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与应无疾虽是奴仆与主人的关系,但相伴多年,脾性极为合拍,故而说起话来也轻松随意许多,应无疾并不在意,反倒乐在其中。谁知那老朱竟突然说道:“先前小王爷住在这顺明王府中,倒还有些人气儿,如今小王爷也走了,这王府便冷清多了。”

“不知小王爷为何不曾与王爷一同回来。”此言一出,那应无疾的笑容瞬间消散,耷拉下来,阴沉无比。老朱毕竟跟随了他多年,遂急忙收了托盘,知趣的退下堂去,不敢再问。

应无疾就独坐内堂之上,想着明日朝圣大典一事。而正在此时,柳缘君匆匆忙忙赶回客栈之中,推开刀雪客的房门,刀雪客与楚轻安正坐在屋中聊天。见柳缘君匆匆赶来,忙起身问道:“师姐,出何事了?”

“应无疾已经回到了顺明王府。”刀雪客二人闻言,立即动身,三人火急火燎赶往顺明王府与应无疾会面,商议明日进宫的安排。而明日便是朝圣大典,整个京城都加强戒备,士兵日夜巡逻,宫内宫外戒备森严,确保大典的如期进行。而各地方州府的府尹也都陆续达到京师,原本热闹的承天府又喧闹了几分。

且说那顺明王府的家丁急匆匆闯到内堂,又不敢擅入,只得站在门口下跪说道:“王爷,有人求见!”应无疾只当是刀雪客等人,冷笑一声道:“来的还挺快。叫他们进来罢。”那家丁满头雾水的说了一句:“他们?回王爷,只有一人。”

“一人?”这下轮到应无疾疑惑起来,心里盘算着:“难道是刀雪客一人前来,这不像是他的作风。可本王刚刚回到顺明王府,又有何人能知?”遂转身去问那家丁:“他可曾表明身份?”“来人说了,他是中枢院伏文侍郎王千扇,王大人。”

应无疾颇感意外:“怎么是他?”便让家丁带他进来,自己则是转到外厅,提前命人摆好香茶点心,略正衣衫端坐厅上。不一会儿那家丁便领着身着便装的王千扇。王千扇一进大厅便谦恭的下跪说道:“臣五品中枢院伏文侍郎,王千扇参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王大人快快请起。”应无疾面带微笑着说道,“一年未见,王大人沧桑了许多啊。”两人曾同朝为官,既然熟悉,只是王千扇这等级别的官吏,无权上朝议政,也只见过应无疾几面。

王千扇起身落座,又拱手说道:“为国尽力,虽死无憾,又何来沧桑一说。倒是王爷,虽在东陵,却还心系朝堂,容颜却丝毫未变,真是可喜可贺。”此言一语双关,应无疾岂能听不出来?

应无疾闻言爽朗地笑了起来,又摇着手指指着那王千扇道:“哈哈,王大人,本王刚回承天府,你就急匆匆的来找本王,该不是只是为了说几句奉承之言罢。有何要紧之事,速速说来。”

王千扇瞟了一眼应无疾身旁的侍女,应无疾心领神会,便撤去左右,又掩上厅门。王千扇这才复又起身来到厅中跪下,再三叩拜道:“请王爷恕臣之罪!”“王大人何罪之有?”应无疾不解的问道。

“五日之前,那宫中派人前来向臣传旨,宣陛下血书密诏之令,下令,下令......”王千扇吞吞吐吐,支支吾吾,不敢明说。应无疾的耐心一点点被磨灭,急忙说道:“下令甚么?王大人尽管说便是,本王赦你无罪!”

得到了承诺,王千扇这才敢将密诏之时,和盘托出:“陛下下令,令宫中五百御林军埋伏在宣天殿四方门外,等明日朝圣大典开始之时,听从陛下号令,从四方杀出,诛灭,诛灭,诛灭应无疾极其乱党,将反派党羽一网打尽!未防有变,陛下还派人传旨于一十八位心腹重臣,在大殿之时响应天兵,共同讨逆杀贼!”

应无疾闻言,早已是怒火中烧,咬牙切齿,“嘭”的一声已将手中茶杯捏成碎片,瓷片纷纷落下,划伤了手指,渗出殷红的鲜血来:“竟有......此事!”

“王爷,王爷!此事与我万万没有干系啊!我虽接了那圣旨,也是迫于无奈,君命岂可违抗?我深知王爷德高望重,于国于民,意义非凡,万万不能遭此劫难,所以特来相告。我乃一介小官,怎敢做此大逆不道之事,只想保全一家性命。请王爷饶恕!”王千扇见应无疾动怒,连忙五体投地,连连哀嚎,祈求一条生路。

应无疾虽然怒气攻心,倒也深知冤有头,债有主,并不为难王千扇:“ 不!王大人非但无罪,反而有功。你能将此事说出,足见你对姜国的功劳,待日后论功行赏,必会升官加爵,福及子孙!”王千扇自以为能保住全家性命已是万幸,更没贪求过赏赐,闻听此言,又惊又喜,连忙叩头谢恩。

“王大人该速速回府,一切照旧,按部就班。千万不可露出马脚。本王已有对

策,如今不宜打草惊蛇,此事千万不可再对他人提起!”应无疾转身将王千扇扶起,一番吩咐之后,王千扇连连点头领命,退出厅去。

应无疾踱步厅中,怒气正盛,望着那大厅之上绘制的“千里江山腾龙伏虎图”,心里思忖道:“本王一生呕心沥血,为这姜国尽忠尽力,先帝去时本王本想借此机会做出一番壮举,只是空有报国之志。我虽曾为辅政大臣,可先帝英明一生,我终不得重用。好不容易等到做了摄政王,可方过了四年,又被大臣们弹劾卸任,只做个逍遥王,这难道不是奇耻大辱么?”

“本想令姜国传千秋万代,立万世不倒,可那小皇帝体弱多病,岂能坐帝位长久?若不是有负先帝重托,本王早已将皇位攥在手中。我费尽心血,还不是为了保住姜国万里江山长存,可那小皇帝贬本王去了东陵府还不够,竟然还想除掉本王,本王焉能再顾忌叔侄之情?”

有一拳打在了那黄花梨木桌上,震开一道裂痕。

可转念一想,为何不趁此机会,将计就计,趁机拿下皇位呢?想到这,心中之怒便消了一半。正在此时,又有家丁来报:“禀报王爷,门外又有人求见!”应无疾随口问道:“是何人来,可曾透露姓名?”

家丁说道:“是三个人,为首的说自己叫,刀雪客。”应无疾闻言猛然转过身来,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大喜道:“来得正好!速速叫他们进来!”家丁领命而去,应无疾在心中盘算:“不如正好借那小皇帝之手,将刀雪客等人除去。如此一来,江湖可定矣!”

而此时的刀雪客三人正在门外等候,见一人快步走出,虽穿着华贵,却不似是王府中人。那人一路低垂着头,却难藏满脸喜色,上了马车,扬长而去。柳缘君下意识的扫了一眼那人悬在腰间的金额腰带,只见其上写着“中枢院”三个大字,其旁有一行小字,写的正是“伏文侍郎”四字。默默记在心中。

不一会儿那家丁便又迎上前来,做了个请的手势,道一声:“王爷有请,外厅摆茶,三位请。”三人来到此间厅中,院内虽然宽敞,但却如外面看上去一般摆设古朴简单,却别有一番韵味。来到厅上,应无疾笑脸相迎:“与三位东陵一别,再度相会,本王颇为感怀啊。快快入座,用些茶水点心。”

“王爷客气了,只是我们此次前来,是商定明日进宫的时辰的,而不是叙旧的。商定完了,我们便离开。自有栖身之处,并不劳烦王爷。”刀雪客冷冷地说道。

应无疾闻言,脸上笑容有些僵硬,但很快便恢复冷静,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本王也不强求。”拍了拍手,六位侍女便从厅门外翩翩走入,前三位手里捧着锦缎的衣物,后三人手里捧着三只红皮的小匣子。

半蹲在应无疾身旁,应无疾挑起一件衣物展开,猩红的外袍,锦缎的光面,漆黑的束带上镶着翠玉,和那小布方帽为一套,“明日你们便穿着这套衣服,扮成进宝的随从随本王入宫。”又亮出三面金牌道:“这便是我王府的腰牌。”

三人只略微扫了一眼,刀雪客冷笑一声说道:“明日再穿也不迟。”应无疾嘴角略微抽搐了两下,轻咳一声,又揭开三只红匣子,这第一只匣子中装的正是那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此乃东海进贡的幽蓝夜明珠,入夜便会放出青幽的光芒。”

“这第二件贡品乃是南海偶得的稀世珍宝,血珊瑚,通体呈血红色,形态奇异,高约六寸,极为珍贵。”

“这第三件贡品乃是西疆雪山中产的凝雪翠玉,气色纯正深青,玉中似有点点天然雪花封存其中,青白两色交融,极为和谐,堪比和氏玉璧,当世罕有。稍加雕琢,便是价值连城。”

“此三样便是明日本王要在朝圣大典上进献给当今圣上的稀世珍宝。明日卯时你们便到本王府中来换上随从的衣饰,带着这三只宝匣,随本王一同进宫,辰时大典开始。届时文武百官,各地府尹与那清一道人皆会在场,你们伺机而动,诛杀清一道人。本王再设计将百官困住,你们对照名单将细作一网打尽,如此,朝鹰族必会元气大伤,再不敢轻举妄动。”

听罢应无疾的安排,刀雪客三人抱拳道:“既然如此,诸事已然备妥,我们便不再叨扰,明日卯时再来王府,告辞了。”说罢三人便头也不回的出了王府回客栈中歇息一夜。

而应无疾摆了摆手,将六名侍女撤去,轻笑一声,望着三人的背影,杀心顿起。

临近大典,不知为何,正光帝的记性竟越来越差,到最后竟甚么也记不清楚,不仅忘了身边的人,忘了过去的事,包括那日夜守着他的薛总管等人,一概记不清楚。此时的正光帝正目光呆滞的坐在龙榻之上发着呆,口

水不由的从嘴角滴落。

薛总管匆匆走入寝宫之中,见正光帝衣衫不整,蓬头垢面,口水沾湿了龙榻,床边还靠着一柄宝剑。怒火燃起回身指着那一排小宫女小太监骂道:“你们都是死人么?就站在那干看着,不知道替圣上更衣洗漱么?”

小宫女小太监们闻言慌忙跪下乞饶道:“总管饶命,总管饶命。并非我们不为圣上更衣洗漱,实在是难以靠近陛下,陛下他......”“陛下他怎么了?分明是你们找的借口!等咱家办完了事,有的是手段罚你们!”说罢又回身去扶正光帝。

可谁知那正光帝不仅记性变差了,还仿佛着了魔一般,见有人靠近,连忙双手举起宝剑起身挥砍,满脸惊恐的高声叫嚷道:“滚开,滚开!奸贼,休想害我!休想害我!滚开!”薛公公连连躲闪,险些被那正光帝刺死。

慌忙下跪喊道:“圣上息怒!圣上息怒!”正光帝举着宝剑环顾四周,气喘吁吁,满头大汗,过了好一阵,才逐渐平复,那长剑也丢在了地上。薛总管趁此机会,也不敢上前,只在三尺之外问道:“圣上,圣上,可还记得老奴么?”

“你......圣上......”正光帝满脸迷惑的看着他,眼中一片混沌,沉吟片刻还是摇了摇头。薛总管长叹一口气,将拂尘一搭便又起身对那一群宫女太监吩咐道:“你们给咱家听好了,好生照顾圣上,不能有半点差池。若是擦着碰着了,小心你们的脑袋!”

说罢便又匆匆出了寝宫,往清天殿方向去。薛公公快步走着,心里盘算道:“今日本该是那国师治病的最后一日,这些日来圣上的龙体虽是逐渐康复,气色也越来越好,可记性却越来越差,竟将身边诸事忘得一干二净,连咱家也不认得了。今日又狂性大发,定是中了邪术。明日便是朝圣大典,这该如何是好?”

“分明是那清一道人做的手脚,今儿咱家必须去清天殿看看,看看那妖道能玩出甚么花样来,就算是拼了咱家这条性命,也要保住圣上!”

毫不犹豫的来到清天殿外,只见殿门紧闭,门口守卫皆被撤去,殿内似有红光闪烁,极为诡异。踮着脚缓步来到那门外贴着门缝往殿中去看,只见那清一道人坐在一百零八盏通天灯当中,只是那橙黄的灯火如今竟变得猩红。

清一道人身着皂袍,披头散发,脸涂油彩,露出胸膛那,那胸口的一只巨大的血鹰刺青闪烁着诡异的红光,盘腿坐着,双手攥着一柄漆黑的木剑,立在胸前。身旁侍立着两名道童,一人手持血如意,一人搭着黑拂尘。

道人紧闭双眼,口中低声念着甚么,两名弟子依着律令环绕着那道人转了起来,各走半圈,换了身位,又向反方向走去。道人念罢咒语,飞身而起,猛地睁开双眼,双目赤红,须发狂舞,左手挥动木剑,横在身前,右手两指在剑身上一抹,那剑身又燃烧起来。

“灭!”道人暴喝一声,那一百零八盏通天灯便瞬间熄灭,殿内一片漆黑,薛总管眯着双眼也再难看清屋内情况。

灯火方熄,那道人又暴喝一声:“生!”正北艮位遂亮起一盏通天灯;“死!”西南坤位也亮起一盏通天灯;“惊!”正西兑位的通天灯应声亮起;“伤!”正东震宫通天灯也被点燃;“景!”,“杜!”,“休!”三声之后,分别位于正南离宫,东南巽宫,正北坎宫的三盏通天灯也以此亮起。

“八位八门,血灯通明,上达九霄,下至九幽,四方变幻,八相移形,天地万物,听我号令。”清一道人口中念念有词,一通咒语念罢,坠下身来,一百零八盏通天灯再度全部亮起,屋内又恢复光明,两名童子一齐拜道:“徒儿恭喜师父血鹰神功大成!”

清一道人将木剑放在了那香坛前,又点了一枝香。转过身来,对那二位小童说道:“起来罢。有这十成功力的血鹰神功,我的三魂七魄血傀儡之术才能完全奏效。如今那小皇帝已是我等囊中之物,他已吃了六日的破血散,待今日施法一过,他就如同我掌中傀儡一般,任我摆布!到那时,整个朝廷都在我的掌控之下,边关的大军就可长驱直入,一举荡平中原!”

“那中平帝也是一介庸才,昏庸之主,只会坏事!若不是贫道扶持,他又何德何能能坐上那皇位?待日后朝鹰族入关立国,我便结果了他的性命,自己做这天下之主,岂不美哉?哈哈哈......”

那大人张开双臂放肆的大笑着,两名小童又跪伏拜道:“属下参见陛下!”而门外见此一幕,将他们对话听在耳中的薛总管早已冷汗直冒,心惊肉跳,惊得转身就要逃离此处,不想那清一道人原来是朝鹰族的国师,吓得他胆战心惊,可心慌之下,竟绊倒了自己,狠狠地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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