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肉过半,李冈鸿的言语开始有些混乱,而李云鸿依旧清醒。或许是兄长好茶而少有饮酒,而自己年少便开始流连花楼,酒色相伴,所以酒量差距高下立判。

又是继续推杯换盏,直到一人两壶酒都喝得一滴不剩,李冈鸿已经趴在桌子上鼾声震天。

看着依旧醉酒睡熟的兄长,李云鸿心中感慨万千,情绪矛盾。曾经君子翩翩严于律己的兄长,今日再见,竟判若两人。

从地上拎起那壶菊花茶,李云鸿给自己倒了一碗,不是为了醒酒,只是喉咙干涩,想喝点东西。

喝着茶,吹着风,有虫鸣鸟叫,也有兄长睡熟的鼾声。

李云鸿将桌上剩余食物用一张尚算干净的牛皮纸打包,随后腾出一块空地,取来了自己那个细长包裹。解开,两道银芒闪现,是两把样式特殊,似刀又似剑的长兵。

如何称呼,难以定夺,姑且,就称之为剑。

这一双银剑长近三尺半,都是单边开锋,未开锋那边虽如刀背,可厚度可不适合扛在肩膀上。更有特别之处,是刃尖位置。这等造型,若如唐刀亦或倭刀,应当单边刀锋,可这一双兵器却又是三角剑锋。

这么一双刀非刀,剑非剑,剑似刀,刀似剑的兵器,倒的确集合了刀劈砍挥斩同剑挑刺截挂的特点。

李云鸿拿到这一双兵器时候也是不禁赞叹于鬼婆娘巧夺天工的技艺,这么一双兵器,想来自己能为才能真正施展。

他右手双指缓缓抚过剑刃,脸上不见喜色。

“好俊的一双兵器,人说刀剑不同路,这一双兵器,倒可以试着破破。”

听到声响,李云鸿双指不由颤动,侧过头看向自己兄长。本该醉酒熟睡的兄长,竟面带微笑看着自己。是他醒酒,亦或,不曾醉酒?

“你我兄弟二人有多久不曾练手了?不如今天趁着酒意,为兄来试试你的本事,可有增长?”

不等李云鸿拒绝,李冈鸿一只手奇快无比探出,抽出其中一把剑。又见他身子一动,到了院子中央。

“为兄本想将青燕留与你,现在看到这双兵器,也才明白过来,你之所学,非刀非剑,或该说,是刀亦是剑。”

语落,剑在手,身子起舞。

他催用的不是什么古剑谱易水寒,那套剑法李云鸿从未见过,招式简单,动作犀利。只是随意舞动,一招一式都恰到好处,没有半分多余。李云鸿看得入迷,竟不自觉抽出另一把剑,跟在兄长身后开始学起模样来。

兄弟二人就这般在简陋院舍开始一个舞剑,一个学剑。那场景,与十余年前的李家大院,如出一辙。

李冈鸿收了剑,退到了一边,李云鸿依旧在那重复着方才所学。一剑又一剑,一招又一招,动作还未连贯,招式依旧青涩,可只是粗略看看,竟也有模有样。

李云鸿舞了一遍又一遍,往复循环十几遍,可好似依旧不过瘾,还在那继续。

突然一道寒芒袭来,李云鸿本能反应侧剑格挡。抬头看去,竟是自己兄长,他眼神凶戾,全无先前的半点温柔。

这一剑袭来太过突然,李云鸿全无准备,虽是成功格挡,但终究被占了先机。他还在失神,自己兄长抽回了剑,又从刁钻角度刺出一剑。李云鸿无可奈何,只得侧过身子,随后借着旋转惯性一剑劈砍过去。

听着兵刃交接的“叮当”声响,兄弟二人斗剑越发凶狠,隐约之中,竟有不死不休的架势。

为了保命,为了问清详情,李云鸿的剑也一点一点变的凌厉,变的凶狠。可惜啊可惜,他不曾注意,自己兄长虽说出剑一招狠过一招,可由始至终,他都不曾催动炁源能量。与自己斗剑所用,也仅仅只是剑招同技巧罢了。

斗剑持续了近一个时辰,简陋院舍哪经得起兄弟二人这般折腾。不说原本喝酒吃肉用的桌椅,就连那几间茅草屋也基本毁了大半,与其修复,还不如重新建造。

打断兄弟二人斗剑的,不是疲惫,不是院舎的破坏。是不知哪只不开眼的笨鸟,自空中落下一坨白色鸟屎,好巧不巧,就掉落在李冈鸿那柄长剑的三角剑尖。

李冈鸿的处理方式极为干脆,用自己粗布麻衣的袖子擦干净了剑,随后反手握剑抛给了李云鸿。

李云鸿接过了剑,一脸茫然,兄长说打就打,说停就停,这是闹得哪一出?

看到自个儿小弟这般表情,李冈鸿哈哈大笑,可笑声之中,竟又带有几分悲壮。他看了看桌椅,桌子裂为了七八瓣,四把椅子也没一把是能立起。

他自被破坏殆尽的茅草屋那捡起两团茅草,直接平铺在了地上,自己坐了一团,又招手示意自己小弟过来坐下。

李云鸿此刻不自禁有了戒心,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生怕自己兄长会不会又出手偷袭,意在夺命。

李冈鸿知道自己小弟心里所想,他咧嘴哈哈笑,随后道:“你本事的确不差,可惜啊可惜,终究不过十六七的年纪,如何与你兄长抗衡?不过为兄高兴,为兄高兴的,是你给自己找了条路,不是别人走过的路,是只适合你自己的路。”

李云鸿举起双剑,看着这双似刀又似剑的兵刃,依旧不明白兄长意思。16

李冈鸿叹了口气,抬头看着长空,脸上表情突然变得落寞。就那般好似发呆的样子,过了许久,才悠悠然开口,道:“更多时候,为兄同你那玄荼大哥,都如笼中金丝雀。外人看去高贵美丽,而笼中雀自己所想,不过是最简单的自由。外边的鸟儿会纳闷,有吃有喝,不必担忧天敌追杀,每日要做的,也仅仅是主人来时叽叽喳喳几声叫唤。”

“兄长是人所称赞的青衣书生公子俏,不是什么笼中雀。”

听到小弟这般坚定不容质疑的言语,李冈鸿微微一愣,随后哈哈大笑。可笑着笑着,竟有眼泪自眼角滑落,甚而连他自己也不曾察觉。

“云弟,你不是一直不明白为何为兄不顾家族,要背叛易水寒,背叛金陵王么?来,坐下,为兄一一告诉你。”

李云鸿心中还有疑虑,可到了最后,还是三两步走到了兄长身侧,坐下。

果不其然,正如他疑虑的,兄长双指成剑,迅雷之势,他已经无法避闪。可那剑指却在他眉心半指距离缓了动作,随后用力一弹,疼得李云鸿捂着脑袋哇哇直叫。随后再次听到兄长哈哈大笑,可笑声之中尽是欢喜,听不出半点嘲讽。

疼痛散去大半,抬头怒目,可兄长的眼神变了,那眼神恢复了最初的温柔,他记忆之中的那种温柔。

笑声止,李冈鸿又伸出了右手,李云鸿生怕又是什么恶作剧,身子躲闪。可无奈,那只手用力一抓,硬生生把他扯了回去。李冈鸿把手搭在了自己小弟肩膀,又叹了口气,好似有些伤春悲秋。

“我们身在世家,的确衣食不愁,荣华富贵。听着快哉,可正如先前我对你所为,你可害怕?”

李云鸿没有思考,点了点头。想到兄长屡次突然对自己出手,那刹那,信任一次又一次被践踏。

李冈鸿点了点头,继续道:“就是如此,你年纪尚小,能够看到的,还不够多。可为兄也害怕你看到了那些,若是那一天,你必须杀了朱一诺,你会怎么做?”

“朱一诺不是玄荼大哥。”

面对自己小弟这一回答,李冈鸿不由微微一愣,可想了想,也的确如此。也正是因为墨茗不是朱一诺,才会折腾出这般多的事情。

“若是杀了茗弟,我们李家能够继续在临城得风得雨,或许,为兄会去做。”这话出,李云鸿一脸惊讶,错愕,李冈鸿就喜欢看到自己小弟这表情,可现在没有逗弄他的性情,继续道,“可惜啊,如果杀了茗弟,李家,也就不复存在了。”

这又是什么意思?

李云鸿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是金陵王下的令,亦或世子殿下下的令?遵从了命令,杀了墨茗,李家不应该记上一功么?怎就会不复存在?

“并非玩笑话,茗弟的确不是朱一诺,可你莫忘了,那是墨家。墨家还一直传承着一个虚名爵位,还是侯爵。更不提,郡主大人,权同大长公主。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李云鸿的确不曾想到这层关系,经过兄长这么一点拨,也是立马清醒彻悟。

可随后他的脸却是阴云密布,终究啊,为人臣子者,不得自由。

李冈鸿站起了身,伸了伸懒腰,随后道:“为兄不在了,平鸿就要你多多费心了。云弟,最后再陪为兄走走。”

“去哪儿?”

李冈鸿的笑容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凶戾如鬼神,满脸杀意。

就听他语气冰冷,道:“同为兄,去桃花庵,杀人!”

李云鸿的眼睛睁大,杀人就罢了,竟还是去桃花庵杀人。去桃花庵杀人,那不是自寻死路么?

“为兄的命已经注定,可是啊,死之前,该做的,还是得做。”

李云鸿知道自己无法改变兄长决定,虽说知道兄长要杀的是谁,可还是咽了口口水,问:“兄长要杀的,是谁?”

“先前也已说过,要杀的,是八斗先生。”

再次听到是八斗先生,加上方才那一番言语,他也是明白了过来。兄长打算杀了八斗先生,八斗先生死了,墨家也就安全了。可八斗先生死了,李家,该怎么办?

李云鸿不再多想,既然兄长要去杀人,那自己就陪着一道去,就听他语气坚定道:“好,我们去杀了那个八斗先生。”

话才出口,就见李冈鸿摇了摇头,随后听他道:“你的确必须随我同去,但是,你去,不是为了杀人。”

李云鸿皱眉疑惑,问:“八斗先生实在厉害,兄长和玄荼大哥联手也不是对手,兄长一人,怎可能杀了他?”

“的确是杀不了他,可是啊云弟,你必须随我同去,但是啊,你去,的确不是为了杀人。”

“那我是去做什么?”

李冈鸿长长吁了口气,缓缓道:“为兄差一个收尸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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