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怎样?”韩天佑望着病床上虽是病容亦显狰狞的女人,那种嫌弃的眼神仿佛她是一坨屎。

程晴回望他,这个自己从少女时就爱慕的男人,这个自己为了追逐不惜代价的男人,这个从始至终都没真心对待自己的男人,心如死灰。

就这么放弃吗?她现在没了爱情,没了孩子,没了生育能力,只剩下他。

“韩天佑,你爱过我吗?”她颓然地问。

韩天佑眯了眯眼睛,“你心里很清楚,非要我说得那么明白吗?”

同样一个问题,庄若晴问过,程晴也问过。

程晴闭了一下眼睛,复又张开,似乎要给自己最后一次希望,“我要听你亲口告诉我。”

韩天佑转头望向窗外,“六年前,晴晴离开我去了英国,很久都没回来,我每天都在盼,我每天都在自我麻痹,她会回来的,直到有一天自己都骗不了自己。那个时候你出现了,你来看我,关心我,还为了我去求狄梓华,这对一个陷入绝望中的人来说,无疑是一缕阳光。那个时候,我确实动过心,但我知道那不是爱,充其量算是因感激而起的喜欢。”

一年之后,庄若晴回来了,韩天佑虽然心有介怀,但因为深爱,他还是接受了这份感情,不再过问她的过往。

他对程晴提出分手,程晴哭闹着不肯答应,更是自我作践愿意做没有名分的女人。

韩天佑慌了,一方面担心庄若晴知道真相会离开自己,另一方面又不忍心抛弃帮助过自己的程晴。

此时,他竟从程晴那里听到一个震惊的消息:

庄若晴在英国被人包养,甚至还生下孩子,那个男人送给她一块地皮,庄小妹就是野种。

起初,韩天佑对这个消息持怀疑态度,甚至厌恶程晴说谎,可是,当亲子鉴定证书,权威性地证明了一切,他不得不接受残忍的现实。

想揭露真相,让庄若晴向自己忏悔,求得原谅,但他了解她的个性,一旦挑明,她势必无地自容,主动退出。

于是,他选择隐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更在董兰的安排下,和庄若晴举行了简单的婚礼,由此接手她名下的地皮。

韩天佑不甘心被背叛,怀着报复的心理,刻意忽略庄若晴,将全部感情都转移到程晴身上。

他告诉自己:庄若晴,是你对不起我,这是你应受的惩罚。于是,他既周旋与两个女人之间,又天经地义地用着庄家的地皮,一晃就是六年。

直到最近,接二连三的事情让他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心。

“程晴,对不起,我从没爱过你,即使在床上,每次情难自禁的时候喊你晴晴,那也是因为我把你想象成了她!”

一道惊雷响在头顶,程晴的世界顷刻间坍塌了。她想起他每次与自己欢爱时,都是后进式,扭着她的脸不让她回头,她以为这是他的特殊嗜好,现在她明白了,他根本不想看到自己的脸,他把她当成他的晴晴。

“哈哈哈,哈哈哈??”程晴颓废地笑着,仿佛被抽干了生命,“好,韩天佑,既然你那么爱庄若晴,我帮你成全爱情。”

“咱们结婚,我就不追究庄若晴的责任,否则,就算聘请全国最好的律师,我也会一直告到她坐牢为止,为我死去的孩子讨个公道。”挑起一丝荒凉笑,她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说:“为了庄若晴不受牢狱之灾,也算为了我们的孩子,韩天佑,你我相互将就吧!”

“你一定要做的这么绝?”他问。

“这是跟你学的,不用道谢,说到绝情,韩家人都是老师,”她说:“天佑,我算不算成全你伟大的爱情?”

韩天佑斜斜看着她,眼神从冰冷到陌生,“好,我答应你。”

程晴蓦然失神,她似乎没料到他会这样轻易的同意,要知道两人认识至今,这个男人从未许过自己婚姻,就算前一阵子,她以子逼婚,他也没有吐口。

“我负了晴晴,理应帮助她,如果这桩婚姻是场磨难,我活该受到惩罚。再说,最爱的人已经不会回来了,与谁结婚又有什么区别?”韩天佑看出她的疑问,接着解释,“往后余生,就当我为晴晴,为那个孩子赎罪吧!”

说完这些话,他落寞地走了。

程晴捂着脸,痛哭流涕。不是已经达到多年的夙愿了吗?为什么还如此伤心?

可是,只有她明白,他为庄若晴,为孩子赎罪,却唯独没提自己。没了孩子,不能再育,还困在一座无爱的婚城中,她的余生不会有幸福可言??

当日晚,莫氏。

莫晋亨开了一天的会,异常疲惫,下午的时候竟然在休息间睡着了。

办公间,王昊搓着手顿着脚,当他听到开门声,急匆匆地小跑过来,“总裁,你可算醒了。”

急了一下午,又不敢打扰莫晋亨,他像热锅上的蚂蚁般转来转去。

“怎么了?”醒来时,天色渐晚,莫晋亨揉了揉酸疼的太阳穴,走了出来。

“出事了出事了!”

“什么大惊小怪的,我还活着呢!”莫晋亨坐在大班椅上,面带不悦。

王助理镇定了一下,“庄主管被抓起来了!”

“你说什么?”莫晋亨拍案而起,“出了什么状况?她怎么样?受伤了吗?”

“庄主管没受伤,不过,她让别人受伤了。”

“哦,还好。”莫晋亨恢复如常,重新坐下,这么些年,他从不曾如此失态,“怎么回事?”

于是乎,王昊把韩氏今早发生的事,事无巨细地和盘托出。

莫晋亨拧着眉头,显然很气愤,“为什么刚通知我?”

呃??总裁大人又找后账了,您老碎了一下午,好咩?

但这些只是心理活动,王助理仅能想想,嘴上不敢说。

“莫总,我已经联系到公安处的李局了,问题不大,应该能很快解决。”王昊急于将功补罪。

“事情没那么简单。”莫晋亨眉间一紧,如是说,“程晴一定不会轻易算了。”

倘若庄若晴伤害了别人,大不了多花些钱就能解决,可偏偏是程晴,一个嫉恨了她许多年,甚至抢了她男人的女人。

“那怎样处理?”王昊请示。

“车到山前必有路,”莫晋亨起身,拿着外套往外走,“走,咱们先去看看情况。”

警局,深夜。

墙上的石英钟滴滴答答旋转,此时早过了下班的时间。

这里的人寥寥无几,除了值班的警察,就是不远处另一个小号的铁围栏里,几个喝得酩酊大醉的醉汉,庄若晴心里清楚,今晚不会有人保释自己,她肯定是他们中的一员。

几个小时前,医院传来程晴流产的消息,韩天佳特意来告诉她这件事,顺便保释了那个“立功”的韩氏前台女孩,又找来几个警局的朋友,重点照顾庄若晴。

庄若晴的脑袋埋在双腿间,她给吕琪打过电话,声称自己要出门几天,求对方帮忙照顾小妹和大姨几天。

独自待在无人的角落,她抹干眼泪,颤抖地抱住双肩,仿佛被别人遗弃的布娃娃,全身蜷缩在冷硬的长椅上,昏昏欲睡中。

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坐牢,她认了。

忽然间,门口传来一阵骚动,不久,有道黑色的阴影带着一阵清冷袭来。

庄若晴睁开混沌的双眼,入眼的是一双意大利纯手工的鳄鱼皮鞋,目光一点点上移,身着藏蓝色西装,同样满脸倦意的莫晋亨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

一只男人温柔又强势的大手隔着铁栏覆盖在她的前额上,低沉的声调绕人耳鼓,“呆多长时间了?”

庄若晴抬头,怔怔看他,意外中带着惊喜,冰冷的心逐渐融化,她以为自己不在乎别人的关爱,可这个男人的降临还是让人红了眼眶,“没多长时间……”也就十五个小时。

他看见她泛红的脸颊,脸色沉下来,“脸怎么了?”

“有人向我泼了咖啡。”她不是小说中的白莲花女主,没有受了委屈还憋着的理由。

“我知道了。”莫晋亨从衣兜中掏出一块手帕,帮她擦了擦。

王昊在他耳边低语,“总裁,李局在办公室等您,要不,咱们还是先过去打声招呼?”

“等我。”莫晋亨摸了摸她的脸,站前身,对王昊说:“让李局等一下,我一会儿过去。”

这时,一个身着便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主动迎了过来,“莫总,您什么时候大驾光临?”

李局发现莫晋亨根本没搭理自己的意思,目光一直盯着小号中的妙龄女子,他看向王昊,笑了笑问:“这位小姐是莫总的……”他想说女人,但又怕说错。

王昊了然一笑,虽然没有点明,但是意思显而易见:这个女人对莫总十分重要。

“李局好久不见,前两天还想等您空闲时一起打高尔夫的,没想到今天就在这里见面了。”莫晋亨终于开了金口。

“客气客气,”李局赶忙拒绝,“莫总,你可别开玩笑了,最近整风,调查组天天来取证,我可不想临退休之前,晚节不保,被拍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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