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赵泓却不像是元一道人所想的那么着急。而是非常明确的对自家师父说了:

“师父放心,那小子自己心里面也亏得很。再加上那天晚上也被我给吓住了。是不太可能将这件事情说出去的的。”

“或许吧……但是泓儿啊,你觉得这件事情能够到此为止了吗?”元一道人这样问道。

“当然不能啦。”赵泓理所当然的说道:“真正结束,必须要等到三年之后,徒儿在年终大比上当着雪玉天岭一众同门的面,结结实实的赢了那小子。那才算完。”

“你真是这么想的么?”元一道人盯着自家徒弟的眼睛看了过去。

“徒儿说的,句句是真。”赵泓如此回答道。

“是真的就好,是真的,那么这件事情也就算是有了一个结果了。”元一道人点了点头,算是松了口气:“为师还是那句话,无论如何,宋任书都是你掌门师兄的儿子。便是看着这一点,你让他三分又能如何?而现在,你把他给震慑住了,他多半也不会再来为难你。你好歹别要了他的性命,这也就够了。”

“师父教训的是。”赵泓对此心领神会,随后便说道:“那么接下来便是另外一个问题了。师父啊,您已经知晓了那宋任书找的究竟是他的哪个师兄了吧?”

“是了,也不是什么太难打听的事情。”元一道人点了点头:“最近一段时间与他相近的便是玄玉教出来的第九个,那个道号叫做心羽的了。的确,平素里那人三教九流无所不交。倒是个路数广的。”

说这话的时候,赵泓肯定,自家师父并不是以夸奖的语气说出这话来的。

“那么,多半就是那人了。”赵泓点了点头,随后不无嘲弄的说道:“雪玉天岭的规矩及不到掌门幼子身上。那么好像这么一个三教九流都结交的。总及的到吧?”

“你这孩子,话可不是这么说的。雪玉天岭叫你这么一说,可就有那么不堪了吗?”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现在不过是疥癣之疾,可谁能想到,今后会是怎样?”赵泓仍旧如此说道。

“那么如果是你的话,你该如何处置呢?把你放到玄玉的位置上去,你会怎么对待宋任书?”元一道人接着这样问道。

“如果是我的话,那么这种问题就根本不会出现了。我可不会成为一个连自己儿子都教育不好的人。”赵泓这样回答说。

“狡猾,泓儿你可根本没有回答为师的问题呢。”

“师父啊,”赵泓摇了摇头:“罢了罢了,虽则你我师徒二人共同生活了三个月之久,然而平日里不是炼气打坐,便是修习功法。您对于徒儿性情还是知之甚少呢……您要徒儿回答,那么徒儿回答便是。您若认为这等问题徒儿不好回答,能因此拿得住徒儿的话,那可是真真的想岔了。”

赵泓说过这话之后顿了一下,随后端起面前的茶杯,饮了一口他师父元一道人泡过的香茶,润润喉咙,便接着说了下去:

“怜悯幼子,人之常情。对于玄玉师兄的心情,孤自然可以理解——然则,师父你若是以为,孤王会如同师兄一般,为了偏袒幼子,而置山门规矩于不顾,那么师父你可就想错了。

甚至于,师父你如果认为,孤王也会如师兄一般,偏袒幼子,因而看不清其人所做之恶。那同样是错了。该如何,便如何。倘若是孤王的幼子犯法,那么应当如何判决,便如何判决。而且有很大的可能,是孤王先现他所犯罪恶的,他最终该罚该杀还是该死,孤也会照实了判。孤王如此回答,师父,您满意了么?”

说过这话之后,师徒二人之间良久无言。就这样过了片刻,眼看着窗外鸟鸣,却是千霜山山门内林宛里的鸟儿睡醒了一觉,开始出来活动了。也就是说赵泓师徒二人,在这里谈了一夜。

“天都亮了啊……”元一道人一声感慨,随后便对赵泓说道:“泓儿,你累了一天一夜了,且先回自家的房间歇息一番。待到下午的时候再做其他计较吧。这件事情,余下的便交给师父处理可好?”

“那便交给玄阳师兄处理便是了。”赵泓点点头,如此回答说。

他这么一回答,元一道人忍不住接着感叹,自家这个徒弟实在是脾气太大了一点儿,到这时候了还是看不得老道放纵了那人。

的确,管着这件事情的的确就是戒律院的执掌玄阳道人。赵泓说这话的确一点儿错都没有。然而,然而——你好歹也得给自家师父留点面子不是?自家师父一句:“交给我处理。”结果你回的不是“摆脱师父了”而是回的让另外一个师兄处置。你这把你师父往哪里放?

而除此之外,之前赵泓在与元一道人对答的时候,那自称也稍显得欠揍了一点。好好的道人不做,又自称是孤王。那语气,就好像是在说:“师父你要不带着我玩儿了,那我就再回许国,当我的皇上去”一样。说的元一道人是颇为哭笑不得。

这种自称除了昨夜里那一次之外,剩下的还有一次,就是在赵泓刚入了雪玉天岭山门的时候。当时元一道人与宋任书做了赌约。随后,赵泓第一次去了千霜山。那时候元一道人询问赵泓,赵泓用的也是“孤王”。

从这两点,元一道人就能知道了,自家这个徒弟不是个好对付的。平日里要他怎的尊师重道都行。可是委屈却万万的受不得。

“到底是个龙子凤孙的模样……罢了罢了,谁让他是老道的徒弟来着?”元一道人闻言感慨。也不做声。就这么看着赵泓向他行了一礼,说了一句:“徒儿告退”说完了便走,回自家房间去补觉了。

再说这一会儿日头升起来了,鸟一叫。那边儿昏昏沉沉睡着了的宋任书,也恍惚的醒了过来。

当时他一睁眼睛,就是一个哆嗦。昨夜里形似疯魔的赵泓模样,仿佛仍旧历历在目。等他再定睛一看,这天已经亮了。这才缓了口气。不过很快就又紧张了起来。

“不,不行……不行……对了——那个家伙,没错——是那个家伙教我这么做的!那个妖怪也是他找来的!他必须要对此负责任才行!这全都是他的错!与我无关!!”

想明白这些事情之后,宋任书马上翻身下床。换好衣服之后亟不可待的向着心羽道人的住所飞奔而去。然而跑到了那地方之后,却现那周围早已被一群戒律院的弟子封锁了。

宋任书做贼心虚,当时就愣在那里,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了。过了一会儿,这才咬着牙走了过去。壮着胆子,向熟识的师兄询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哦,师弟你有所不知,这个心羽辜负师恩,竟然与邪魔外道相勾结,一手炮制了南部新矿场的惨案。我们戒律院已经调查清楚了,那新矿场出来的赤焰金环蚓妖邪,就是他一手豢养出来的。出了这等事情,我们戒律院自然要管。”

“竟然……实在是想不到,竟然有这种事情……呵,呵呵……我原本与那人相交,还以为他是个好人呢,实在没想到,他竟然会勾结妖邪,做出这等事情来。”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是宋任书心中还是免不了的慌乱。面上也显得尴尬的可以。勉强笑了两声,那声音也难听的紧。不过对方似乎是误会了,将他的这种慌张不安当成是他与那心羽道人相交,所以才会做出的表情。当即安慰道:

“师弟也不用担心,他自做的事情,与你能有什么相干?今后自持己身,多加注意也就是了。”

宋任书唯唯称是,然后又试探着问道:“那,那心羽道人可是抓住了吗?”心里面千万祈求着他跑了,或者最好是给打死了。否则的话他说不得要攀咬了自己,那可就糟糕了。

“嗨……可惜了,这家伙也不知道是提前知道了什么风声,到底给跑了!我们现在就在搜查他的住所,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线索呢。”说到这里,这位戒律院的师兄一脸可惜的模样。然而他这么一说,那宋任书倒是松了口气。

“跑了啊……真是,那还真是……可惜了啊。”

不是死了,是跑了,比不得死了,但总比被抓住了强。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事情了。

正说着话呢,那边儿便又有戒律院的弟子走了过来,一脸的晦气,也不看宋任书,便对着那个同僚说道:“好了,收队吧。那家伙将所有往来的书信都烧掉了。一些违禁品也一样。我们一点线索都没有找到。”

说到这里,他才瞟了一眼宋任书。这个时间段,来这种地方,无论如何看都很可疑。

“这位师弟是……”

“在下宋任书。”

“掌门的小公子,惹不起,算了吧。”在他一旁,一开始搭话的那个弟子这样小声劝道。

“切……走吧,走吧,宋师弟,你也不要总是在这地方呆着了。快点离开吧。”那个戒律院弟子听过之后轻哼了一声,随后这样说道。再之后,他们便收队离开了。

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雪玉天岭山门所在,以雪玉仙府为中心,方圆万里之内的各个别院都派遣了精干弟子四处巡逻。戒律院更是倾巢出动。然而心羽道人就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完全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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