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知,那萧别离怎会变成一个行尸走肉,不知痛觉,只知杀戮的怪物?”

见南湘子一脸疑惑,应无疾朗声笑道:“这你不必知道,你只需要知道,本王早已说过,背叛本王的人,绝不会有好下场。而且他现在只听命于本王,是一条忠心耿耿的狗,直到死,都不会再背叛本王。怎么样,以他的武功,都没能将刀雪客带回来么?”

南湘子如实答道:“萧别离的武功确实令我等吃惊,虽将柳缘君等人当成重伤,可是却被那刀雪客以不知是何等神奇的武功击败,打成重伤,奄奄一息,此时恐怕早已化作冢中枯骨了。”

应无疾闻言微微一愣,这倒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不禁抚着胡须陷入了沉思:“看来这刀雪客当真今非昔比,连这服了丹药的萧别离都不是他的对手。如今李问傲,崔夫人,青狻猊,萧别离皆已死,本王一下子折了五员大将,一叶红,任山淮与祝清秋又再不受本王调派,朝鹰族余孽蠢蠢欲动,眼前情形一片混乱,这该如何是好?”

南湘子见应无疾久未搭话,灵机一动,忽然仰头拱手说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应无疾闻言倒有些疑惑,便问道:“本王吩咐的事你们办的一塌糊涂,又何谈甚么恭喜本王?”南湘子便回答道:“虽然那萧别离不曾将刀雪客带回,可是他不仅重伤众人,更是与刀雪客血战许久,最终刀雪客将其击败,并亲自劈碎了他的面具,面具之下乃是萧无痕的面孔,刀雪客等人见了,如遭雷击,想来他们的内心也就此崩塌,后来属下更是戳破那萧无痕便是萧别离一事,告知刀雪客,养育了他十年的萧无痕正是十年前随我等一同上山,杀害他客雪山庄满门的凶手之一!如此一来,那刀雪客,岂能不崩溃?”

“哦?”应无疾闻言不禁喜上眉梢,心里想道:“此次虽然没能带回刀雪客,但他心理防线已然崩溃,日后若想逼他说出那玉佛的秘密,也就容易多了。”

南湘子见应无疾露出几分喜色,内心狂心,便又说道:“属下临走之时,更是对那刀雪客说,若想知道真相,须到东陵府来。而我们回东陵的路上,也曾派人多方打探,如今刀雪客已然和那洛白衣一齐向东陵府来了!”

“只有他们两个?”应无疾问道。

“只有他们两个!”南湘子回道。

“好!”应无疾高声喊道,竟转怒为喜,笑着说道:“干得好!你二人虽未能完成任务,但变通得当,将功折罪,本王非常满意。定有重赏!”

“多谢王爷,王爷不治属下之罪,属下已然万分感激,更不敢接受奖赏。”南湘子垂着头谦卑的说道。应无疾挥挥手便叫他二人退下,南湘子便叩头起身,笙默海微微拱手,两人便一同告退出门。而此时那内堂门外又走进来一个王孙公子模样之人:剑眉星目气轩昂,紫金束发英气藏,腰悬宝剑真利刃,步步生风好儿郎。身着锦衣绣盘龙,分明一副气派像,唯有眉间点愁容,眸中暗藏隐神伤。南湘子见了来人,随即谦卑的行礼拜道:“属下见过小王爷。”

小王爷微微点了点头,便继续快步走上堂去,南湘子二人便出门远去,笙默海往朝海宫去,南湘子则是回乾坤派去。

小王爷走上内堂,将那被踢翻的木案摆正,又将散落一地的笔墨纸砚皆摆回到桌上,应无疾还在沉思之中未曾见他到来。等到小王爷将一切物品摆放整齐之时,那应无疾才看到他,便笑着说道:“是晚离啊,这些事交给下人去做就好了,你是堂堂小王爷之尊,何须做这些缩写之事,你回来多久了?”

应晚离便拱手回答道:“父王说笑了,孩儿也是刚刚回府,闻听下人们说父王不知为何震怒,特来劝解。不想父王似乎转怒为喜,不知为何?”

“哦,倒也没甚么。原先我让南湘子他们出去做些事,可不想他们不仅办砸了,还损兵折将,李问傲,崔夫人,青狻猊等人一并战死,这些江湖乱党一日不平,本王是一日难以安枕啊。”应无疾故作遗憾,摇头说道。应晚离闻言便下跪说道:“孩儿请命为父王分忧,率兵一举歼灭乱党,安邦定国,重振朝纲!”

应无疾忙将他扶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父王知道你有一片孝心和安邦定国的志向,这这些江湖人不比寻常的绿林乱党,他们武功极高,就连青狻猊等人都不是他们的对手,不可大动干戈的围剿,必须智取,逐个击破。而且祝清秋与任山淮他们也背弃本王而去,自甘堕落,为乱党卖命,父王实在是心力交瘁啊。可即便是如此,父王实在是不愿让你冲锋陷阵,为父王卖命啊。”

“江湖乱党日渐嚣张,为祸一方,这些江湖人不除,始终是我朝心腹大患,儿臣眼睁睁的看着父王为国为民,日夜操劳,战战兢兢,而孩儿又帮不上甚么忙,空有一身武艺,无处施展,实在是过意不去。”应晚离如实说道。

应无疾重重的拍了拍应晚离的肩膀,赞赏地说道:“不愧是我应无疾的儿子,果然有气魄。也罢,父王就顺了你的心,等你二十岁生日一过,便安排你在府中任职,调兵遣将。”

应晚离再次下跪说道:“孩儿想在朝中任职,为国效力,还望父王成全!”应无疾闻言,微微一愣,笑意全无,很快又满面笑容,将应晚离扶起说道:“在王府中任职与在朝任职并无多少差别,一样可以为国效力,调兵遣将。正所谓,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再说那些江湖乱党不久之后恐会有大动作,多半是冲着本王而来,李问傲等人已然身死,王府中的防卫疏松了许多,父王还要多多倚仗你的武功啊。”

“那些乱党竟敢来王府对父王不利?”应晚离有些难以置信。应无疾便说道:“这些江湖人多半是亡命之徒,他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胆大妄为,无恶不作。正是因为如此,本王这数十年来才费尽心思得到那玉佛,只要能解开其中的奥秘,便可一统江湖,平息乱党,而不至于大动干戈,劳民伤财,以致血流成河。那些乱党见玉佛在本王手上,定会前来抢夺,如今王府空虚,正好给他们可乘之机,他们岂会错过?沿途州府来报,十鬼堂的刀雪客和洛白衣已然向东陵府而来,我们必须做好防备,准备迎敌。”

应晚离一撩衣袍,单膝下跪拱手说道:“请父王放心,那两个江湖乱党不是死活,他们既然敢来,凭孩儿鞘中宝剑,一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应无疾没有去看应晚离,眼神飘向门外,心里暗笑道:“刀雪客,既然你自投罗网,那就怪不得本王心狠手辣了。”

“报——”门外侍卫忽然来报,应晚离接过他手中信件,转身交给应无疾。应无疾拆开信封,取出信函,看罢脸色微变,变又将信函递与应晚离。应晚离看后勃然大怒,将信纸掷在地上便说道:“祝清秋与任山淮这两个叛徒竟然还敢回来!简直是送死!待他们四人回合之后,孩儿一定将他们一网打尽。”应无疾问问微微点头,便对那侍卫吩咐道:“你速传消息给沿途州府,叫他们小心监视,探听情况,有甚么风吹草动立刻来报!”侍卫道一声“诺”,便转身出门。

此时的朝鹰族等众将尸首带回群山之巅之时,已然有些腐烂发臭,便立即在群英殿外不远处刻碑筑坟,安葬尸首,摆设祭坛祭奠亡魂。南疆群山之巅多是高山乱石,也只有群英殿附近有较多的空地,众人平时也是住在宫外,埋在此处再合适不过。玄衣也已然苏醒,只是伤势未愈,还有些虚弱。六人一齐焚香祭拜朝鹰族四女的在天之灵。

“皇上驾到!”身后忽然有人高声喊道。

六人随即起身去接驾,一行华盖走在前面,两旁皆是身穿重甲腰悬钢刀的侍卫,簇拥着中央的九龙銮车来到那座合葬坟前。六人一齐下跪拜道:“恭迎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那金线织成的帘子被侍从撩开,那朝鹰族的中平帝端正的坐在銮驾之上,居高临下,俯视着众人,一言不发,怒目而视。六人没有得到命令,皆不敢起身,而玄衣有伤在身,不宜久跪,已然有些疼痛难耐。司马玄见了,便拱手说道:“秉陛下,玄衣重伤在身,尚未恢复,不宜久跪,还请陛下准许她暂时起身。”

中平帝闻言大怒,高声叱道:“怎么,怎么!难道见到朕不该跪么,还是你们学了武功,翅膀硬了,骨头硬了,跪不得了,难不成你们还要造反不成!”

“属下等人不敢!”司马玄垂下头说道。其余众人闻言,皆心有不满。他们在外舍生忘死,险些丧命在中原,不想回到自己的地盘还要受尽屈辱。中平帝徐徐问道:“怎么只有你们六个回来了,你们出发前不是在朕面前夸下海口,说一定会带回那刀雪客的么?”

“焉心,伊然,锦玉,山鬼,她们四人已然为国捐躯了。属下等人与刀雪客等人血战许久,可,可......”司马玄还未说完,却被中平帝打断:“可是你们却敌不过那刀雪客,被中原武林打的落花流水,抱头鼠窜,仓皇逃回群山之巅,损兵折将,将我朝鹰族颜面扫地,破坏了朕的北伐大计,你们该当何罪!”司马玄等人一起垂头叩首说道:“属下等人罪该万死!”

中平帝缓步走下车辇,来到六人身前,司马玄等人忙让开一条路,列在两侧,仍跪在地上。中平帝走向那四女合葬之坟,见石碑上刻的乃是“精忠报国,为国捐躯”八个字,中平帝从那供桌上拈起一根香,点燃了便插在那香炉之中,长舒一口气,似乎在祭拜四女。可就在下一刻,中平帝勃然大怒,一把将供桌推翻,那贡果滚落一地,香炉跌落在地裂成两半,香灰随风飘散。而朝鹰族的六人见此情形,已是怒不可遏,钟离求的手紧紧握拳,手背上满是青筋,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司马玄紧紧的按住钟离求,示意他不可造次,而其余人也早已泣不成声,默默流泪。

中平帝将坟前弄得一团乱,又奋力推倒石碑,那刻着“精忠报国,为国捐躯”八字的石碑摔落在地,化作数块碎石。中平帝见了,内心这才稍有平和,转身看着六人侧脸,指着那坟说道:“可笑至极,可笑至极!你们这些废物,枉费朕一片苦心,教你们武功,供你们吃穿,荣华富贵,何曾亏待过你们。而你们却屡屡以下犯上,办事不利,如今更是在中原武林丢尽脸面,损我国力,你们对得起朕,对得起养育你们的朝鹰族么!不要忘了,你们是朝鹰族的刀,迟早有一天要直插中原,替朕夺下那中原的万里江山!要死也要死在战场之上,而不是畏畏缩缩,苟且偷生!宛如你们这等废物,死便死了,还敢在群英殿外筑坟立碑,说甚么精忠报国,为国捐躯,分明是罪大恶极,死有余辜!你们根本不配埋在朝鹰族的土地上!不配做有血性的朝鹰族人!”

六人闻言,心内如有火烧。纵然那随行的大臣,见此情形也不敢上前阻拦进谏,只是默默摇头叹息。那钟离求向来直来直往,性如烈火,闻言已然怒不可遏,竟挣脱了司马玄,挥舞着拳头,怒吼着冲向那中平帝:“你说甚么!”司马玄忙起身将他拦住,连连劝说道:“你干甚么!不可大逆不道!钟离求,不可造次!”那钟离求被司马玄死死挡住,中平帝吓得跌坐在地,他实在没想到这些人已然敢对他如此不敬。

周围的持刀重甲侍卫瞬间将六人团团围住,司马玄满头大汗还在阻止钟离求,钟离求略带哭腔的喊道:“大哥!焉心死了,伊然死了,我们十人情同手足,兄弟姐妹同生共死,可如今她们四人已然先走一步,却还不得安宁,还要受这狗皇帝的侮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司马玄闻言也紧闭双眼,欲图阻止那眼中的泪水流下:“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他怎会不知这道理,又怎会不心痛。自己的四个妹妹死于非命,却还要遭此侮辱,他宁愿死的是自己,被侮辱的是自己,可他是臣,就必须服从皇帝的命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无论如何,司马玄都不会做此大逆不道之事。哪怕是中平帝要将他们尽皆处死,司马玄也会慷慨赴死。这或是一种愚忠,却是司马玄一生信奉的真理。

“反了,反了,造反了!”中平帝手忙脚乱的爬了起来,气的浑身发抖,指着那六人,高声喊道:“来人呐!司马玄六人暗通中原,卖国求荣,以下犯上,企图弑君,罪大恶极,理当问斩!快将他们打入死牢,三日后问斩!但凡有人敢反抗,格杀勿论!但凡有人敢为之求情,与其同罪!”

“诺!”众甲士一起应声领命,卸下他们的兵器,取来绳索,将司马玄六人绑了,正要押去大牢之时,钟离求忽然暴喝一声,挣脱绳索,身旁甲士随即拔刀,钟离求伸手去怀中取出数把飞镖,将玄衣等人的绳索尽皆砍断,而唯独没有解开司马玄的绳索。司马玄还在劝说道:“不可造次!”可钟离求已然顾不得许多,玄衣,雨梨,凉歌挣脱了绳索之后便也摆开架势,欲拼死一战!

大臣侍从们纷纷逃窜,中平帝见此情形,也受了惊吓,连连后退,口中还在喊道:“将他们就地革杀!一个也不要放过!杀死他们,杀死他们!”

甲士们齐刷刷扯出长刀,向六人挥砍过去。钟离求翻身躲过,滚到一旁,取回自己的飞轮刀,断喝一声,飞轮刀利刃展开,飞速旋转起来,猛然掷出,向甲士们飞去。飞轮刀削铁如泥,轻易割开重甲,将甲士们砍翻一片,又回旋着回到了钟离求手中。玄衣一掌打翻一个甲士,却吐出了一口鲜血,紧紧按住小腹——她的内伤又发作了。司马玄见状有些无措,他已没有余地,可却又不愿动手,只是连连躲闪,并不攻击。雨梨与凉歌皆是赤手空拳,两人背靠着背,抵挡如海水一般从四面涌来的甲士。

见玄衣吐血,钟离求便要来救她,一群甲士手中的长刀在太阳之下泛着光芒,当头斩下,就要向玄衣砍去,可此时的玄衣实在没了防抗的力气,竟下意识的伸手去挡,钟离求见状便急忙丢出一只飞轮,将长刀绞断,震退众甲士,替玄衣解了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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