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弦带着几分惊讶的目光,下意识地望向颜妩。

颜妩单手撑着小脸,笑吟吟的。

林听海开口,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激赏之色,拿起颜妩刚刚做过的老师还没有来得及批改的试卷,跟沈南弦说道:

“南弦,你妹妹她绝对是真凭实据的成绩,这是我们几个老师一起亲眼见证,你看看,这些试卷都是她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做出来的,正确率100%,所以啊,学校里流传的那些有关颜妩同学这次小周考作弊传言,全部都是无稽之谈!我们一定会还给颜妩同学一个公道的!”

林听海的声音里藏着笑意,在沈南弦的耳边响起,仿佛很近,又仿佛很远。

沈南弦罕见的大脑放空,一片空白,他的眼睛盯着颜妩,眼神慢慢地变得复杂起来。

那些传言,说的是沈倾颜靠作弊得到第一,使用龌蹉手段赢下跟江颖的赌约,压过沈卿韵一头。

最初,沈南弦相信了这些传言。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曾经这个妹妹是怎样的成绩,又是怎样的人。

沈南弦对待学习认真,最是不耻作弊的行为,这是对待学习的轻慢和践踏。

沈南弦念在最后的兄妹情分上,到班主任林听海面前,替颜妩说话,却不代表他心里没有鄙夷。

可是,林听海的几句话,推翻沈南弦最初在心底的固有观念,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沈倾颜没有作弊,岂不是说明他一开始就对沈倾颜误解太深,坏印象已然根深蒂固,所以想也没想的,就听信了谣言。

还有……

沈倾颜从前什么成绩,他是知道的。

从不用心学习,年级倒数第一,就像是扶不上墙的泥。

如果现下沈倾颜的第一,真的是凭她自己的本事考的,没有水分,没有作弊,那么这个进步真的是有点儿惊人了。

他到国外参加学术交流会,也就近一个月的事情,短短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从倒数第一变成正数第一,这种惊人的进步,就只能用天才两个字来形容。

沈南弦自身是天才。

难等敌手,但惜一败的那种。

天才之间往往都是惺惺相惜的,所以,当沈南弦知道自己从前这个一直在成绩上不怎么瞧得上眼的妹妹,有可能是个天才的时候,心情就可想而知的复杂了。

连带着沈南弦的眼神都是复杂的。

他的眼睛,几乎是一眨不眨地盯着颜妩。

沈南弦唇瓣微微动了下,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又想颜妩比他先开口说些什么。

可,颜妩不是沈倾颜,对眼前这位曾经的便宜四哥,没有半分感情。

何况记忆里,这位四哥沈南弦跟原主沈倾颜虽然是“龙凤胎”,却并不十分的亲近。

或许是天才早慧,沈南弦从小就表现出过人的聪慧和冷静,沈倾颜还在玩泥巴的时候,沈南弦已经学会三字经、千字文。

两人没有太多的共同语言。

后来,真假千金的事情曝光,沈卿韵和沈倾颜各自回到自己的人生轨迹上,学校里不少人都说,难怪哥哥是天才学神,妹妹是学渣,原来根本就不是亲生的,沈卿韵果然不愧是沈南弦的妹妹。

颜妩跟沈南弦没什么好说的。

哪怕沈南弦刚刚替她在林听海面前“求情”,可那也是抱着并不信任的心态,甚至这种行为是变相给颜妩定了罪。

是的,颜妩不领情。

她什么话都没有说,目光轻轻地转开了去。

见状,沈南弦眸光微暗,他抿起了唇,也移开眼神,随之望向林听海,声音冷淡地开口道:“她不是我妹妹。”

这一句,恍如负气。

因为林听海一口一个‘你妹妹’,现在被沈南弦冷着脸色和声音说一句,林听海略微尴尬。

林听海心想,他倒是无所谓,只是这么说,有点儿太不给人家女孩子面子了吧?就算不是一母同胞亲生的,可好歹也当了将近十八年的兄妹,这句话有点儿太伤人了,也不知道小姑娘会不会哭鼻子。

林听海现在对颜妩的态度,就是把她当成一个宝藏女孩,打算将她培养成青木高中沈南弦第二,再加上她是个女孩子,心里不免破天荒地责怪起自己的得意学生,说话太直,一点儿都不懂得婉转。

林听海以为自己看到的会是一个红了眼圈,哭鼻子的颜妩,谁知,他目光一转,发现小姑娘脸色如常,漂亮白软的小脸儿上一丝伤心难过的迹象都没有。

不在乎,便不会被冷言冷语刺伤。

颜妩都没有看沈南弦一眼,从旋转座椅上站了起来,桃花眸美丽盈亮地望着林听海,说:“林老师,我等着学校澄清,还给我一个公道哦。”

说完,颜妩告辞,退出办公室。

沈南弦望着女孩的背影,胸口生出一丝异样的情绪。

心脏仿佛被什么丝丝缕缕的缠绕,收紧。

*

青木高中对颜妩这个后起之秀,短短时间内能够从倒数第一考到正数第一的天才少女,十分地重视。

就算颜妩不是天才,只是一名普通学生,以青木严谨严厉的校风,也不可能容忍和放任不实的流言蜚语在校园里蔓延。

为了照顾到颜妩这位天才少女的情绪,校方第一时间出面澄清——

“通知!通知!有关于近期学校里流传的,高三(A)班同学颜妩,在小周考上作弊得到第一的传言,皆为不实。谣言止于智者,望同学们不要听信谣言。”

课间的广播,教导主任严肃而沉稳的声音,通过喇叭,传遍青木高中每一个角落。

这则广播一共重复地念了三遍,确保每一个同学都听见。

原本得意洋洋的江颖,一下子就愣住了,“什么?”

下课时,正在说话调笑的学生们,特别是高三(A)班的同学,全都安静下来。

教室里,鸦雀无声。

学生们,面面相觑。

直到三遍内容一样的广播念完,安静的教室里,这才慢慢地响起窃窃私语。

“唉,你们刚刚听见了吗,广播里好像说……颜妩没有作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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