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越描越黑’... 昨日,一两句戏言,今日,竟都成了谶语。

一时间,大雨滂沱。

不儿回到青囊,脚步窸窣,一双软布绣鞋在及踝的罗裙下,走得格外急促,将那罗裙在雨水里撩拨得宛若百褶的湖面。到了荒机院,滇儿还在为一妇人诊病。不儿悄悄站到一边,等着为她唱方取药。院落门外,传来青囊木门厚重的关门声。莨菪过来报:“赈粥发完了,流民都散了,来瞧病的,也只剩屋内这位娘子了。”

“恩。”滇儿应了一声。为妇人开了方子,不儿唱方,旁边的药方里,有药女将药都称好,包起来,递到不儿手上。

“不儿,我看你方才,急色匆匆,芷兮怎么样了?是病得重么?未若来时,我看他一脸忧色,却苦于亲自过不去。”滇儿对不儿说:“你将方子给了这位娘子,教莨菪送出去吧。咱俩说会话。”不儿将药递给妇人,那妇人欠身施了谢,便随着莨菪,出青囊去了。

荒机院里,现在就剩滇儿和不儿二人。不儿将嘴凑到滇儿耳边,特意一手将掩,生怕别人听到似的,跟滇儿耳语了一会儿。

滇儿听完,脸色霎时也变了,转开桌案上的茶道机关,拉着不儿到了荒机密室,这才愤恼地道出声来:“这个未若,看着陌上如玉、谦谦君子,却不想,竟是如此道貌岸然之辈!芷兮也是糊涂。她俩,可有一个顾及着离与颜面么?不管怎么说,名义上,她还是少典正妃!”

“未若让我,先不要告诉离与。”不儿如实说道。密室安静,知无旁人,她也才正常声音说话。

“他做出这等丑事来,可如何收场?便是遮掩,又掩得了几时?”滇儿几世练就的平和的性子,此刻还是忍不住着起急来,但是,牢骚发过也便发过了,她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毕竟不儿是从来依赖她,听她的主意的:“事到如今,能遮掩一时,算一时吧。他不让你告诉,咱们就先替他守密,不儿,你可记得了,谁也不能声张了。”

“恩,”不儿乖乖地点头:“我也只跟你说。其实,我觉得,为他守密都冤枉,私心里倒想,让离与私下知道,狠狠教训他!这个坏人。”

“不是为他,是为离与。”滇儿对离与,依旧死心塌地:“好歹,我不能让人,坏了他的名声。”

离与的名声,有滇儿护持,那未若的呢?不远处勾余院落内的未若,又岂知,自己一句话,一句含糊,会引来这般误会。

“可是,最多两三个月,芷兮便会显怀,如何瞒得住。”不儿忧虑。

“六界里,不是有很多,不满少典娶空妃,奏请少典废妃、另立新妃的么?”滇儿说:“我这便去各界走一趟,教他们联奏此事,务必教离与同意废妃。他废了妃,芷兮和谁在一起,怀了谁的孩子,谁还会去在意、去恶意评说?”

“恩,还是滇儿有办法。”不儿一脸崇拜地望着滇儿。二人的姐妹情,几世不衰,也算真姐妹了。

闲话少絮。

这只是个开始。滇儿、不儿,心性纯良,即便是误会了未若,也不会去害他。

但当阴霾笼罩到了青邱之泽乌衣巷茵陈宫,情况便急转直下了。

【青邱之泽·乌衣巷·茵陈殿】

“少典君的伤势,明明前日已无大碍,今日,怎么又重了起来?”侍中问来茵陈殿少典居所、例行检查的药师:“似是中了溽热,伤口又化了脓”。

“经络阻滞,有邪内侵”那药师,一副灰白花须,仁者之相,望闻问切之后,坐于书案旁,捋下胡须,展开纸笔:“我开个‘仁存方’......”

话犹未尽,忽闻灵卫统领,领着十数名六界灵卫,铿锵着往茵陈殿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来者听命,将茵陈宫,角角落落,都仔细搜好了,务必将那邪物,搜出来!”

药师住笔,心下奇道:这厢我方才说起‘有邪内侵’,那厢便当真来搜‘邪物’了?明明‘此邪非彼邪’,可是来者之语,却与他方才之言,衔接得如此天衣无缝。

思虑间,那全副甲胄的灵卫军,已到了茵陈殿前。

统领跪拜请命:“禀少典君,末属接到密报,有人于茵陈殿布蛊!殿外正在四下搜查,还望少典君,准许属下带灵卫,入殿内查找。”

侍中走过来,对那统领道:“何人所报?布何蛊?”

“此是密函,未署名姓,函内道所布之蛊,乃‘幽冥血蛊’,”那灵卫统领,跪着将那竹篾密函呈上。

侍中看后,道:“动作轻些,少典君养伤,这会儿昏睡了。”说着回头望望榻上,有五个暗卫,正隐身盘旋,护卫少典左右。

灵卫统领带两个灵卫进了茵陈殿,搜索许久,未有发现。便走近少典休息的榻边,不料五个上神,突然现出身来,将靠近少典的灵卫,拒在一米开外。

灵卫无奈,向侍中求助:“侍中这是何意?难不成连我们都防么?我们可是为了少典君的安全,特来禀告查堪的。”

侍中过来,揖手道:“少典静养,此处,便由五影卫来负责查堪吧。”

五影卫,便在少典的榻边,都搜索了一遍,依旧一无所得。

侍中便指责那灵卫统领:“不经查证,轻易叨扰君驾,亦是罪责。”

“巫蛊之术,以血蛊为最,布蛊者难保不放在近身之处。”那灵卫统领,请求道:“还望将少典君身下,也搜上一搜。”

“放肆!”侍中压低声音怒喝,显然怕惊醒少典。

“我方才为少典君切脉,感觉脉象有被干扰之象。”一直未出声的药师,在他们身后说道。

“方才为何不说?”侍中责备。

“暗影随身布防,脉象有扰,实属正常,况且,邪气入体,也有此症,故而吾未作多想,”药师道:“只是,如今既然密奏有布蛊之术,连灵卫都惊动了,又如此大动干戈搜索半日,吾才生出疑惑,若是布蛊,确实,也能引起脉象紊乱。倘真如此,侍中不妨查验一下,方才老夫为少典君诊脉时,放在君帝手下的脉枕。”

一语惊破四座。

侍中亲自查看,果真,脉枕空心,在龙纹锦包裹的脉诊内面,填充的是一个绣着青狐形状的青帛锦囊。

侍中将那青帛锦囊打开,往里一望,果真是血蛊。

众将骇然。倘若再晚些,便顺着少典君的手臂,中下蛊了。

侍中倒吸一口凉气,厉声道:“将药师拿下,押入青丘牢泽!”

那药师浑身哆嗦,本是医者仁心,却成了最大的嫌疑,于是大呼‘冤枉!”

少典君惊醒,问何事。侍中如实禀报,少典着令放了药师:“他帮助灵卫影卫找着血蛊,无功不赏,反将他下狱,于理不公。”

“难保不是‘贼喊捉贼’”侍中道:“宁枉勿纵呐,君上。”

“他若害我,不必待至今日,”少典道:“我伤三月,他来三月,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药师忙忙跪谢恩典:“少典君圣明。”自退去了。

少时,六界三司、灵主,闻听竟有人在茵陈殿布巫蛊之术,都齐聚茵陈殿。议讨罪魁。

滇儿先前便走访六界,将那些主张废妃的生灵聚集一处,本是准备联名请奏废妃,现下也在茵陈殿中。

因巫蛊之术更为骇人,那些主张废妃的,暂且都噤声不提。毕竟,过去的多少日,从少典封妃之时开始,请奏废妃的戏码,便天天在上演,又天天被留中不批。这‘老生常谈’的废妃,遇到‘新晋刀马旦’巫蛊害君,免不得要先让一让。

只听殿上,众口一调。

“这巫蛊之案,照我看来,连查都不用查,凶手便在眼前么。”

“幽冥之血,是何处来的,大家心里,都心知肚明”

“没错,少典君还未即位的时候,是谁,在众目睽睽之下,又是召唤怪哉,又是用血蛊之术,辖制混沌老祖,大家都是看得清清楚楚得嘛!”

“独家所有,又有前科之例,这不就是明摆着的事嘛!”

.......

你一言我一语,你方唱罢我登场,虽都未明点,但都明白所指为谁。

冥王面色涨得通红,痛心疾首道:“诸位灵主,有话直说,何必含沙射影!”

“冥王,你别给脸不要脸!幽冥之血,不是冥府才有的么?”魔界的先发难。

“幽冥之血,的确是我儿,生来便承继的幽冥老祖的血统,”冥王争辩道:“但是,像董阎那样的无耻小人,也是曾经偷走过的,前不久才被荡平的花瘦坞,那里出来的流民,皆可以为证。三司,可以详作征询。”

“且不说董阎已交由你们冥府自行处置,便说,天底下有几个,董阎一样的人物,可以动得了你冥府的幽冥血锦囊,”妖界也站出来,义愤填膺:“即便是有,又有谁,可以御血作蛊?恐怕世间,除了冥府少主,白未若,再无其他!”

“你,信口雌黄!”冥王气得手指都在颤抖,咬牙切齿:“我儿与少典,乃亲兄弟,未若有何理由,布蛊弑兄?”

“未经审判,天下皆无辜。”少典平静的说道。他虽不喜欢未若,但是若说未若用血蛊之术,害他,他亦不信。“三司听令,务必明察秋毫,证据确凿,方可定罪。在此之前,谁都不许,妄议、滥捕,违令者,格杀勿论,就地正法!”

“少典君,果真是好心胸!”墨含念,不知从哪里,妖娆走出,阴阳怪气地,平白撺掇起多少此起彼伏:“您这般维护自己的兄弟,却不知,人家,是否也当你是兄长?”

“含念,不要无理取闹,退下!”少典君斥责于她,却丝毫干涉不了她的媚态。

“少典忙着堵我的嘴,却不想知道我想说什么么?你阻止得了我,却能阻止得了,天下悠悠众口么?”她竟,堂而皇之的,走到少典身旁,坐在了本来少典正妃才能坐的位置!

“你到底想说什么?!”少典怒了。

“含念公主,想说的,可能跟老身听说的,是一样的。”闲言碎语神,站出来,补了一刀:

“现在,街头巷尾,瓦肆勾栏,市井宫殿,都有一个传闻,”闲言碎语神,漫不经心地将那些流言蜚语,便轻轻如纱般,朦胧抛散了出来。

“什么传闻,你个老妪,何敢在六界至尊面前,卖弄玄虚?”侍中吼他。

“那便是,少典封的正妃,是个空妃,却与冥府少主,偷龙转凤,珠胎暗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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