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四:见色起意

虞梦大怒:“让开!”道人嘿嘿一笑:“女娃儿,果真不赖!”他端详虞梦俏脸,啧啧道:“美呀,好个美人儿!”

“你胡说八道什么!滚开!”虞梦手里握着剑,面色已寒。“嘿嘿,好辣呀!”那道人言语轻薄,这回不仅虞梦火,连莫君言也着恼道:“阁下放尊重些!”

“好,实话跟你们说了,这姑娘我要了,你嘛,要报什么信的快去,道爷心情好,可以饶了你。”道士晃着脑袋,轻笑。虞梦拔剑便刺,骂道:“可恶!不要脸的牛鼻子!看剑!”

虞梦挺剑当胸便刺,那道人身子左趋,右手取下拂尘,笑道:“哦呦,小女娃儿好俊的身手。”他轻挥拂尘,架开虞梦长剑,逼近两步。虞梦挽剑变削,不想那道人身体一歪,竟恰巧避过!

莫君言亦是一惊,虞梦微一恼怒,长剑剑锋一转,连使三招凤翔剑。“哈,看不出来,女娃儿竟是昆仑派的!”道人边说边退,却似闲庭信步,好不悠闲。

这片刻工夫,虞梦接连斩了二十余剑,对方鲜少格档,其中十七八剑均是连对方衣袖也不曾拂到的。任谁也看得出来,虞梦相较而言差了不止一筹。莫君言掣剑,斜里刺出。道士拂尘一拦,朝虞梦笑道:“剑法比你逊啊,是你师弟么?哈哈哈!”

莫君言脸一红,虞梦已骂道:“要你管!”她长剑削中道人拂尘,不想那银丝曲弯如蛇,柔韧似钢,竟断之不得。她身上本带着莫君言的霜华剑,极为锋利,只是虞梦过于喜爱,于是放在包袱内,未曾拿出,只用一把普通长剑,是而占不到丝毫便宜。

道人见二人联手,不敢再托大,右手抽出长剑,左持拂尘,架开对方招式,右剑极力反攻。这道士武功高强,虞梦一人绝非对手,加上莫君言助阵,迅雷并风翔,一攻一守,这才勉力持平。莫、虞二人相处十余年,早已有着难割难舍的默契,是故攻守一致,纵使一人招法中出了破绽,另一人也会立马出招辅佐,是而那道人虽可现两人破绽,却无法击败二人。

虞梦一招“凤舞九天”,莫君言当即配上一招“玉碎昆岗”一上一下席卷而来,道人不得不退步一守,待二人招式用老,这才右足前驱,长剑斜里挥出,还一招“云横秦岭”。三人共拆了五十余招,不分胜负。

道人心下焦急,他本对二人武艺有所了解,就算两人联手,自己也可各个击破。却不想这二人配合如此默契,功力竟比一人时高出了大半,更加想不到他们双剑击来,有时候招数配合之妙,竟然不可言喻。自己估揣失误,再缠斗下去,至少两败俱伤,更多的却是自己遭殃。他心思缜密,念头转得飞,拂尘架住虞梦长剑,高叫一声:“住了!”

“怎么样?认输了吧!”虞梦喝道。道人反手背提长剑,微微作揖,道:“姑娘剑术非凡,少侠功力纯正,贫道无法取胜,这就告辞。”虞梦哼了一声,待道人后退几步,她也收起长剑,便要离开。蓦地,道人右手带剑一扬,莫君言眼亮,大惊急叫:“师姊小心!”

“刷!”莫君言的长剑竟若迅雷般闪现虞梦身前,但听得噔噔数响,几枚铁莲子已被打落,当真不及掩耳。可是,虞梦还未回神,而道人蓄势的拂尘已然击中来不及回拦的莫君言!

原来那道人本就不忍伤了虞梦,他见莫君言为人机警,明目偷袭他,胜算不大,于是假做偷袭虞梦,实则欲击莫君言。那几枚铁莲子去势虽急,但劲道并不大。莫君言挡下后,身形暴露,已无暇再做躲避,故此一击得手。

“小君!!”虞梦扶住莫君言,不让他倒下,适才那一记蕴含强劲内力,虽然只是柔软拂尘,但击中了胸口,还是让莫君言立时喷出一口鲜血。“小君,小君!”虞梦连叫着他的名字,莫君言咽下口血,张开嘴,只出了嘶哑的声音,却说不出话来了。

道人大笑:“哈哈哈,不过是一点小伤,还不至于丧命。小美人,你若随我,贫道立刻为他治伤。”虞梦双眸微颤,心中悔恨齐生。若非自己过于大意,又怎么会让那贼道得逞呢?

她拧紧手中长剑,放开莫君言,轻轻说道:“小君,看师姊怎么教训他。”道人端详虞梦的一举一动,那纤纤细手雪白如玉,明眸皓齿配上一头瀑布般的青丝,以及那嗔怒的表情,登时让他觉得娉婷至极,美不胜收,心中淫邪之意大盛。虞梦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娇诧一声,长剑当胸便刺!

道人架开长剑,笑道:“小美人,你不是我的对手,何不乖乖从我?”虞梦骂道:“去死吧你!”她长剑不停,左足微蹲,侧身斜削,紧接着右脚踏前,再出一招,连使了三招“火凤燎原”。

道人不慌不忙,一边调笑,一边后退,拂尘在虞梦背上轻轻地抚了一下。虞梦一惊,身子退开,霎时间羞怒不已。那一抚如果带上内力,就算虞梦运劲硬挡,也非要受伤不可。道人只是像猫捉老鼠一样地愚弄着自己的猎物。

莫君言缓了口气,闭塞的穴道勉强打通,但他内伤颇重,真气依然不顺,无法上前帮忙,心里只能干着急。两人又拆数招,虞梦处处被制,一不留意,俏脸又被道人捏了一下。虞梦轻叫一声,急忙后退。

“哈哈哈哈……真是好嫩好滑呀……嗯……真香!”道人将手放在鼻子前用力一吸,神色甚为陶醉。虞梦登时委屈不已,泪水哽在眸中,胸口剧烈起伏着。

“师姊,快跑!”莫君言大声道。虞梦回头看了看扶地的莫君言,知道自己再在这里只有被欺辱,但她放不下也不能丢下莫君言不管,心中徘徊不定。那道士看出这点,轻笑道:“你若走了,我就杀了你师弟。”

“你!”虞梦怒道:“你要怎样!”她浑身颤抖,死盯着道士不放,道人缓缓上前,说道:“跟我走。”虽然早在意料之中,但虞梦还是神色数次变换,最终才平定下来,轻轻说了一个字:“好。”

莫君言大惊:“师姊不要!快走,不要管我,快走!”虞梦不理他,丢开长剑,走近道人,对他说道:“但是你必须放了他。”道人大喜:“那个自然!那个自然!”

“师姊!”

道人将她揽入怀中,正欲大笑,忽然觉得腰腹剧痛,他大叫一声,连环三掌推开虞梦,手捂着肚子,鲜血汩汩流出。原来虞梦暗暗将匕贴身,假意顺从,待他松懈戒备,立时来一个致命一击,目的只想杀了这淫邪道士!

虞梦倒在地上,鲜血淌了一地。道人乍逢惊变,已顾不得怜香惜玉,第一掌击中她左肩,二三两掌却打在她小腹上,原有的创口迸裂不说,更是伤了脏腑。

“师姊!”莫君言慢慢倚着剑,艰难地立起身子。

道士右手急点了止血的穴道,指着虞梦骂道:“好狠的妮子!”他虽然受了重伤,但美色在前,也顾不得许多,疾步上前,虞梦动弹不得,几处大穴被点,身子也被拦腰抱起。

莫君言就欲上前硬夺,踉跄三两步,又自摔倒。他再一抬头,神色陡变,惊叫了一声:“师父!”

虞梦一呆,神色复又黯然:“你……你……”她本想说:“你又用这招骗人?”道人大笑:“哈哈哈,别说你师父,就是天皇老子来了也没用!”

一声轻咳,然后一声叹息,虞梦与那道士俱是一惊。

道人急忙回身,但见一老者,白须飘然,眉眼矍铄,浑身上下散一股充沛难当的神韵。道人自诩耳力无双,纵使有人,他也能立时反应过来,可是这老者,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他身后,适才若要取他性命,可谓易如反掌!

虞梦苍白的脸上写满惊喜,急叫了声:“师父!”

这一次,果然是真的。

阳慕云手捋长须,对那道士言道:“不知尊驾要将小徒带往何处?”道人后退一步,强笑:“哼哼……美人在御,莫不静好,你这糟老头子又岂能明白?”他自出道之后,机警过人,凭仗武功采花作案从未失手,不惯在言语上虚以委蛇。今番虽然偷袭莫君言,实是不舍美色,不得已而为之。

迎着阳慕云的目光,他大声道:“动手吧!”他放下虞梦,展开步法朝阳慕云攻去。他自信凭着自己的绝妙身法,即便打不过这个老者,也能从他身畔逃走。

阳慕云身形一侧,悠然避开,但道人逃跑之路,竟也被他宽袖一封。道人大吃一惊,步法再变,进攻角度更加匪夷所思,朝其肋下招去。阳慕云拂袖一挥,击开长剑,叹道:“原来你是染羽道兄的大徒弟御子胤。”

那道士正是点苍派染羽道人的弟子御子胤。御子胤长剑被他一拂,手掌微微颤,惊诧自然不小,勉强撤招问道:“你是谁?”

“昆仑阳慕云。”

阳慕云看得出御子胤对武学的狂热,于是续道:“我与令师相交颇深,这套‘涤沧浪’的步法,倒也略知一二。我与令师多年不见,他现今可好?”

御子胤捂着肚子,适才两招抢攻已然牵动伤势,缓缓说道:“他已经死了。”

阳慕云双手一颤,悲叹一声:“染羽道兄!他是怎么死的?”

御子胤冷笑道:“人老了,自然会死,再过几年,你也和他一样。”

阳慕云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他见御子胤腰腹之间血迹斑斑,知道他受伤不浅,而如今故人已亡,更不便再伤其徒。

于是阳慕云冷然道:“你适才所为,若是令师在世,怕也不容。我今暂且放你一马,切毋再行此不义之事!”他顿得一顿,又问道:“如今点苍派可是由令师弟主持?”

御子胤轻哼了一声,并不回答,径自走了。

昆仑与点苍相隔虽远,两派义理相同,且均以剑法立户,故阳、染二人交情颇深。染羽道人曾多次造访昆仑,同阳慕云探讨剑术,彼此各自佩服。

阳慕云一声长叹,走上前去,抱起虞梦,并解开了她被封闭的穴道。骤闻老友逝世,又见其徒人品低劣,实堪唏嘘。

莫君言已然立起身子,他心忧虞梦,上前问道:“师姊她还好吗?”

阳慕云道:“肩伤迸裂还只是皮肉之痛,那两掌的内伤反而更重。”他回头又对莫君言说道:“言儿,你姐弟二人伤势均不轻。此地北去三里有间小木屋,本是予农人休息之所。此时初春之际,未值耕作,故而无人。我昨日便在哪儿休憩,现在我们过去,你可要再坚持一会儿。”

莫君言点了点头,以剑为杖,慢步而行。虞梦则在阳慕云怀中悠悠晕睡去。方行半里,忽然天边乌云密布,两人忙加紧脚步,怎奈莫君言伤势沉重,快步行了片刻,便觉胸闷异常,两眼黑,不由得又缓了下来。待行至半途,大雨已倾盆而下。

阳慕云东来,一路虽是跟着虞梦,但却是不紧不慢,只是防她出事,途中悠悠哉哉。今儿出来,也是漫游为主,原没料到能碰着他姐弟二人,更加没料到这场阵雨,雨具自然未带。莫君言本带着雨伞,虞梦却嫌累赘,帮他整理包袱时就落在客栈里了。

师徒无奈,只得冒雨前进,这黄泥土路被雨水一淋,更加泥泞不堪,两人磕磕绊绊,直到黄昏时分,才赶到小木屋前。其时BJ天气还颇为寒冷,三人全身湿透,极易感染风寒。

阳慕云内功深厚,自还无妨,虞梦、莫君言二人身负内伤,却非得更衣,祛除寒气不可。阳、莫更换湿衣,点燃柴火烘烤。只是虞梦尚在迷迷糊糊之间,无法自行更衣,她自幼便是阳慕云收养,虽然情同父女,但毕竟男女有别,自打十岁之上,生活起居便一直自理。此时情况,却又不得不从权。

木屋正好三间,莫君言烧好一桶热水交给阳慕云,自己退出屋外。

莫君言胸口虽还疼痛,但自行运转玄天无极功一周天之后,便觉胸中一股暖流洋洋洒洒,烦闷感也随之消除。他昆仑派的玄天无极功与其他门派的内功心法颇为不同,每次修习之时,内力由周身运行一周天至气海,不仅增强内力,也能用于自疗。内力渐深时,亦能为他人治疗内伤,但是损耗颇大。

此刻阵雨已停,莫君言看着稀稀落落的草木,不时地回看屋内,屋里的火光摇摇晃晃,竟好似那一天的夜里,将军府上的烈焰一般。

他的心又痛了起来。这一路下来是非连连,他还没有机会将石献的事告诉恩师,他担心石献的安危,也担心虞梦。

“师姐,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他喃喃自语,心中忍不住又想:“若是我老老实实地呆在昆仑,不跟师父出来游历,那么师姊铁定就不会受伤。可是,如果这样的话,我岂非又遇不到石帅了?”石献豪迈过人,又对他关爱有加,要他忘却,着实不舍。

莫君言脑海中翻来覆去,一会儿是石献,一会儿是虞梦,真是“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不多时,阳慕云已替虞梦换完衣裳,开门而出。

莫君言回神,忙问她伤势。阳慕云微微颔,说道:“我虽用玄天无极功压制住她身上的伤势,但她气血亏损,要想尽快痊愈,还需一些滋补药物调养。也罢,我明日便进京师买一些药来,你就陪你师姐在这里好生休养。”

莫君言应诺,忽然想到石献,于是就把将军府见闻说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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