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鸿被骂也是面色不改,反倒更加戏谑几分。他随手一拍,自己那坛女儿红自桌上腾起,又右手一揽,将坛口凑到了嘴边。

豪饮几口,痛快舒畅。

“痛快!一诺,今日我兄弟俩就只管喝酒。出了这门,你是君,我是臣,你在庙堂指点江山,我在江湖为你管杀管埋。”

朱一诺恨不得手中长剑在手,一剑搅烂了李云鸿这臭嘴。

“你也甭怨我,我李云鸿这一生,除了大哥,就你这么个兄弟。我李云鸿想做高官,想一笔天下动。我他娘的,我他娘的不想在这江湖腥风血雨里头厮混你明白么?”

不知怎的,李云鸿的语气开始悲哀,眼眶说红润就红润。他又豪饮几口美酒,用手背擦拭嘴角,又如最初一般靠着墙坐在了板凳上。

他晃荡着腿,开始悠悠然念起了长诗。

醒也花间,

醉也花间。

贪半生闲隐,

庙堂江湖远。

百日清醴,

浩然胸前。

任世人笑,

酒剑快马,

夜宿红花。

捧一书,

握一剑,

行也思量,

坐也思量。

语落,坛高举,美酒落,一半入口一半湿了脸面衣裳。

快哉快哉,手一扬,酒坛飞起又落地,碎声惊了伙计,又令掌柜的纳闷,这客人今日什么风?

再看朱一诺,神情冷淡,昔年好友今日不屑。起了身,将一块金子拍在桌上,跨步离去。

“今日别过,我做我的大侠梦,你历你的江湖劫,我朱一诺没李云鸿这么号兄弟!”

字字入耳,字字扎心。李云鸿看着自幼好友出了店门,牵过骏马,听得马鸣蹄声,想来已经远去。

“今日别过,你做你的金陵王,我做你的化云刀。有拦你宏图大道者,杀杀杀!”

豪言壮语,只能轻声呢喃,又谁人能听到呢?

想想时间,鬼婆娘那应当也打好了那一双兵器,该是去取来做个无情无义之人了。

这年的李云鸿,不过十六。本该风华逍遥的年纪,却是自看双手,只见血红。若能提笔舞文弄墨,谁人又愿握刀血雨腥风。

他也出了酒馆,大步离去。酒馆里的酒保一脸茫然,今日大早的,这又是哪出戏?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说好就好,说骂就骂。

李云鸿可会怨朱一诺?朱一诺又可会怨李云鸿?

想来不会,因为一人姓朱一人姓李。

朱一诺想骑着骏马去墨县,他想跑到墨茗身侧,就在他耳朵边叨叨叨,叨叨叨。或许墨茗会继续嘲笑他的江湖梦,可对方是墨茗,嘲笑也无关紧要。今日嘲笑蔑视自己大梦的,却是李云鸿。

不甘啊,不甘。

无处可去,只得先回了紫禁城,一个人把自个儿困在了演武厅。手中握剑,出剑不知次数,只是一剑又一剑,看不出名堂,看不出剑招。

他动时就练着立剑、平剑、竖剑同垂剑,面无表情,好似发呆。

身子动,剑也动。立着的剑有了动静,一剑劈砍一剑挂,一剑撩起一剑刺。

随后又是平静,面无情并,回归原先发呆模样。

身子再动,剑也随着动,一剑截出一剑崩,出了云剑化点剑。

近乎两个时辰,朱一诺反反复复练着剑,依旧没有剑招,不觉剑意。就那般练着最简单的二十二个出剑动作,出剑动作不变,出剑顺序寻不到规律。

久了久了,二十二个动作竟莫名连贯,看他出剑,竟如美人宴舞。若是奎木狼此刻在这演武厅里,看到朱一诺这般,该是幸还是哀?

这小王爷的进步同悟性当真不愧诸葛剑圣的点评,可这般急急燥燥难免有拔苗助长危险,后续修行堪忧啊。

当他四仰八叉大字形躺在地板上喘息,门被叩响。一个宫娥开了门,看到朱一诺射过来的眼神,也是脊背发凉。颤颤巍巍小步走到这金陵小霸王身侧,告知了事情,见他摆了摆手,如蒙大赦开了溜。

听到消息朱一诺也有些纳闷,小哥竟会邀自己去秦淮河喝花酒,这有些反常。

虽说与小哥不如与墨茗亲近,但兄长传唤,不去也不合适。朱一诺丢弃手中剑,回了住处洗漱一番,换了身衣裳也就骑着马去了秦淮河。

现在不过下午,还没到秦淮河最美的时候。可奇怪的是整条沿河道路都被巡城司的人给封了起来,朱一诺觉得有趣,喝个酒还这般多事情。转了念头,今日是小哥在这儿喝酒,那自然有所不同。51唯美

随着巡城司的人引路,朱一诺到了意见四楼高的酒楼停下。才停下看到门口不由愣了愣,好家伙,五步一护卫,这寻常买醉客看到这阵仗哪里还敢进来寻欢洒银子。

进了大门,一股豪迈琴音传来,寻声看去,一群妖艳舞姬随着琴音起舞,在最中央,有个着华丽黄袍的人在那抚琴。看他样子,甚是欢喜,又自我陶醉。

这琴音当真不差,虽没有大司乐同乐师的水准,但要评个大胥应当不会太难。

朱一诺径直走了过去,那正在起舞的靓丽小娘们没有停下舞步,都一个个迈着小步给这小王爷让出了一条道。

抚琴的自然不是旁人,是他的小哥朱谏男。

朱一诺也不去打扰朱谏男,看了看周遭,看到了一把精致的长箫,随手抡起放到了嘴边。

出气,箫声起。箫声缥缈,与那豪迈琴音相呼应,听客们好似看到一副万里江山锦绣美图。听客不知道的,是曾经墨县之中有两人一人抚琴一人琵琶,音乐美妙,令人如痴如醉,如身处仙境。

突然,琴音转,沙场金戈。朱一诺眉头微皱,也同样改了调,声落九天弄紫霞,没流年,月明中。

给这血染白袍厮杀无尽的沙场添上几笔壮阔,抚琴的朱谏男嘴角微微翘起,是在笑,也同样透露了几分无奈。

终究啊终究,小一诺还是舍不得江湖,舍不得他的大侠梦。

随着最后拨弄尾弦,琴头轻拍,箫声也显悲恸。

长箫离了嘴,余音还在。朱一诺睁开眼,看到兄长正一脸笑意看着自己,四目相对之下,竟莫名觉得有些怪异。

“一诺,来,坐。”

朱一诺坐到了朱谏男左侧,侍从取走了琴同箫,有递上了美酒同一些小食。朱谏男拨正两个酒杯,各自斟满,举起一杯一饮而尽。

酒杯空,朱谏男眯眼“啊”的发声,颇为享受。朱一诺也举起了酒杯,学着朱谏男的样子一饮而尽,本以为不过一杯酒而已,可入了口那辛辣味道让他面色一变。

朱谏男看到自己小弟的样子,也是不由笑出了声,气息雄厚,全然不像病危孱弱之辈。

“怎的,区区一杯烈酒就把我们金陵小霸王给折服了么?”

朱一诺立马给自己满上一杯,还是一饮而尽,这次更不好受。这何止是烈酒,怕是寒城那边猎人驱寒的酒都不如这酒来的烈。朱一诺让侍从取来冰水,喝了几碗,这才好受些。

“小哥,你今日兴致可真好,还喝这么辣的酒。我和小李子白相拼酒都没敢喝这种东西。”

朱谏男又给自己满了一杯,还是一饮而尽,最后砸吧砸吧嘴,意犹未尽。

“男儿当世,应当骑骏马,饮烈酒,美姬暖床多多益善。莫不如此,这一生大丈夫算是白当了。”

朱一诺不服气,又给自己倒满一杯,还是一饮而尽。酒入喉中,整个喉管被辣的不行。他越是强忍,表情越发怪异有趣。那样子,惹得朱谏男再次出声大笑。

“小哥,你这就过分了。”

朱谏男戏谑看着自己小弟,问:“哦,哪里过分了?兄弟二人喝一顿花酒,怎么过分了?”

“还花酒,你倒是把这秦淮十三绝都给我······”

朱一诺话未说完,朱谏男拍了拍手,只见中央的舞姬们纷纷退下,从酒楼里边走来一个又一个衣着华丽妆容精致的美娇娘。

朱一诺看到一个咽下一口口水,这,这,这,竟然真的是秦淮河十三位花魁,每一个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那一颦一笑勾人心魄,朱一诺恨不得就立马上去撕了对方衣衫,翻云覆雨就地正法,那才快活。

看到小家伙眼睛发愣,一脸痴迷,朱谏男更加觉得有趣,用扇子轻轻敲打他脑袋,这才让他回了神。

“小哥,你可真厉害。这些小娘子任是别人花多少银子,都不一定请的动,你来喝酒,十三个,一个不少。”

朱一诺的哈喇子都快收不住,看得朱谏男实在觉得无语,又觉得丢脸。堂堂金陵朱家子弟,竟这般不争气,实在是,实在是,实在是难以言语。

“甭看了,甭看了,你若真的年少好身骨,这十三个俏丽小娘,今夜都是你一人的。”

朱一诺一听,立马转过了头,那眼珠子的光就差没烧着人,更加惹得朱谏男觉得朱家颜面扫地。

“不过今天,为兄喊你过来,只是喝酒闲谈,其他种种,为兄不管。”

朱一诺坐直了身子,颇为殷勤为自己小哥倒上了酒,恭敬客气到可怕道:“兄长,请饮酒。”

朱谏男觉得有趣,接过了酒,这次没有一饮而尽,只是微微抿了一口,随后放下了酒杯。手一挥,十三位俏丽花魁都围到了兄弟二人周身,莺莺燕燕,令人如沐春风,如醉花丛。

朱谏男又拍了拍手,除了这十三位俏丽花魁,其余人等,不论侍从不论护卫,更不提那些酒楼美姬伙计,都识趣退了下去。整个空旷大厅就剩他们十三人,而朱谏男又好似全然不介意这十三位俏丽花魁在身侧,与朱一诺谈话也不避讳。

“一诺,为兄想知道,未来的年月,你最想做什么?”

朱一诺还沉浸在身侧花魁温柔乡,手也好,脸也好,都不安分得摸索蹭着这些娇媚小娘身躯,听到兄长问了,立马一本正经。

“师尊说了,我练剑十年,必当为一方豪侠。”

朱谏男点了点头,又问:“那么,你十年练一剑,剑有所成,想做什么?”

朱一诺微微一愣,他的确不曾想过这些。

朱谏男继续道:“武道修为高强,为人称赞。你可想过,如姑丈,有天水山庄,如仲西侯,有西地不夜城。那么,小一诺,你觉得这些人更注重的,是江湖豪名,还是自己那一亩三分地?”

朱一诺想答,可又不知如何作答。

“你贵为金陵小王爷,若想着本事高强,闯荡江湖。那么,若离了王府,你的银两何处得?宅子良田何处得?可是同那些武夫一般,寻一处势力,为其卖命,得个供奉位置?”

朱一诺皱着眉,不由点了点头,自己竟当真从未考虑过这些。

“所以,为兄想说的,是你练你的剑,江湖,就不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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