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少红这跛脚猴子受了伤也不见消停,才吃过饭,又跑到厨房捧了一堆东西准备在院子里折腾一番。他用竹叶包裹了马肉,又撬了一块石板,石板下头方方正正的一块小土地被挖了个坑,这般折腾,竟是为了吃焖肉。

“马肉虽好,却无酒饮。”这小子还不满足,想着才出花家,落魄流浪到西地,是和惠冬那孩子一起折腾,有酒有肉,再看此时,不免觉得无趣。

“先秦有缪公,食马肉不饮酒,伤人。”

花少红听声音自然知道是谁,回头去,仲西侯手中提了一壶酒站在身后。

仲西侯有的时候看过去,的确有那么点剑中大侠的潇洒,就是人黑了点,没了才子佳人书里的秀气英姿。

花少红问:“那侯爷手中是什么酒?”

“天下桃花皆可出的落花栖出的美酒,配金陵王的骏马当是一绝。”

花少红又低头看了看已经开始焖肉的土坑,什么?金陵王的骏马?也不去理会谁家的马,反正自个儿是从厨房的冰槽里取来的马肉,都给冻成冰马了,也不知道用来做焖肉好吃不好吃。

“侯爷可和驭鬼尊者聊了好一会儿?”

仲西侯点了点头,花少红又问:“萦大哥和你聊上了?”

仲西侯又点了点头,花少红微微皱眉,有那么些许的难以置信,又叹了口气,继续道:“月姐姐多好的美人儿,怎就没脑子,会死心塌地跟着这么一个货儿。”

仲西侯不由呵呵乐了,他头一次见到花少红是在不夜城。曲天傲也好,另几位武将文臣也好,都认为是仲西侯爱才,所以才不惜苦追百里把花少红请回了城主府。

可他仲西侯不愿承认,是因为这小子嘴巴太毒,让他忍不住想逮住这小孩儿,狠狠教训一顿。无奈啊,这小孩儿虽然是个跛子,可奇怪竟是身法了得。而他仲西侯于武道之上最大的短板,便是身法。

“其实以前我离开不夜城,被萦大哥救下,那个时候的萦大哥还是很厉害的。可惜啊可惜,和侯爷你斗上几次的萦大哥都是没法发挥全力的萦大哥。”

“难不成你还希望我二人猛虎相争一虎毙命?”

“倒也不是这意思,有些事情,侯爷知道,有些事情,恐怕侯爷也是不知道。”

“哦,红红知道的,孤却不知道。”

“萦大哥是白云仙子的传人,侯爷是知道的吧?”

仲西侯点了点头,谈谈道:“的确知晓。”

“所以啊,既然仲南燕大侠能有侯爷这样的传人,白云仙子这种变态怎么可能容忍自己的传人不在剑道之巅呢?”

花少红说出这话,仲西侯彻底无语。啥?白云仙子是,变态?

仲西侯突然再次回忆起昔年想要暴揍花少红的那种欲望,可他也只能是想想,不会真的赋予行动,只得继续听花少红瞎扯淡。

“以前我陪月姐姐去给面壁思过的萦大哥和冷堂主送饭,结果这两人竟然在崖壁上打了起来,月姐姐还不让打扰。”

花少红的眼睛突然明亮,好似眼前看到了萦如歌同冷不语正在以剑相斗,听他继续道,“那时的萦大哥所展现的剑道本领,可不像能被那个血手妖怪一招逼退的。诶,对了,侯爷,你们去救我的时候萦大哥是用了什么?剑?枪?还是阴阳策?”

仲西侯哈哈一笑,喝了口酒,调侃道:“你小子还知道萦如歌的阴阳策?皆不是,小师弟用的,是一套孤不曾见过的道法,或该说,融入了道法同仙法的法门。”

“哦,那就该是星辰诀了,暮寒楼里那个胖子就一直囔囔,萦大哥用用星辰诀就可以横扫武道顶峰了,没必要一直强迫自己使剑。关于阴阳策,哪能不知道,楼里传得可厉害了,江湖上不也有他一人攻城的传闻么?不过,我还真从没见过萦大哥使用那卷阴阳策,楼里好像也没人见过,大都只是听闻。”

花少红觉得时间差不多,就挖开了土,把竹叶一片一片播出,仲西侯不由皱眉,这马肉一半熟一般生,能吃么?却见花少红用箭镞削下极薄极薄的一片马肉递给仲西侯。

仲西侯看了看,好小子,竟用山禽令来削马肉。看着手中这片半生不熟的马肉,他也不知道吃下去会不会肠胃不适或别的什么。

花少红自己也削下一片马肉,满满塞进嘴里,细细咀嚼,吃得极为仔细。一边咀嚼一边继续说这萦如歌的事:“后来萦大哥被冷堂主砍了一剑,因为萦大哥的剑太脆了,如果当时萦大哥有一柄不错的剑,或许能赢。”

“那,如果孤与那位冷主,红红你觉得谁能赢?”

“如果是我离开不夜城时的侯爷,和在崖壁上赢了萦大哥的冷堂主,那侯爷会赢。”

仲西侯嘴角微微扬起,显然对这个答案很满意,可花少红却又补充了一句:“可是,那个时候冷堂主才练了四年的剑,就他练剑的时间还不及当时萦大哥的一半。”

仲西侯不由皱起了眉头,当时的冷不语只练了四年的剑?那时间推算一下,到如今,怕也不超过八年。

仲西侯没问,花少红却回答了仲西侯想问的,他又削了一片马肉,放进了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嘟囔:“听月姐姐说是以前诸葛前辈不让冷堂主握剑,就让冷堂主每天干些粗活累活,奇怪,是不是都有这么种设定,大侠在成为大侠前都要过一段小人物的日子?”

花少红盯着仲西侯腰,那地方空空如也,不由一声哀叹,继续道:“侯爷,用舞雩剑换我的命,真的值得?”

“怎的忽而问这个?”

“没什么······”

“如若你死了,风灵王和小惠冬以后再不理孤,那孤岂不是真的就成了孤家寡人了?”

花少红想笑,又强忍住,放下马肉,用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油渍,笑道:“好,侯爷,就冲你这句话,过会儿我就去把听雨剑取来。”

仲西侯不由狠狠敲了花少红脑壳一下,也不晓得这小子是怎么想的,竟然还敢私自把听雨剑藏起来。

“侯爷打我干嘛,我不过就是想看一下听雨剑和舞雩剑有没有什么区别罢了。这就是忠心,忠心侯爷你晓得伐?你应该信任我,人与人之间信任相当重要。”

仲西侯觉得头疼,这小子怎就又开始话痨了。

见仲西侯又有要打自己的趋势,花少红立马补充了句:“侯爷,听说一把剑用习惯了,再换一把剑就很难顺手,不过,这两把剑竟然特别像,不过有那么一丢丢的差别。”

仲西侯颇感兴趣,问:“有什么差别?”

花少红从背篓后箭篓里又抽出一支山禽令,和那支他用来削马肉的山禽令一起端端正正摆在了地上。这两支山禽令一支白色一支红色,都是三角刃,仲西侯不由觉得有趣,这是在比拟舞雩剑和听雨剑么?

“侯爷请看,这支山禽白令和这支山禽赤令,除了颜色外样子几乎一样。可······”

话落,取凤鸾弓,二连珠射出,却见一白羽一红羽,箭矢化为凤鸟。又见花少红手成爪那么一吸,使出那招纳云手,两只凤鸟褪去颜色又化为普通两支箭矢,乖乖飞回,稳稳落在手心。

仲西侯见过纳云手,再看此招,依旧觉得有趣。

“剑虽然样子一样,可锻剑所纳天地元气却是不同。舞雩剑大风呼呼豪放潇洒,可那把听雨剑冰寒刺骨孤寂独行。”

仲西侯呵呵笑了笑,问:“一把弓用惯了,忽而断了弦,红红会怎么做?”

“能修就修,修不了就换一把。”

“红红就不追求传说中的弓箭?”

花少红将山禽令放回箭篓,摸摸手中凤鸾宝弓,这工艺的确精美,感慨道:“弓虽说华丽,却非上品。可若是先主花邺,就无需手持弓箭也能千里之外以虚无之箭射穿白杨。天下兵器千千万万,又何必在乎现在手上这一件。”

“所言甚开,红红这般年纪却又这般觉悟?”

“我手持弓箭,侯爷佩剑舞雩,也有人使枪使棍。十八般兵器各有其主,甚而听闻有人的兵器是穿在身上的一件宽大袍子。”

“可是藏了七十二件暗器,能松能紧的袍子?”

花少红笑笑,道:“这我就不知了,只是听闻,却不知到底是谁穿着这样一件袍子。”

花少红喝了一口仲西侯带来的酒,才一口,不由呛了出来,“果真难受,如若真有这么件袍子,不如取来送给惠冬才好。”

仲西侯没听后面半句,看着花少红呛酒的样子,却是大笑出声,道:“果真是这般,花家的人都不善饮酒。”

“持弓射箭讲究心神皆稳,饮酒误事才为所禁。说来,那侯爷可有什么想法?”

“红红的意思,是要孤再去把舞雩剑抢回来,修补一番?”

花少红连忙摆手,道:“绝无此意,人皆有错时,就看因何而错。同样取人性命,将在外御敌攻城,匪在山劫道拦路。一般的结果却不同的目的,自不能统一而论。”

“花家人可是个个钉钉铆铆?”

花少红这一次大喝了一口酒却没呛出来,惬意吁了口气,道:“侯爷收留少红之时却已知道,我呢,同花家并无多大关系。有的,不过是这身皮囊同流动的血。这名这人,却同花家无关。”

仲西侯不自觉摸向腰间,却已空空无物,话语中多了几分悲情,道:“宝剑不复。”

花少红还要准备他那一连串的圣人道理,却是一人影蹿到他面前,还来不及看这人模样,就手刀斩落把他击晕在地。

“也不知阁下何地何人?身法如豹,行踪诡秘。”

“不夜城仲西侯,百闻不如一见。”这人背对仲西侯,“舞雩剑为天下少有的名剑,自该归为国有,仲西侯,你尊为一城之主本是这天下之臣,为何与逆贼合谋有所妄图?”

“孤不知来者何人,剑为家师所传并非朝廷所赐,何时又成了帝国所有?”

这人转过身来,那黑色斗篷扬起,他脸上有一黑色罗刹面甲,那样子似极了他不夜城黑甲军的面甲。这人一声冷哼,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更不说一把剑一个人。你仲西侯也好,你舞雩剑也好,自然也为帝国所有。”

“如此说来,孤倒也可以接受。可能取下面甲,以真面目待人?”

“侯爷,这人是燕云骑天众十二骑,千万当心。”花少红一手按着太阳穴处,一手摸着被手刀砍中的脖颈,脖子跟断了般生痛。虎豹豺狼尚不能无声无息接近于他,这人却在他还来不及防备之时一招昏厥。

“不愧是花家的人,一击九冥却能这般时间回复意识。”

“九冥?你莫不是······”话虽这般说,但花少红的鼻子不由嗅了嗅空气中淡淡气味,有些熟悉,却无法说尽。

“呵,小子懂得倒挺多。”

花少红同来人一人一语,仲西侯听着无语啊,这二人打哑谜还真是无趣。

花少红突然变戏法一般,一掌排风,将土坑中剩余马肉也好,柴火也好通通震散。再是一掌纳云,突觉一阵寒气自地下出。乍然,一柄通体冰蓝的宝剑自土坑中缓缓而出。

花少红伸手一抓,抓住冰蓝宝剑,一声惨叫,这冰寒,当真刺骨。想也没想,将剑丢向仲西侯。仲西侯余光一瞥,手一抓,接住宝剑。

这混小子,自己还当真以为他是在这刨坑焖肉。

仔细打量,的确除了颜色,其他不论手感还是造型,均与舞雩剑无二。只是这剑冰寒彻骨,的确不怎么舒服。

仲西侯又盯着剑鞘看了看,他不曾见过舞雩剑最初的剑鞘,后来的剑鞘都是用古木林的老树树根做的。看这剑鞘,竟隐隐觉得好似在压制这把剑,在贪婪得吞噬着剑的剑气。

一声龙吟,宝剑出鞘,刹那,周遭空气急速下降。

仲西侯将剑鞘插入石板,左手慢慢抚过手中的剑,剑刃冰冷无情。再见左手双指合一,轻轻敲在了剑上,手中宝剑瞬间断成两截。不说花少红,这罗刹面甲的人也不由震惊。“一把剑若是坏了修不了,那就换一把,天下宝剑何其多,又怎会没有第二把第三把舞雩剑。”

“仲西侯,你是宁可毁了这美玉也不肯将之交由朝廷?”

“孤非此意,孤是宁可自己亲手毁了它也不愿让它在哪日对决中没法支撑而毁了其名。”仲西侯咧嘴一笑,这黑脸之上满是奸诈,听他继续道,“甚者,这把剑本就不是舞雩剑,你要的既然是舞雩剑,孤自然不好把不是舞雩剑的剑交给圣上。”

“剑没了,那仲西侯也没必要再留着。”这人双手合一,缓缓,右手从左手手心处握剑一般抽出一物,一把无形无色的剑。

“聚气成剑!”花少红那个惊讶,聚气成剑和他聚气成箭可大有不同,后者不过一道炁射出去后再不管其他,而前者可是实实在在将炁化为一把气刃恍若实体。

不等仲西侯再说话,这人就飞奔过来,一剑挥过,生出的剑气化为几个旋风卷起了满地竹叶。这片片竹叶又好似万千飞刃射向仲西侯。

这飞刃还来不及接近仲西侯就已一地叮叮当当,再看去,仲西侯的双手中指食指并在了一块儿。

但听仲西侯霸气无双道:“孤手中有剑,天下何处去不得?孤手中无剑,天下何处不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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