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找不见荀姐姐了?”

“青儿快帮我找找……”

高府北园。

此园有二三十丈方圆,名为‘五亭园’,乃参考前朝画圣所绘《五亭图》建造。

园内东南、西南、西北、东北,以及正东方位各造一所凉亭。

五亭造型各异、各有其名。

东南名为‘望月亭’,西南名为‘落日亭’,西北名曰‘七星亭’,东北名曰‘太白亭’,正东则叫‘白鹤亭’。

五亭中间是书场,每逢初三、十三、二十三高老便纠集全府众狐在此读书诵经,今日诗会主场就设在这里。

而待客酒席设在五所凉亭内,一亭设三桌席位,每桌可待客九人。

封三娘领侄女进来后,四顾找寻舫主身影。

只见五亭皆是宾客,谈话声沸沸扬扬,也不知荀姐姐在哪,担心她负气走了。

三娘不知道,荀舫主一入此园就隐去了气息,只叫身旁人瞧见,离得远根本无处寻找。

倒是侄女青儿眼力好,一眼瞧见东南望月亭里的刘彦,扯三姑袖子指说:“姑姑看,姨夫还在呢。荀姨指定没走。”

“哪个姨夫?”封三娘随她手指一看,笑戳额头:“瞎说,那不是荀姐姐的夫婿。若被姐姐听到,怪我教你不学好!”

“哎呦,又不是我说的,是大姑姑说的。”

小青儿手捂额头,跟着姑姑去向望月亭。

亭内三桌宾客,约有二十余人,彼此引荐寒暄。

刘彦这桌除了王山君、荀舫主,另有广平本府四位公子,分别是:李少卿、张子初,王文玉,柳泰清。

这四人号称‘广平四杰’。

他们通晓君子六艺,皆是举人进士之才,最大不过二十四,最小只有十六。

刘彦这个二十七年的老秀才与他们同桌,只觉汗颜。

“原来姐姐在这里,小妹以为你被气走了。”

封三娘到亭外才看到荀舫主,欢喜凑进去说话。

舫主牵手笑道:“我就算有气也不会抛下妹妹。妹妹坐……”

“不了姐姐,小妹只担心你。我还要去那边见本家姐妹,稍后再来陪姐姐。姐姐可别怪我。”

封三娘与她耳鬓斯磨,撒娇亲昵,似猫儿蹭脑。

刘彦看个满眼,这封三娘比书中更讨喜。

目送她离开后,荀舫主问君:“公子觉得我三娘妹妹如何?”

“甚是可爱。”

刘彦不吝赞赏说:“封三娘天真烂漫,即便刚才左右为难时,也不忘舫主,辞了那边立即来寻。可谓待人真诚。”

荀舫主望正东的白鹤亭,点头道:“三娘最让我喜爱之处,正是她待人真心,娇气不娇媚。”

“公子如有心,妾身帮你做成一场好事如何?”

刘彦闻听笑道:“舫主美意小生心领,我对三娘只有欣赏,并无其他念想。赏花之人未必会去折花。”

“不知诗会何时开始?我看中间会场排着一盏盏灯笼,有何作用?”

“那是‘得胜灯’。”

同桌的‘广平四杰’之一王文玉搭话,说起灯笼的作用。

所谓‘得胜灯’,顾名思义就是‘斗诗胜出后获得一盏灯笼’,即算作‘一彩’。

等到诗会结束,计算众人所得灯数,得彩最多者便是本次诗会的魁首,拿最大的彩头!

刘彦明白了,一扫场上的灯数,正好五十盏。

“就是说,今夜诗会共有五十题?”

“不错,刘兄可有信心夺来几盏?给我们这桌添彩?”

李少卿含笑询问。

他对这位临安书生很好奇,能被王山君看中结交之人,不会是寻常才子。

刘彦笑了笑,从场中收回目光:“小生才疏学浅。能否添彩,应看四位以及王兄。我只做个陪客。”

“刘兄过谦!”四杰之一张子初接道:“今夜能来赴会之人,绝非泛泛之辈,不知刘兄是哪年的进士?”

“进士?”刘彦心笑:“我连举人都没中,二十七年的老秀才,要是说出来估计你们要捏鼻子、换桌了。”

咣——

场中一声铜锣震响,打断众人话音,五亭皆静下来。

看会场有一人四方见礼,高声说:“岳翁年迈,命我代为主持诗会。”

“今夜‘重阳诗会’能请到诸君赴约,乃我家荣幸,稍后诗会开场,请诸君尽展文采。”

“此外,岳翁欲借今年诗会,为三女择一位良夫,无妻室者可参与竞争。”

“只要在诗会夺得一彩,便能入候选名列,由我家亲众择取一人登科。”

“高家三女?她不是已然转世了?”

“不错,三小姐已经转世,我听说她投胎到白帝城莫夫子家中。”

“我闻此女才貌出众,当世不可多得,高老真舍得嫁人?”

“该不会是招赘吧?”

五亭宾客议论纷纷,已有人跃跃欲试了。

场中主持道:“诸君且放心,岳翁只为女招夫,绝非招赘。诸位谁人有幸脱颖而出,我家陪嫁资万贯,为君修府!”

……

“陪嫁万贯,好大手笔!”

望月亭。

李少卿感叹,环视众友道:“我有温娘,各位都未娶妻,不妨一试。那高三小姐乃非常女子,不是她家大姐、二姐可比。”

周围三友各有所思。

最小的柳泰清说:“不知高家三姐姐多大,可别娶个奶奶回去。”

亭内众人欢笑。

他有此顾虑也正常,今夜来赴会的书生才士,有不少人知道高府底细。

广平四杰乃本府人士,岂不知高家是狐仙世族?

“泰清无需顾虑,三小姐今年不过十六,刚好与你同岁。”

“那小弟当一试!”

柳泰清意气风发,邻桌其他才子各有动心者。

刘彦旁听问山君:“我看高老足有八十高寿,为何高三小姐只有十六?”

王寅传音道:“这高家非寻常人家,乃修道的狐族。高老三女十六年前脱了狐身,现已转世投胎为人,说她十六是指为人的年岁,不算前世狐身。”

刘彦对此颇为好奇,又问:“高三小姐既已修成仙家,又何故转世成凡人?”

这一问戳中王寅心中忧愁。

他叹说:“天下异类成仙,最多只是精怪罢了。而人不同,即便是凡人都有诸天窍穴,这中间有太多玄奥道理,一时难以细说,待闲暇我再和你讲。”

“贤弟只需知道,如今的高三小姐已非狐类。高老只算她前身之父。”

刘彦心头明了,不再追问。

彼时,铜锣再次敲响,诗会开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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