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门被砸个好的穆厉靠在床头,含恨咬牙,“谁干的查出来了没有?”

金狼给他淤青到乌紫的脑门上药,裹上纱布,内心为造孽的叹息,说道:“没查到,光凭个烧火棍不好找。”

穆厉气得头疼,“那棍子是长了翅膀凭空非我脑门来的?”

金狼也觉得主子鬼霉,“原本我们以为是阮今朝的鹰隼干的,结果那鹰隼被狗咬秃毛了,这次没跟着来,您现在还是安心养着吧。”

穆厉气得半死,觉得哪里都不畅快,特别是那丧良心的谢宏言,昨个到雪地也不见扶他一扶。

等着李玕璋过来,还使劲把他掐醒,他晕的迷迷糊糊,直接朝他脑门狠狠按,把他活生生疼醒,非要他附和说一句同他们三个路过谢家人无关。

真他娘的丧尽天良。

外面侍卫通传谢宏言来了,穆厉轻气得说不见,金狼倒是识趣的退出去。

谢宏言穿着身白色的广袖长袍,抬手撩开竹帘走了进来。

“大冬日的你摸个扇子做什么?若是嫌我这里闷热,脱了便是。”

谢宏言不理会他话里的浪荡,淡淡说:“沈简送的,到底要拿出来晃晃,彰显喜欢。”

“我见你倒是很喜欢沈简,小小个下聘都能把你惊动的人礼回京。”

“名冠京城傲雪贵世子成了我妹夫,我自是满意,当然要回来。”

“我看你不是满意,是庆幸,否则接盘的就是你了,是不是很想给沈简哐哐磕几个脑袋?”

即便阮今朝有法子从贺家全身而退,李玕璋也决计不会放阮今朝回去,这种时候要平衡局势,大家面子都过得去,还要阮今朝顺遂安乐,最好的法子,就是亲上亲,指婚给谢氏外租。

谢宏言,就是谢家给阮今朝准备的退路罢了,否则也不会让他千里迢迢去边塞几次,摆明了就是先相看几次。

就谢宏言傻不拉几以为是出去长见识顺带走亲戚,结果自个才是被送去看的。

扇柄落到掌心,谢宏言眼底浮笑,“你又知道了,啃着李家皇室的瓜,眼睛倒是放到我谢家宅邸来了。”

待他走进,穆厉目光落到到手中折扇上,哂笑,“我看是你土匪转世的三弟去人手里抢的。”

他伸手拿了过来,用的上等白玉做骨,倒是颇迎合谢宏言周身的清雅姿态。

扇面画的几根竹子,见来夺的手,穆厉手臂微抬,不许他拿,似笑非笑,“听闻谢大公子俊美无双,曾经还被当朝四公主痴缠过,后还去外头躲了半年。”

他靠着软枕,撑着脑袋看落坐在跟前的人。

听着揶揄之言,谢宏言瞟他一眼,随即垂眸弄着衣摆的褶皱,“穆太子日理万机,还有空闲去查我的往事,真是不胜荣胜。”

穆厉注视着谢宏言,“我要近身的人,底子自然要摸透彻些。”

不摸不知道,一摸魂都掉,如今这幅温润如玉气质随和,完全是被谢家千锤万凿亦或逼迫强压而成。

年少时靠着相貌名动京华,对,是皮相,不是谢家嫡长孙的名号高帽,什么万花不及谢郎眼尾笑,潘安转世化谢郎,一言蔽之,那就是勾人心魄撩人心痒的美,没有不知的风月,没有谈不妥的交情。

连着被赐婚的四公主,不过是同他河边泛舟偶遇说话,就被撩拨得抗旨拒婚,惹得李玕璋大骂谢修翰,才有了谢宏言回老家读书的事出来。

至于是读书,还是给他拆骨换肉洗髓,那就不得而知了,唯一能查到的,就是他的母亲探视他回来后重病在床,哀嚎跪求谢修翰接谢宏言回来……

总之谢宏言再次回来,便是人人称颂的谢家嫡长孙了。

什么风月事,花间酒,长街纵马,都与他毫无干系,他是言行举止最正统的京城贵公子,什么离经叛道的事,都没有他丝毫身影。

还有四公主府邸那些个面首,细细看,不是这个气质随谢宏言,就是五官一处神似,还有两三个妖气魅气重的厉害,好好的拼凑一番,大抵是能知道,眼前这人,曾经是多惊人心魄的花中妖孽。

如今的谢宏言是真的人间上品,清流书香浸泡出来的极佳气质,琴棋书画诗酒茶信手拈来。

实际上呢,真正的他是什么样,他或许自个都不记得了。

谢家想捧个人间仙,结果沈简一出门,压得谢宏言一点名声都没有了。

谢宏言觉得目光太热,“瞧我做什么?”

穆厉摇摇头,故作叹息,“来时父皇就告诫我,说你们大宜京城就没几个省油的灯,要么数狗傍地走,这只更比那只狗。”

“要么八方都是坑,进去就活埋,白日人面兽心,佛面蛇意,入了夜就是兽面鬼心肠,阎王爷看了都要跑。”

穆厉目光锁定在谢宏言脸上,“这不是,还真被我撞着个最厉害的,素日瞧着万事和为贵,典型的和事佬怕事鬼。”

“结果呢,借刀杀人玩的悄无声息。”他手里扇柄轻轻一转,落到跟前美人的下巴轻轻一挑,“大公子算计我替你灭了许家,不打算好好谢谢我?”

今日谢宏言并未带发冠,心口耷拉的乌发落到膝头,端的俊美无双,他微微抬起下巴,指尖推开折扇,只是笑,“太子殿下这话我听不懂。”

“听不懂?这世上还有你听不懂的话?玩不了的手段?算计不了的人?我看沈简那自诩算无遗漏在你跟前,都是个要自行惭愧的小喽啰,真不愧是谢家耗尽心血的杰作,要么不露锋芒,要么一个别活。”

后面他细细想了想,谢宏言就是吃定了他会心甘情愿做他的刀,帮他平的干干净净,最后还会一副,我又没求你,与我何干的模样,撇的一干二净。

李玕璋不敢动他,李明薇即便察觉也难得管,甚至还会替他周全干净,只要他没去碰他那傻狗弟弟,这人就是天破洞了,也是慢慢悠悠走过去,拿着针线不疾不徐的悠哉悠哉的缝。

穆厉指尖转了两下扇子,缓缓笑起来,“大公子看着胆小怕事,比谁都薄情寡义。”

“薄情寡义?”谢宏言着实笑了,“成啊,既受了穆太子这句话,日后有机会定然做做。”

穆厉冷哼,“狠心东西,你老家是个什么福泽通天,次次回来焕然一新?”

“焕然一新?”谢宏言眼底涌动了些看不清的情绪,随即目光超前,唇角弯了两份,“是啊,那是个极好地方,没点本事还去不了。”

见谢宏言脸上顷刻苍白,穆厉风轻云淡的说,“受欺负了,求求哥哥,哥哥给你平了那烂地方去。”

“哥哥?”谢宏言露出看不起的笑,“穆三郎,你我谁叫谁哥哥,心里有点数。”

穆厉挑眉,话头转开,“回京不知来见见我这大恩人,被你们霉的差点脑袋开花,我见你也不是来看我的,是来兴师问罪了?”

“兴师问罪怎么敢。”谢宏言抬手,掌心赫然是那枚他送的玉佩,“我是来物归原主的。”

“物归原主?”穆厉手覆上拿玉佩,将谢宏言的手包裹住,“还说不是薄情寡义,出去半年,原以为你是回来,同这故人好好叙叙旧情,却是想同我一刀两断的?薄情,当真是薄情。”

谢宏言目光冷淡,“故人?你还真会给自个找位置。”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真是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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