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在愚心绕肝肠,霜染乌发露染裳。

离与食指中指合并,将湛泸剑御回。他饶了她的性命,却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芷兮眼神顾盼,心间湛泸除去了,她感到一阵轻松,她试图利用自己曾经与浊灭建立的关联,召回浊灭,为自己疗伤,可是,空空暗自费了一些心力,没有做到。浊灭,终归是狐族的圣器。离与若不想‘予’,任何人也拿不走。

这时,她一眉一颦,愈加显得凄楚可怜。她伸出手来,去拂去离与额间一缕乱发,离与,感觉到她指尖传递的柔情,他无力抗拒,无法摆脱,对芷兮的恨,转变为为她开脱,那是一种情根深种、欲罢不能的无能为力。

“去救救木落。”离与说,因为当他被芷兮搀扶着坐起,环顾四周,发现,除了渐渐化作灰烬,散落飘飞于天殿的那些神尸,只有熊熊不灭之火中,苦苦煎熬挣扎的木落,还尚存一线生机。

解铃还须系铃人,现在,也只有芷兮可以熄灭她自己放下的火,解木落的困境。于是,她兰花指信手一捻,被烧成半个木炭的木落,便也算留了一口活气。

离与将浊灭和青剑,重新递到芷兮手中,嘱咐她:“快些去用浊灭给木落疗伤,再晚,他的四肢怕是废了。”他并不知道,方才芷兮曾偷偷运力试图召回他的浊灭和青剑。芷兮也不知道,其实她何必要偷呢,离与自会给她,只要她不用那些圣器为害。

芷兮泪眼盈盈,接过浊灭和青剑来,碎步紧走,去救木落,去的途中,先悄悄将自身的伤,用浊灭解了。她走到火堆之旁,将浊灭放到将要成为炭灰的木落身上,浊灭不愧是浊灭,起死回生,都只在举手投足之间,芷兮眼瞧着木落,又俊美绝伦地现在她的面前。

“木落,对不起,”芷兮之态,我见犹怜,更何况是木落呢:“我方才,被什么力量,控制了心智。你相信我,我绝无害你之心的。”

“恩,我怎会不知道你。”木落和离与,都是一样的愚忠于情,丝毫分辨不出当前美人,是出于真心,还是惺惺作态,依旧情深向她说道:“还要谢谢你又救我一次。”

殊不知,眼前的红颜,再不是昔日的红颜,她从在离与剑下求生开始,便已经埋下了祸心。从此,真正开始披上伪善的皮囊。

“这个还给你。”芷兮作着姿态,将浊灭捧给离与。离与却对她说:“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的道理。本便是你的,你还收着。去给娘娘和未若,也治一下伤吧。”

“怪哉.....”娘娘见芷兮捧着浊灭,来给她医治,不觉喃喃语道。

“恩?”芷兮却警觉地抬眼相问:“难道娘娘,还在怪芷兮刚才失控,错伤了娘娘,才道怪哉。”

“本无此意,”娘娘不似从前和颜悦色,接着她的话道:“你既如此说,倒是也着实怪异,还没有见过哪个杀人凶手要救所杀之人的。”

“娘娘方才叫的,是你所化作的怪物的名字。”未若却替娘娘补充了一句,提醒了芷兮:“从前,有一种,积尸之怨气所集成的怪物,名字便叫作‘怪哉’。”

“娘娘是说,我便是那怪物‘怪哉’?”芷兮眉宇间,结着犹疑的愁怨,眼睑下垂,黯然对未若说道:“你要替我在娘娘面前作个证,我连这个名字都没听出来,怎么成了它?”

“他才是第一个将你与怪哉相提并论的,”离与终归是比芷兮理智清晰些的:“你让他作证,指正他自己么?他如何处心积虑,让神仙鬼魔妖人六界之力,都集结在你的身上,闯出了这滔天的大祸,你还能指望他,给你这个他所挑选的‘替罪羊’,去当替罪羊么?”

“我愿抵罪。”未若面对离与的质问,却远比任何人想象的他,更为单纯和直接:“我之初衷,只是想借用芷兮之力,破了流离苑,让那些道貌岸然的所谓神祇,付出他们应付的代价。我的目的打到了。至于在这之外所造成的伤害,该受多少罪,我愿一力承担。”说着,未若便要自行湮灭。

此时,流离苑的枯藤老妖,以及那些曾经被困流离苑的其余神裔,筚路蓝缕而来。

“且慢!”枯藤老妖用了一条藤蔓,缠住了未若的手:“冤有头债有主,没来由匡乱反正的,倒要自裁。”

“枯藤?”娘娘恍惚认出她来,脸上有讶异色:“流水?百木?”她一一认出那些衣衫褴褛之人来,越发惊异:“你等,不是已经在几十亿年前,便作古了么?”

“被迫的、藏匿的作古,神族居然看不穿?还是故意置若罔闻?”枯藤老妖狂笑:“神室狼藉,百废待兴,败得好啊。”

“娘娘新近就天尊之位,”离与护娘娘:“谁晓得,这至清天,还有世间最浑的一趟浑水。”

“看你的根底,密境来的吧,”枯藤老妖轻蔑地看着这个年轻的后生:“只可惜,密境的,都给你们这位娘娘陪葬了。你们娘娘以仁善而闻名,却不想,连至清天,也是步步机关,混沌老祖缘何愿意让位给你们这帮旧人,现在可是明白了吧?”

“烫手的山芋,没人愿意摸。”离与接话道:“只是,娘娘之前执掌六界之时,便已缠绵病榻多年,她愿意接下这烫手的山芋,无非是想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妖界生心,不是你们的大忌么?”枯藤老妖咄咄逼人:“怎么,来神界没几天,便要上赶着入乡随俗了么?这是得有多么自卑,才可以无限界地去改变自己而屈就他人啊?”

“枯藤姥姥,您但说你的用意吧,此来,为何要为一个罪鬼开脱?”娘娘将离与拨到身旁,对着枯藤老妖道:“没必要跟一个后辈的,斗些无谓的唇舌。”

“他无罪,芷兮亦然。”枯藤老妖,说到底,倒是为自己的后人开罪的:“他们不过是帮天界,清洗了一些道貌岸然的败类,你知道,昔日的那些,所谓的雷神电母诛此等等,是如何将我们的先祖迫害,又将我们这些后裔圈禁于流离苑,折磨得生不如死几十亿年么?他们岂止是死得其所,简直是死有余辜。剩下的那些,尚未露脸儿的,虽不如已薨的那些那般罪恶深重,也是一些胆小怕事的,你也甭指望着,可以给你查出些什么公道来。若非你身旁这个年轻小生,用了湛泸之力横加阻拦,此次清洗,还能彻底些。”

“从来,都只有神族清洗人类,随心所欲,依性而为,稍有不顺心,便给人间水漫金山之苦,”木落护芷兮心切,倒用身份来为她辩解起来:“而如今,人类芷兮不过是为了救助这些受迫害的神裔,被六界之力所控,替他们讨了一些公道,断不能定为有罪的。”

“木落,事不经深查,不能轻易下论断。”娘娘嗔责木落性情不稳重,总是别人说一,他便顺着说一,别人说二,他又觉得是二,因为修为略浅,才至于左伏右倒,封神许久,依然修不成自己的本心。文质彬彬有余,而雄韬伟略稍逊,依然是孩童的童真心性。

“查?你指望谁查?”枯藤老妖问:“你还有兵可用么?”

“枯藤这般老的辈分,”娘娘见枯藤强势,寸步不让,寸口相争,语气也不似先前柔弱,坚定道:“是要逼宫么?”

“娘娘若这般言语,我便倚老卖老一回,又何尝不可?”枯藤说着,伸出一枝枯藤来,要缠绕娘娘的脖颈。被离与挡前用湛泸砍断了。

随即,未若也挡在了离与之前,面对着枯藤说道:“枯藤姥姥,万不可如此。我能在有生之年,见到流离苑的你们,还能重见光明,已然是判了天规,理应受死裁,姥姥若真这般行事,用强将娘娘推下位,取而代之,我的罪孽,便是更加深重了。”

芷兮是以身试过湛泸之力的,所以,她知道,即便她不阻拦,枯藤也敌不过湛泸之殇,故而,她也悻悻柔柔过来,抱住了枯藤的腰:“姥姥,芷兮已经错过了,不能错上加错了。”然后,悄悄附到她耳边,对她说道:“姥姥,得退且退,湛泸敌不过。日后徐徐图之。”

离与、木落、未若,都是只听到了她之前的冠冕堂皇,未听到她的窃窃私语,皆以其为善。

“哎,未曾想,未曾想,”枯藤一把老叹,对着芷兮,恨铁不成钢般怒道:“混沌初开时,便生的我白芷一族,个个都是不成器的,苦命鬼。”

“也罢!我本不再信神,却奈不过命!还有这等不肖子孙,”枯藤跺跺脚,转向娘娘:“你说吧,我如今,和这些流离苑出来的,又成了你们砧板上的鱼肉了,你待如何处置我们吧!只是一样,你若非让未若和芷兮为那些不配忝列神位的去殉葬,我断然不依!拼了我这条老命,这张老脸,我也要跟你搏上一搏。”

人性,就是,在人前说人话,在神前,也要说人话,虽说的头头是道,无懈可击,却除非能剖心为证,谁都看不透。而且,永远不要试图去考量,一考量,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孰真孰假,只有自己知道,问心是否有愧。

第一时间更新《折一枝草木美人》最新章节。

其他类型相关阅读More+

凡世随笔

凤命难违

人在东京,收租从太太开始

误闯

满级重开,师妹靠养娃又又飞升了

一万个我纵横诸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