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青控着萦如歌的身子离开了天水山庄,未去墨县别处,也未回暮寒楼。所去之处,也是没人会想到。

柳三青就这般拖着萦如歌的身子去了柳家庄,那已经被火烧烬的柳家庄残址。

柳三青环顾早已面目全非的柳家庄子,虽嘴上说对家族早无牵挂,但今时今日再看到残垣断壁,终究难免不由心伤。

曲儿突然鸣叫一声,在这空旷地方久久回想。柳三青借用萦如歌的手指挑弄了曲儿一番,面带笑容道:“今日多谢你了,想来这些年陪着如歌,也是累着你了。”

曲儿颇为享受被这般挑弄,听到柳三青的话,好似颇为认同,又鸣叫了几声。

柳三青盘膝而坐,闭上双眼,随后一个化为白影离开了萦如歌身体。若他这时有半点贪欲,早可霸占了萦如歌的肉躯从而还阳,而萦如歌,自被封入阴阳策中,二人也算主仆互换。

柳三青在柳家庄飞来蹿去,最后在高空俯视了许久,最后不过摇摇头,一声叹息。

他再回大地,到了萦如歌身侧,就这么静坐了约有一个时辰,萦如歌终于缓缓苏醒,睁开了眼。

“三青,多谢了。”

这憨货醒来第一句话是道谢,柳三青不意外,却也只是微微一笑,回道:“你我之间,何须言谢。”

话落,柳三青又是环顾了四周一番,随后缓缓道:“人生于世,当学会知足。我柳家比不得墨家,本在这江湖也有一隅立足。”

听到柳家灭门一事,萦如歌不由神情有变,愧疚。

见他如此,柳三青不由笑笑,随后道:“如歌啊,或许你那时杀戮成性,灭人一门这等杀孽对你修仙一道影响不浅。但你可想过为何我会厌恶自己家门,为何会甘愿死在你的剑下?”

萦如歌的确困惑多年,不语,静待答案。

柳三青笑了笑,随后道:“你可知仙缘于现世,有多难?凡人所言的玄黄、色无,你也已经知晓,不过仙道之中最为下品。柳家曾有一个计划,惊世憾俗,曾妄图在这仙缘稀缺的现世造仙。”

萦如歌一听,不由愣住,造仙?仙人也能造出来?

柳三青微微点了点头,继续道:“否则柳家这般家大业大,为何没有武道高手,这也是有趣,那些高手,早就成了我这破烂货的养分。”

说到这,柳三青不由苦笑,不愿回想却有日日想起的往昔再次走马灯一般浮现。

“这是何意?”

“修仙,不过是将自己与天地同化。可要与天地同化,自身所藏天地灵气多少为第一步。我自命武道天资不差,又万分幸运怀有仙根,柳家长辈也算受人蛊惑,产生了一个逆天计划,想来也是愚昧。”

柳三青无奈,抬头继续看天,若他此时此刻也是肉躯,怕也会落泪。

“可我一个十几的毛孩子哪来那般多的灵气,长辈们歪门邪术,竟是剥离了家族中那些高手修为强行灌入我身。一个不行,就十个,十个不行就一百个。家族里的高手献祭近无,就从江湖上去抓,以美色诱惑,以钱财诱惑。我活着的一身,虽不足三十年,却已是造孽万千。”

听柳三青叙述,萦如歌微微皱眉,这场景好似听过,可哪里听过,却是不知。

柳三青看向了萦如歌,继续道:“如歌,幸而你这妖孽来了柳家,虽说灭我柳家的那理由实在荒唐。不过也罢,虽是血腥味太重,但终究也是圆了我的期许,断了这孽。如歌,你可知晓为何最后我会跟随了你?”

萦如歌一直不知,他对柳三青自也曾怀疑,忌惮,可最终敌不过力量的诱惑。

柳三青随后笑了笑,继续道:“因为我啊,若是去了东阴主那,柳家的造仙大计便会继续。虽说算是自吹自擂,但若我去了东阴主那处,想来东阴主也不会令我转世,而是纳为阴差。若侥幸转世了,修为也不会被尽数抹去,这造仙大计终究会在我下一世继续。只有跟了你,我便可依附在你这法门阴阳策之中,生生世世不得轮回,终有一日也会意识被抹灭,最后作为一件兵器。于我,想来也是解脱。”

“人生于世,选不得家门,与你,我终究是亏欠。”

柳三青又是笑了笑,随后道:“自我被选为造仙大计的宿主,便被天下剑宗纳为门人。原本所想,就是消散天地,可不知为何,你这些时日对墨家所为,令我有了想法。”

萦如歌微微皱眉,有些不解。

柳三青也怕萦如歌误会,茫茫解释道:“想来如天下剑宗那般不厚道的仙人宗门应当不少,昨日那份仙缘于身,我也有了机遇能以鬼魄现世修仙,若百年千年能得大道,或能抑制天下剑宗这等宗门肆虐。”

萦如歌自不会去怀疑柳三青的话,可听到了柳三青的志向,不由皱眉。人生于天地,究竟所求为何?是名是利?是权是美人?

“如歌,可愿同我一道去天上看看?”

柳三青这一问,萦如歌再是哑口不语,他实在不知如何回答。

“你的修为于修仙者中实在特殊,不过玄黄,所展修为可媲美色无,也就是仙人口中的筑基。你或不知,仙人之上金丹、化神、地仙、天仙等等等等,这条道路不见尽头。你可愿过了这世,随我一道去天上看看?”

萦如歌依旧不语,柳三青知道他的疑惑,继续道:“既然已经说了是过了这一世,自会等你凡人阳寿尽了再论。”

“可能容我想想?”

柳三青点了点头,随后开始催动昨日吸收的那份仙缘,他闭上眼,声音平静道:“如歌,你炁源已毁一半,今日起,我教你如何催用仙缘维护肉躯运作。”

萦如歌一听,好似自己炁源废了一半,仙根未损,若合理利用,不会对自己展现修为有所影响,不由欢喜。

再说金陵城的那处府邸,说的自然是仲西侯在金陵城的府邸。

仲西侯从昨夜起就在房中打坐静坐,房门已锁,莫说闫忽德、花少红、曲天琴等,诡王也不得进,甚至藏嫣想为他送些吃食也被事先告知不要打扰。

这房中不单单仲西侯一人,还有那个一身橙袍身材窈窕的女人。

她静静伫立仲西侯身后,虽无轻佻动作,可那由内而外所散出的妩媚,也令人好奇这橙袍女子是不是来勾搭仲西侯的。

仲西侯倒也不是怕他人进来会扰他清宁,只是这房间里现在充满了鹅黄剑气,莫说修为比他低的,即便是同等修为的人进了房间来怕也会被误伤。

可奇怪的是这橙袍女人却依旧没事人一般,就那般伫立在她身后,也无其他动作。

接近正午时候,房间内如风肆虐的鹅黄剑气渐渐消散,等彻底风停气散,仲西侯也是缓缓睁开了眼。

“这一步,你可满意?”

仲西侯在问,他问的自然是他身后的橙袍女人。

女人声音一如往昔,平静却微微有些魅惑,听她道:“我从不曾希望你踏入这条路,我曾只愿你仲西侯能随心而活随性而为,想做个剑客就做个剑客,而我始终奉你为剑主,如此,就好。”

仲西侯笑了,那张黑脸嘴角勾起,露出一口白牙。

“可你毕竟是仲西侯,终有一日不会再握剑。如今有了小家伙在你身侧,我也无须担心我哪日会离开,令你又添负担。”

仲西侯的笑开始有些苦涩,他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女人正要说什么,仲西侯最终还是先她一步开口了,听他道:“可是,我舍不得你。”

女人愣了,她的脸被长发遮掩,只露出的樱桃小嘴微微一张,露出贝齿,显得惊讶。即便是仲南燕也不曾说过这些话语,这小西侯竟会这般说话。

“聚散随缘,生死莫问。小西侯终究会长大,剑也好,别的也好,能助你完成心愿,就足够,就是最好。”

女人声音温柔,可那流露的感情却如母亲叮嘱要离家的孩儿。

仲西侯突然起身,转过身去,张开双臂,随后紧紧抱住了橙袍女人。橙袍女人更加惊讶,头发被仲西侯这一系列动作所带起的风劲吹起,女人的脸终于能够看清。

讲真话,这女人若如先前一般神秘,只看身条,脸也只露一张嘴巴,倒会令人神往,遐想万千。可当女人整张脸被人看清了,却是令人没了歪念头。电子书屋

因为这女人的脸,有嘴巴,有鼻子,可再往上,却没有眼睛没有眉毛,若旁人看了,怕会背生冷汗。

女人的手也摸上了仲西侯的背,想来,小西侯的后辈也应当结实如同岩石了吧。

“小西侯,你又碰不到我,这般动作又有什么意思?”

橙袍女人的话不假,仲西侯虽是抱着女人,可若细细看去,仲西侯的手已经陷入了女人的肩膀。这女人,不过灵体,仲西侯自然是触碰不到。

仲西侯松开了她,不等他说什么,门被人轻轻叩响。

等仲西侯开了门,闫忽德、花少红、曲天琴、风灵王、诡王同藏嫣都已在门外。众人见仲西侯神情较往昔更是上了一层楼,也一下子心安,可看去屋子里头,却早已狼藉一片。

藏嫣一下子扑进了仲西侯怀里,仲西侯也搂住了她,环抱的手也抚在她的肩膀上。

“侯爷,你这是诈尸了吗?”

本是温情画面,可当花少红这小崽子一句话出口,瞬间变了味。

闫忽德一个板栗赏给了花少红,疼的他嗷嗷直叫。

“侯爷,你昨夜时候那么一出,着实吓人。”

仲西侯又安抚了藏嫣一番,随后让诡王带着藏嫣、曲天琴、风灵王同花少红先去院子外头,他自己则领着闫忽德进了门。

一进门,就有些尴尬,二人竟找不到一处而已坐着的地方,任是桌椅任是木榻,都被切得成了碎屑。无奈,二人只好各自找了一块大小足够的草席放在地上,盘膝而坐。

闫忽德仔细打量仲西侯,眉头微皱,随后开口问:“侯爷,可是修为涨了不少?”

仲西侯点了点头,可闫忽德还是有些奇怪,继续问:“侯爷的气息较昨夜虽是不同,可,为何我察觉不出侯爷修为进了一步?”

“不是武道修为,你自然察觉不出。”

闫忽德一听,不由愣了,随后想到仲西侯师从颜啸,倒也缓解了不少。

仲西侯身为一城之主,怎会看不出闫忽德所思所想,随后道:“孤终究一介武夫,不是萦如歌那样的修仙者。只是昨夜的那份机缘,令孤对大气运转,又有了几分领悟。”

“那侯爷让闫忽德进来是?”

“小梁,不知为何,在习惯这份机缘时候孤心神不宁。”

闫忽德试探问:“是因为墨家?”

仲西侯点了点头,随后道:“是也不全是,令狐长空就是萦如歌,凭你自己本事也会知道,自不必瞒着。小师弟本事不差,墨家也非泛泛,想来要他们度过这次危机,虽会伤亡惨重,但应当不会太难。”

“那侯爷在忧愁什么?”

“生死。”

闫忽德一下子有些莫名,仲西侯竟然在忧愁生死,怎么也令他不知如何接话。

“我终究是下不了手去杀了墨茗,可若朱谏男真的死了,临城当真是我西地最合适的盟友么?”

闫忽德一下明白了过来,随后仲西侯继续道:“你可知道杜同之前出现在西地,是为了什么?”

闫忽德未作猜测,直接摇头,仲西侯也不由笑笑,这小梁,今日倒也坦率。

“自是来窃取韩将军写给义父的信,那信的内容你就不必问了,孤也不曾见过。现在想想,估摸着也和三皇子复仇的事脱不了干系。另外,你可知伤了杜同的人是谁?”

闫忽德依旧摇头,这令仲西侯再是苦笑,这小梁,能否给些面子,猜测一番。

“你这小梁,都不知道捧哏么?也罢,同你直接说了,红红同青川,差点就杀了那杜同。”

闫忽德眉头更紧,眼神也带疑惑,他问:“这杜同究竟什么修为?在此之前,从不曾听闻。”

闫忽德没去好奇花少红同青川为何会对杜同下杀手,那个时候花少红应当还在暮寒楼,而青川这神出鬼没的家伙竟也会回西地,着实有趣。

仲西侯点了点头,继续道:“杜同的修为暂且不说,那日孤领着红红去墨县,又看到了他,好似与墨家少主有些关系。”

这次确实闫忽德梁反驳了仲西侯,听他道:“侯爷,倒不一定是杜同同墨茗有什么交情。这杜同是暮寒楼的人,暮寒楼在三皇子这件事中究竟什么角色目前不知,这杜同会出现在墨县,怕是与先前朱谏男要侯爷做的事情,相同。”

仲西侯一听,捋了捋思绪,随后哈哈大笑,道:“哥哥要杀弟弟,这是旁人看不下去了,来怂恿弟弟杀哥哥么?真是好乱的一出戏。不过,也是在墨县见到杜同后,金陵城那日命陨兄弟的仇,孤只能暂且放下了。”

被耽搁没头绪的旧事重提,闫忽德也有了兴趣,只得询问缘由。

“可想过为何孤的人,会同暮寒楼的人一道死在金陵城?好巧不巧,偏偏是暮寒楼的人,偏偏是孤入了金陵城那日。”

闫忽德也是这般想,虽说故事总都是巧合组成,可巧合往往不可能是巧合。

“孤想明白了,杀那些好手的人,不会是暮寒楼的人,也不会是临城的人。”

闫忽德听的一头雾水,脑子有些发闷。

“或是主谋早就知道了西地、临城同暮寒楼的关系,那些人丧命,又趁我入城时候抛尸大街,为的,怕是一个下马威吧。”

这般解释,闫忽德梁稍稍明白了些,他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帝都,而帝都的金牌打手,莫过于燕云骑了。

若是燕云骑的高手出马,要做到那些,自然容易。

可有个问题闫忽德梁还是不明白,随后问:“那依侯爷所言,那个拳震春秋,也会是燕云骑的人?”

仲西侯眼睛微微一睁,问:“小梁,你为何会认为是燕云骑的人所为?”

“除了燕云骑,想不出什么人能知道西地、临城同暮寒楼的关系,那些也都是好手,寻常武夫要这般虐杀,可不简单。”

仲西侯呵呵笑了笑,继续道:“行凶者何人,日后自会知晓。不过这拳震春秋,孤倒不会相信是燕云骑的人。小梁,孤再过十天半个月也该回西地了,择日不如撞日,就不如现在吧。”

闫忽德微微一愣,颇为不乐意,不情愿道:“可能下手轻点?”

仲西侯一听,乐了,随后道:“你这狼崽子,还怕疼不成?”

闫忽德也是无奈,道:“闫忽德不过肉躯,侯爷的剑又不是三岁娃娃的木头玩具······”

不等他话尽,一道鹅黄剑气袭来,直接贯穿闫忽德左肩。他身子不稳,身子后仰,直接从盘膝而坐变成四仰八叉倒在地上。

闫忽德捂着伤口,不断哼哼,道:“侯爷,下手可当真不留情啊。”

这二人也颇为奇怪,已经动手,好似搏命,却还是谈笑对话。

“要成大业,生死莫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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