似有甚么塌天大事一般,沿途将士见其如此模样纷纷避让,他这样才能一路畅通无阻,径直朝那大厅奔去。待来到正厅,先是见那孟克抱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哭成了泪人,惊得跌坐在地。孟克身旁战将见状便训斥他道:“你是何人,来此何事!若无有要事,速速退去!”

可那人却连滚带爬的跪倒在二人身前,战战兢兢,惶恐不安的说道:“小人......小人,有要事禀报......”

“快快讲来!”见这下人口齿不清,含糊难听,说不真切,心中烦闷的战将不耐烦的说道。那下人终于抬起头来,面露难色,挪动双膝,上前哀声说道:“近几日来,二少将军郁郁在怀,闷闷不乐,积怨成疾,终日呕血不止......”此人话还未说完,便见那孟克猛然抬起头来,双目无神,极为呆滞。身旁战将箭步上前,提着那下人的衣领便将他轻而易举的提了起来,厉声逼问道:“你!如此要事,怎么此时才来禀报!”

那下人连忙解释,撇清关系道:“非是小人之罪!非是小人之罪!实乃是二少将军特地嘱咐我等不许外传,说是,说是会叫大将军分心......但,但前几日还只是呕血,今日我等正欲去房中服侍二少将军,不想却见他昏死在榻边......”话音刚落,那孟克便丢下孟啸的首级,夺门而出,朝孟心房里奔去。

而那战将也只得将这下人随手丢在一旁,不敢怠慢,快步跟上。那摔得不轻的下人也手忙脚乱的爬起身来,揉了揉屁股,一瘸一拐的跟上前去,始终不离左右。

且说这孟克一脚踢开孟心卧房紧闭的屋门,跳入屋中,却见那下人正坐在榻边给面容憔悴的孟心喂着汤药,屋内的人不少,但似乎都没有料到孟克会来,更为没想到他会用如此粗野的办法破门而入,毕竟孟心醒后就吩咐众人,万万不可将自己昏死的消息传出,免得扰乱军心。可他却不知道,他把自己关在屋里的这几天,屋外的情况已是天翻地覆,总是诸葛孔明再世,恐怕也是回天乏术,无能为力。

“父帅......你怎会来此......”孟心眨了眨眼睛,望了一眼孟克,满脸焦急,浑身血污,披头散发,鞋袜不齐,近乎癫狂,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生怕被孟克察觉自己这副狼狈憔悴的模样,连忙掀开锦被,翻身下床,拱手作揖道:“孩儿不知父帅前来,有失远迎......”但他仓促之间,却没有察觉到孟克的异样,过了好一阵,见孟克并不应声,他才诧异的望着这神色古怪,行为反常的父帅。

“父帅为何这般模样?究竟发生了何事?”孟心极为关切的问道,似乎将自己的问题一股脑抛掷脑后,不再提起。可那孟克却猝不及防的朝他扑来,孟心还未回过神来,便被孟克抱在怀中,聪慧的孟心能从那死死揽住他腰部与肩膀的双臂感受到孟克浓浓的歉意与疼爱,更能从那稍显无力的双臂上察觉到孟克的年事已高,身体也大不如前。

如今更是不知受了甚么刺激,竟变成了这副模样。孟心连忙摆手,示意屋中所有下人仆从尽皆退出屋去,刚欲关上房门,那孟克却嚎啕大哭起来,叫本就满头雾水的孟心更加无措,正六神无主之时,那房门再度被人打开,来人正是那报信的下人与城中仅剩下的一员大将。这大将本家姓邱,单名一个望字。

“情况紧急,稍显唐突,擅自来访,还请二少将军多多包涵!”那邱望颔首抱拳,略带歉意的躬身说道。孟心并不怪罪他如此,望见身后那躲躲闪闪,不敢与自己目光相对的下人,心中也已然猜出七八分原因来,故而长叹一声,无可奈何,只得作罢。但孟心心中困惑难解,又瞥了一眼泣不成声的孟克,皱着眉问那邱望道:“邱将军!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邱望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解释,先是与那下人一同上前,将孟克与孟心二人分开,又安慰了好一阵子,才叫那孟克逐渐安稳下来。邱望遂吩咐那下人好声照料孟克,自己则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向孟心讲明。孟心听罢整件事后,失魂落魄的跌坐在桌旁,面色煞白,泪眼朦胧,自顾自的念叨着:“兄长,兄长......”真是:十年至情苦仓皇,一笑沙场命如霜。本是天上双星宿,何该分作虎与狼?

众人皆长叹一声,感慨万分。所有的恩怨,总就随着斯人已逝而烟消云散,说得再多也只是徒劳。珍惜眼前人,莫问身后事,也该是如此。

“不知二少将军身体如何?如今物是人非,正是多事之秋,二少将军千万要保重身体呀!”邱望哭丧着一张脸,颇为无奈的说道。孟心点了点头,苦涩一笑,也应声道:“有劳邱将军挂心了。”说罢望了一眼神情呆滞,还在默默流泪的孟克,孟心便唤来下人,先将其扶回房中,梳洗更衣,再服侍他好生休息一夜,其余诸事,日后再提。而当诸事都安排妥当后,孟心与邱望二人便结伴来到正厅,商议军机。

见孟心双目无神,面无血色,一句话三声咳,憔悴不堪,似乎已是病入膏肓,那邱望便起身劝道:“二少将军还是早些歇息罢,如今你是这南理城中唯一能主事的人,千万不可有甚么三长两短呀!”见邱望满脸担忧,诚恳至此,便走下台阶,紧紧攥着他的手,复又拍了拍他的手背,苦笑着说道:“多谢邱将军关心,咳咳......但你我心知肚明,自父帅病倒后,你我便挑起城中大梁......咳咳,我城中虚实,想必那沈钦已然了如指掌。北军随时都有可能来攻城,咳,若再不抓紧时间,届时又当如何是好?”

“可二少将军,你的身体......”邱望话还未说完,便被孟心抬手阻止:“咳咳,我的身体并无大碍。战事紧迫,不得松懈。”孟心转过身来,琢磨一阵,便问那邱望道,“敢问邱将军,城内还有多少粮草?多少兵马,军械,战将?凡此诸类,一一报来。我好斟酌行事。”

邱望遂一一如实答道:“南理城土僻山荒,城小人稀,缺兵少粮,本就无有多少补给,又是一座孤城......先前抓获的俘虏因为分配不起粮草,也都放走了。如今城中的口粮最多只能支撑三日,所有老弱残兵加在一起,也不过三千人马,马匹只剩下一半,军械倒是足够使用,但战将......”谈至此处,邱望感慨良多,苦涩一笑,接着说道,“至于这战将,也只剩下末将一人了......”

说罢,两人相视一眼,会心一笑,这是苦涩的笑,也是相互鼓励的笑,越是艰难的时刻,人的精神越不能被先打倒。若是精神一倒,就如同失去了顶梁柱的屋顶,注定崩塌。故而眉头紧蹙的孟心也不禁遥望厅外的夜色,徐徐摇头,感慨万分:“哎,想我大军,原有近十万人马,浩浩荡荡,气干云宵......没想到,如今真到了穷途末路的绝境之地。”

“我们该如何是好?”邱望只是一员战将,论勇冠三军尚可一说,要论运筹帷幄,便束手无策。更何况像何平这样的战将都早已阵亡,而名不见经传的邱望,又能激起多少波澜?故而除了满城士兵,就连他自己,都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了孟心一人身上。所有人都在期待着这位足智多谋,小心谨慎的二少将军,能带领他们创造奇迹,击退敌军,成功脱险。他们甚至忘了,就在不久之前,孟啸才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与寄托。

“十多日了。按理来说,援兵五日就该到,为何迟迟不见?即便是他们不肯发兵,为何不见回报?”孟心缓步走出正厅,来到城楼之上,登高远眺,但见夜黑月洁朗,风冷明星稀,愁绪满怀,无处诉说,又激起一连串剧烈的咳嗽,孟心徐徐松开凑到嘴边的手,望着那掌心一抹刺眼的猩红,他知晓自己命不久矣,更加迫切的想要见到,那遥不可及的光明。

即使他能否见到明日的太阳,都是未知的定数。他仍然不肯放弃。

忽觉肩头一热,侧脸望去,原是那邱望给他披上了一件狐绒的大氅,说到底,那邱望的年纪比孟心大不了多少,便好似曾经的兄长一般,默默照顾他:“此处夜晚风冷气寒,二少将军身体有恙,还是不要操劳的好。”孟心闻言,颇为感激的点了点头,便又与他一道回到厅中,商议应对之策。

而此时此刻,那孟克将众人遣散,独坐房中,面无表情,而他的身前摆着大将军剑印,以及一堆拆开的书信。竟都是些拒绝发兵的回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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