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个头很一般,男孩子的我大约只有一米六七,对于这个标准二等残废的身体我一直都很自卑,变成女孩子的我也是一米六七。但据我所知,在我们班还没有哪个女生是这等“出类拔萃”的存在,就算膀大腰圆的老王也要自愧弗如。

她最多一米六三。

两个身份的落差让我的心理不自觉的就有些扭曲,或许我真的是个变态,我居然想在王嘉莉这个真女孩子面前表露一下我“子虚乌有”的优越感。但她那带着淡淡妒火的眼神让我没来由的缩了缩胸脯,我可不想再体验一次刚才那种网瘾少年被杨教授电击治疗到欲/仙/欲/死的感觉。

这货老神在在的坐在钢丝床上,伟岸的身躯像座小山一样把我笼罩在她的阴影之下,戏谑而又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在我身上逡巡。

那眼神,分明就是我的脸上写着两个会闪光发亮的大字:左脸是骚,右脸是贱。

我毛了,气呼呼的抱着胸瞪她,“瞅什么瞅!当心长鸡眼!”

王嘉莉笑的很奸诈,慵懒的声音中裹着一丝怨恨,“你趁我睡着的时候脱我裤子,谁知道你安得什么心!我没把你扒光了绑门口就已经很对得起你了。”

我哑然,她不会是真的想揍我吧?男孩子的我尚且不能跟她分庭抗礼,更别提现在了。她那紧致而又张狂的肱二头肌让我有点眼晕。

这不能怪我,我从小跟着我姐就饥一顿饱一顿,营养跟不上,身体素质一直不算好,要不然哪个大老爷们儿愿意当一只弱鸡呀!

你还别不信,这在经济学上有个专业的称谓,叫做那个生产力跟不上内需。

我很委屈,“老王,咱们是朋友吧?”

王嘉莉淡淡的瞅了我一眼,“是呀!”忽然又把床头栏杆拍的“啪啪”直响,声音中充满了暴虐:“但是你看你都做了什么事呀?我真想跟你绝交!”

“绝交”我慌了,“那是什么体位?”

王嘉莉好像被我气到了,好悬没背过气去。这姑娘平时看着大大咧咧、无法无天的,其实还是个挺纯洁滴孩子。

我说,“老王,你消消气,我帮你写作业。你给我一百块钱就行。”

果然,这个单纯的姑娘一下子就不气了,从短裤兜里掏出一把钞票,拿了一张红色的塞到我胸罩里,说:“我明天就把卷子都拿来,你不许跟我爸说,也不许跟你姐说。”

我舒了口气,忙不迭的点头。虽然王嘉莉家里过得比我和我姐好太多,但没把暑假作业有答案的事情告诉她感觉自己心里还是挺过意不去的。可是我没有办法,我需要钱,这么多年的苦日子已经消磨尽了我“年少英杰当视钱财如粪土,君子达人当见权宦而不屈”的锐气。

一想到要全部抄完那近百张卷子也要花费多半天甚至一天的时间,我又有些心安理得了。至于陈文静,洗洗睡吧。反正她也没打算要老王钱,何苦呢?

王嘉莉瞅着我满脸黑线的从胸罩里抽出那张钱,咧了咧嘴,“别都照着答案抄啊,你知道我水平的。”

我感觉自己脸上有点烫,好像“跳梁小丑”这个词现在就很适合我。

我怒了,指着她鼻子,义正言辞的指责她这种作弊行为,“那工作量可大了,你得给我加劳务费!”

老王波澜不惊的问,“多少?”

我伸出一个巴掌,咽了口吐沫,昂首挺胸,字正腔圆的说:“五五十!”

王嘉莉“切”了一声,掏出五张十块钱面值的纸币,一一塞进了我的胸罩,一点都不屑于跟我讨价还价的样子。

对于她这种带有职业侮辱性质的动作,我没打算纠正,给钱就行了,就算塞我内裤里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她是货真价实的女孩子。但是你牛笔你敢交学费的时候把一沓钞票塞班主任物理老师胸罩里么?不把你人脑袋打成狗脑袋!

王嘉莉提了提裤子,蹦了几下,之前那个醉的五迷三道的死猪立刻又生龙活虎了。她作祟的手趁我没留神在我胸前那粒不可描述的小东西上又使劲捏了两下,笑嘻嘻道:“你在这里打工呀,我会经常来看你的。我先走咯!”

我闷哼了一声,浑身都止不住的哆嗦,感觉这次特么的要冲出太阳系了。幸好换衣间里灯光不太亮,这个角度她也没看到我脸色的异常。

麻痹的!没有这么欺负人的,刚换的新内裤又湿了。

这小王八蛋把我尿都捏出来了!

等她出了屋子,我赶紧跑过去把门锁死,就算这货去而复返只要不把门拆了我就不给她开!

“草,真特娘的狠啊!”我倚着门,脱了胸罩低头查看,雪白的胸脯上两粒小葡萄都受伤了,跟熟透了一样,红得发紫。我手掌贴着她们,轻轻的揉了揉,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

如果我有钱,我就不会受这些委屈,低声下气的讨生活,像个婊/子一样任人搓援捏扁。

我见钱眼开,我没有本事,一个凶名在外的流/氓靠近我都得吓得像个鸡仔子似的躲起来可我真的想跟我姐生活的好一点。

越想越委屈,越想越气愤,我决定出去好好工作,凭我自己的力量赚钱,我何须怕一个小流/氓?他要真的来强/奸我,就让他来好了,大不了我脱得光光的,变回男人。

我气势汹汹的拉开门,跟门口扬着手臂、摆开敲门姿势的我姐撞了个满怀,我差点被撞飞,她一把把我搂在了怀里。我姐握着我的肩膀,生着茧子的粗糙手掌摩挲着擦我的脸,皱着眉头略带嫌弃的问我,“怎么又哭了?连女孩子都不如!”

我轻轻推了推她的手臂,没有推开,我姐揽着我进了换衣间,顺手把门关上,煞有介事的说:“你不能总哭呀,你是咱们家唯一的男人。将来我还要你养活呢,这么弱怎么行!”

我想说我不当男孩子了,干脆找个有钱人嫁了,按我姐说的,再出个轨分点家产,以后有钱了再变回来娶媳妇。

但也只是意/淫一下而已,要是真那么做了,就算我姐同意,我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恶心致死。

我姐拍了拍我肩膀,柔声道:“好啦,女孩子也不能总哭呀,眼睛都肿了。没事了,跟我到外面端盘子吧。”

于是,我又老老实实的跑出来端了将近三个小时的盘子。

这就是我一整天的工作,简单而又充实。如果不算上我姐口中的那两个“傻笔”和老王的到来,还算比较轻松愉快。我也隐隐约约的知道了一些关于锦绣楼的事情,名义上这个饭店的老板不会经常来,而刘佩佩绝对算得上锦绣楼的实际掌控者。

那个十五六岁、性格软弱的女孩子,此刻正半趴在吧台上,肘下压着一张雪白的A4纸,小手中的中性笔断断续续的勾勾划划,长长的头发倾斜而下,遮住了她红扑扑的脸蛋和卑微怯懦的大眼睛。

她在算账。

一个后厨的男孩子端了两盘份量不大的菜摆放在吧台上,是水晶排骨和蒜蓉空心菜,看的我口中又不自然的分泌了一些唾液。

我姐轻轻的揉了揉我的脑袋,拉着我去传菜窗口取我们的大锅饭。

我姐拿着勺子,毫不客气的从菜盆里挑选出蘑菇、豆腐还有瘦肉和白菜给我装了多半碗,排在我身后的吴晓雪咿咿呀呀的哼着歌儿,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一个后厨的男孩子端了一个冒着丝丝热气的砂锅,经过我们身边的时候,吴晓雪抬起了头,“端的什么呀,还有私货?”

男孩子咧嘴一笑,略带神秘的说道,“炖肉,你们吃么?”

“什么肉?”宋雨薇似乎也很好奇。

男孩子道,“兔子肉。”

“那给我来一块儿!”

“我也要!”

三个女孩子围住了他。

即便下午的时候没有听见他们谈话,我也能闻出猫肉特有的淡淡的酸骚味儿。我很想拆穿他的谎言,并不是因为我转了性,觉得宠物类动物不能吃,而是我纯粹的看他不爽。

经过了半天的思索,如果我再不明白那句针对我所说的“三年”是什么意思,那我真成弱智了。

他就是说要用三万块钱包我一周,然后把我摆成十八般姿势的那个小学徒。尽管我知道他们多半是在开玩笑,但我还是很生气。

然而,她们已经把肉给吃下去了,我张了张嘴,没有说出来。

男孩子瞅了瞅我姐,没敢凑到我和我姐的身边,我姐也没搭理他,我就跟在她身后回到了服务员吃饭的地方。

我跟我姐说,“她们吃的是猫肉,不是兔子肉。”

我姐瞪了我一眼,“吃你的饭,管别人干什么!待会儿我送你回家,你在家里好好写作业,困了就睡觉。”

我知道她还要去肯德基当骑手,有点心酸,我说,“我想去南湖公园看看。”

或许真的让我找出什么“商机”也说不定。以后即使开学了,晚自习后我也可以出来挣点钱。

我是走读生,不住在学校里,一来学校离我们住的小区并不太远,二来住校每个月还要交68块钱的住宿费。我姐在肯德基一个月工作202个小时,每小时七块五毛钱,68,够她忙忙碌碌将近两个夜晚了。

我姐摸了摸我的头,“那你别玩太晚。”

抛开我姐发神经或者我太跳时她会揍我之外,我姐对我还是很好的。相反,我对我妈没什么印象,我们家里也没有她的灵位,甚至她死后的骨灰在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

有时候我都在想,是不是她还活着,在某个地方默默的注视着我们这对姐弟或者早把我们忘却。

我坐在电动车的后座上,一只胳膊抱着我姐的腰,一只手压着裙子,夜晚的风带着淡淡的腥热,吹的她长长的头发搔在我扬起的脸蛋上。我忽然又想,如果哪天我姐嫁人了,我一定会哭的很惨。

我姐把我放在南湖公园的门口,掏出二十块钱给我,嘱咐我早点回家。

我挥舞着手臂跟她告别,然后顺着光滑整洁的瓷砖路面在人群和商贩中穿梭。

九点半的城市,一点也没有沉寂下来的意思,用光怪陆离来形容也不为过。

我走的累了,就坐在景观带里大树下的长条椅上,捏着站了一天酸软的腿,旁边卖冰淇淋的小哥抿着嘴角冲我笑。

“来一个么?”他笑的很诱/惑,温和又热切的目光瞅的我心里微微发烫。

我有些犹豫,放假前林妙舞买给我过的那支似乎在我的手指上至今还残留着一点哈密瓜淡淡的清香和鸡蛋卷的味道。

我说,“谢谢,来一个哈密瓜味的。”

他接了一杯递给我,花花绿绿的纸杯包裹着灰褐色的鸡蛋卷,在里面是浅绿色打着卷的冰淇淋,有股奶香。

“谢谢。”我掏出钱给他。

他接了过去,找给我一张五块的和三张一块的。

很甜,很清凉。我微曲着腿,弓着身子轻轻的前后晃动,歪着脑袋思念林妙舞。

那是一个很奇怪的女孩子,对学习充满了热情,对同学和伙伴又有点不屑一顾,骄傲又冷漠。尽管我们确定了男女朋友的关系--口头协议,交往也只不过是在同一册笔记本上写下我们心中各自想要说的话,我想她也许只是把我当作一个可以倾诉的朋友。

或许我是她唯一的朋友,最起码我从未见过她跟别人说过话。

冰淇淋小哥吁了口气,抱着一把吉他坐在我的身边,修长的身子拢起一个清癯的弧度。他咧了咧嘴,露出一口白牙,“我给你唱首歌吧。”

我楞了一下,有点紧张,“那个不要钱的吧?”

他说:“五毛一块不嫌少,一百两百也不嫌多。”

我说,“那我不听了。”

他笑笑,狭长有神的眼睛微微眯起,像女人一样白皙细腻的手指轻轻拨动琴弦,舒缓清越的音乐就如同月光般铺面而来。

“轻轻敲开沉睡的心灵,慢慢张开你的眼睛”

春风不解风情,吹动少年的心

现在,连仲夏都要过了,我为什么还心有戚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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