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舒怀皱眉望着她,神色间多有不忍,他对着人时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鲜少露出这样凝重的表情,玉珠不免有些好奇:

“大人为何这样看我?”

“我对你一开始便抱有如此利用的想法,并不是纯粹真心收你做丫鬟,你不怪我?”

玉珠反倒笑了:“大人,我和蘋果儿、荇藻他们不同,他们视你不止为主人,你一声令下,他们大概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的,你们之间都有……真情在。我与你之间,或许比平常丫鬟与主子更近一些,你帮我,我帮你,但若遇到危险,我大概立刻会丢下你走的,而大人你,也不会要求我去赴汤蹈火舍身忘死。我们是两不亏欠。”

所以唐舒怀实在没有必要对她心怀歉疚。

唐舒怀其实想说,他从来不想任何人为自己赴汤蹈火,但这话出口未免有些矫情,只好笑叹:“也罢,是我钻了牛角尖,如今留下的,都已是自愿留下的了。你是自由身,若想离开,我自不能拦你。”

顿一顿,他眸中却又闪过些明亮温和的神采:“但我会尽我所能地留你。”

他想回朝堂的念想有多强烈,留她的力气便会有多大。

玉珠心里默默念叨,也就这般主子,还和丫鬟讲条件,若换做她,大概利诱不成就换威逼了,哪里还去考虑一个丫鬟的意愿。

******

既与唐舒怀达成如同“合作”一般的关系,玉珠自然就彻底地摆脱了灶头丫鬟的身份,若她不想,甚至连端茶递水也不必做。

休息了大半日,她便回去看蒋婆婆和小梅,顺便将自己在县城买的东西给她们带过去。

小梅见了她便开始大吐苦水,原来是厨房里补了个灶头丫鬟的缺,十来岁的小丫头,力气小不说人还粗笨,小梅跟她半点处不来,整天里念叨着玉珠。

蒋婆婆又适时地出现给了她一脑瓜子:“玉珠现在有好的造化,你撺掇她干啥!还想让她回厨房来烧火不成,自己不要好,还见不得她好?”

小梅嚷嚷说:“当然不是,我是怕玉珠受欺负,老爷院子里的蘋果儿可凶了,连水袖姐姐这样好的人在她面前也落不了什么好,玉珠这么胆小嘴笨,还不是被她欺负死了,玉珠,你可得知道向老爷告状知道不?要是老爷不管,你来告诉我,打架我可不怕,定然打得她找不着北!”

说着就凶悍地抡了抡粗圆的胳膊。

胆小嘴笨?

玉珠心想原来小梅一直是这么看她的。

拉下了眼前的胳膊,玉珠说道:“婆婆的劝你多听听吧,你喜欢留在厨房,确实也不能总烧火,王三叔不乐意教本事,你可以从简单的学起,老夫人大病初愈,正需要进些清淡简单的粥菜,你寻了机会若肯得水袖和寒玉两位姐姐指点,离你的厨娘梦岂不是近了一步。”

小梅砸砸嘴,好像终于品出那么点意思了。

蒋婆婆十分欣慰,她虽然平时对小梅又打又骂的,但心里疼她不比玉珠少,她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小梅同她一样,一辈子做个灶下婆子,学不上一手好厨艺。

这小玉珠三两句话,就点出了一条明路,她年纪大了是没指望了,但小梅若得了老夫人的金口玉言,那王三还敢藏着掖着不叫她上灶么?

“不愧是在老爷院子里待了几天,人真是玲珑了不少。”

蒋婆婆笑着说。

玉珠抿唇,她知道这和谁的院子无关,她一直都是如此,只是先前对大多数人和事都提不起兴趣罢了,但是这些日子她接触越多关于珍珠的事,她仿佛就越离自己近一点……

没有失忆过的人大概很难了解,早前的她有些浑浑噩噩并不知道活着为了什么,可如今,她好歹觉得活着是有点滋味的了,她也许也能够在不久的将来……找回自己吧。

蒋婆婆端了一碗专门给玉珠留的七样止渴汤过来,塞到她手里:“看你脸色还行,这些日子睡得不错?噩梦少了?”

玉珠点点头,还真是如此,自从投入在怨珠这件事里后,那缠着自己多时的噩梦光临的次数就少了许多。

也许是什么奇怪的规定,两方噩梦,只能有一个缠着她什么的……

玉珠好笑地想。

入口的止渴汤有金银花和白菊花的香味,唇齿间留着乌梅的微酸和冰糖的回甘……玉珠突然想起,蒋婆婆在望亭镇生活了这么多年,或许她能知道一些什么。

“小梅,墙根的母鸡叫了,你去看看吧,别又叫打杂的小子摸了鸡蛋。”

将小梅哄出去后,玉珠便问蒋婆婆:“婆婆,你可知道这镇上有一家烛纸铺,大概叫……通什么烛纸铺。”

蒋婆婆皱眉想了半天,“你这孩子,问的这没头没脑的,望亭镇也不大,我在这生活了几十年,烛纸铺就那两三家,陈记,丰大……通什么的倒是没有。”

玉珠拧眉。

“哦哦,想起来了。”蒋婆婆一拍手:“十几年前倒是有一家通达烛纸铺,该不是问这个吧?你才多大,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玉珠心一沉,心中顿时有了不祥的预感。

十几年前……

她倒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所以姚亨查的线索才这么慢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她见到的阿妙的记忆,竟是十几年前的场景吗?

玉珠的胳膊上爬上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

“怎么了,玉珠,你这是怎么了?”

蒋婆婆有点不放心地推了推她。

“婆婆,你说的那家铺子,是卖喜烛的吗?后来又为何关张了?”

蒋婆婆摇头叹气:“望亭镇上的人忌讳,红白喜事要分开,若我记得没错,通达烛纸铺,是做丧葬烛火纸扎生意的。至于为何关店,唉,它不是自己要关门歇业的,是被当年一把大火给烧没了的。”

玉珠微惊,还要再问,可是再多的蒋婆婆却也不知道了,想来关于通达烛纸铺,老一辈的望亭镇人也都只了解到这里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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