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贾蓉一行人走的没影了,贾瑞才悄悄从芦苇荡里牵出马,上马回城。

从小厮们的言谈中,他方知道赖尚荣要离京外任县令去了。

一个秀才能同进士一样外任县令,摆明了是买来的,且人脉还够强——你当哪个秀才都能买来县令?

想到赖家在荣宁两府及贾氏族人跟前的风光、得意,他这心里便十分不舒服。

就连贾蔷这位宁府正派玄孙都喊赖爷爷,从前那位贾瑞又如何能没喊过呢?都是血淋淋的伤疤啊。

从前没在意过赖家,如今他想说:“赖家,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脑中一转,心里有了打算,只等禁灵散全部代谢掉,便会有所行动。

再说,近日五城兵马司、九门提督、忠顺王府的人昼夜巡逻查问,也不方便干坏事。

这一等就等了四五天,五城兵马司及九门提督的人什么窃贼也没抓到便撤了,就连忠顺王府的侍卫和狼狗也跟着撤了,京中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连商贩的叫卖声也跟着多了起来。

这天夜里,乌云低沉,又是一个无星无月的三更,贾瑞出了门,很快到了不远的赖尚荣家。

赖家一家子十几口子只有赖尚荣落地便放了良。

即便如此,家里也是五进大宅,丫鬟、小厮、婆子一堆,赖嬷嬷在家里的排场不比贾母在荣国府小,也是为老太太、老祖宗。

这些钱财哪里来的,还用问么?

贾瑞先是扫荡了赖嬷嬷,将她藏的金银、没标志的玉器收了。

随后来到赖大赖二的房间,也是只取了金银玉器,没动银票——但凡大额银票,银号都有记录,并不是好花用的。

最后,他顺着抄手游廊,到了赖尚荣的院子。

单单这一个院子就比贾瑞家大,还是贾瑞买了隔壁钱宅之后的面积,心里酸啊。

院里花木扶疏,太湖石堆砌的假山上绕着一条玉带,潺潺流动,泻进鹅卵石铺就的鱼池里,有肥大的五彩锦鲤静静浮潜其中。

过了假山,穿过鱼池上的八角亭,迎面是一片翠竹,将粉墙掩映。

顺着鹅卵石铺就的甬道走到底,粉墙上便出现一处月亮门,木门漆黑发亮,兽口铜环一边一只。

一个轻身术翻过墙,正面是三间大屋,坐北朝南,一明两暗,正是赖尚荣平素读书的地方。

赖尚荣今年二十五六,五岁启蒙,才中了秀才没几年,并不是个读书种子。要不,会不打算考举人?

进了屋子,左右仔细看了看,床榻几案椅桌一水的花梨木,贾瑞家里还只用榆木呢。

这心里能平衡?恨不能全装储物戒里带走。

再往里走,又会看到一道小门,开在东北角,出去是后院,种着桂花、梨花、芭蕉这些。

不过,那里显然不是目的地。

东次间有细密的呼吸声响起,贾瑞悄悄过去一看,正是熟睡的赖尚荣,旁边不远的榻上还躺着上夜的小厮。

一个【因果诅咒术】甩过去,赖尚荣身上忽然一闪。

贾瑞一愣,没成功。

再甩,又一闪。

直甩了五次,才施术成功。

“让我瞧瞧,你身上有什么宝贝。”贾瑞缓缓靠近,先是点了赖尚荣睡穴,这才大胆的搜起身来——从这一点上来看,他比跛足道人也没强多少。

赖尚荣面容平静,一身白色亵衣,脖子上挂着个小巧玲珑的金丝荷包。

仅从褪色程度及毛边上来看,这荷包历史短不了。

再从金丝来看,送这荷包的人颇有来头。

轻轻取下荷包,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一撮灰烬。

仔细看了看荷包的布料,除了金丝特殊,纹路寻常,也无绣花,看不出出处。

贾瑞若有所思,该是符箓吧?

重新给赖尚荣挂上荷包,又取了些金银玉器,文房四宝,这才离去。

之所以取文房四宝,是因为赖尚荣这厮用的比他的都好,也不知是不是从荣宁两府没下的。

出了赖家,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进了荣国府,直奔贾琏的院子。

在赖家的收获当然不止钱财,还有账簿、信件。

粗略翻翻,账簿是赖家兄弟多年来从荣宁二府贪污的不义之财的详细记录,而信件则是他们以侯府名义侵占土地、欺压良善的证据。

其中还涉及到周瑞女婿,那位名为冷子兴的古董商。

原来,这二人多年前便将荣宁二府的古董器物以各种名义偷运出府,转手卖掉获利。

有了这个,只要贾琏想,便能将赖家连根拔起,顺便捞笔外快。

这也算是搞死了他媳妇给的补偿。

荣国府对贾瑞来说没有任何阻碍,将东西丢到琏二枕边,他便慢悠悠回了家。

今晚收获满满,不用夏日卖冰冬日卖炭到处挣钱了。

默默算了算,娶十房八房小妾也养的起。

做完这些,觉得对荣国府已经仁至义尽,一个祖宗的那点子情分可以说全还了。

只要琏二抓住机会,未必不能上岸,甚至奋发更进一步。

以当前的形势来看,卷入安郡王谋反案,宁国府的可能性要远远大于荣国府。毕竟,自家也出了个贵妃娘娘不是。

此后数日,贾瑞便不再关注侯府的事,因为会试开考了。

一连九日的会试很平静,比镜面还平静,主考官文大人并未因科场舞弊被拿下,也没有举子因舞弊被剥夺功名,更没有人头滚滚的事发生。这,完全出乎贾瑞的意料。

从上回在翰墨街偶遇戴权获知些微恩科隐秘,他笃定老辣的太上皇定然会胜过稚嫩的新帝,就像省亲一事一样,但,新帝却反击成功。

根据发榜日贴出的一甲答卷,贾瑞发现,题目没有一道同花了两百两银子购买的试卷题目一致。

也就是说,新帝利用戴权,将计就计,一举击溃太上皇的恶毒用心,树立了权威。

别说新帝,就是贾瑞,都盼着太上皇再次中风。

若老皇帝乖乖认命,甘愿退出权力核心,说不定新帝还能尽早掌握大权,完成政治抱负,给这个迟暮的帝国带来一丝转机。

恩科的事,让贾瑞对新帝好感倍增。说不定将来有一天他真会为这个王朝做出一些努力。

“为天地立心、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些伟光正的目标咱做不到,但“为生民立命”还是可以努力一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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