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尚与苏文氏站在回廊处相依着,微笑着看着正在练功的苏陵雪,虽然此时他才十二岁,但他天资不差,又肯吃苦,年纪不小功力却日益增进,这也是苏尚夫妻颇为欣慰的。而此时的苏陵雪正在扎着马步,两手握拳上翻,收在腰侧,十八岁的叶天笑与十六岁的柳缘君则是在一旁督促他。

“马步再稳一些。手臂收紧。”柳缘君拍了拍苏陵雪大腿,一旁的叶天笑也只是抿着嘴憨憨的笑,见柳缘君与苏陵雪都如此严肃,他也不好笑出声来。苏陵雪听从了师姐的教导,便又直了直身子,气沉丹田,灌注双腿,站稳马步。任那手臂大腿关节酸麻,任那汗珠沿着脸颊滴下,也不动分毫。

柳缘君面无表情的说道:“你这几天进步甚少,究其原因,便是你基本功不扎实。如今就要开始加强你的根基。”

苏陵雪虽然身体苦,但是他心里对柳缘君是又敬又爱。柳缘君乃是女子之身,又仅仅比自己大四岁,但却成熟懂事许多,武功也是所有弟子中最高的,深得自己爹爹的真传。客雪山庄擅于使刀,风雪十三刀更是不比寻常。但女子天生不惯用刀,苏尚便化刀为枪,将刀法演化成了一套绝妙的枪法,传授给了柳缘君。刀雪客对柳缘君更是敬佩,见师姐天资聪颖仍然勤奋苦练,自己更不敢懈怠。而他也知道,柳缘君在练武之时虽然严格,却也是为了他好,希望他长进。练武之后,师姐则是对自己关心备至,温柔体贴,如同邻家姐姐一般。苏陵雪练武受的伤也全是由柳缘君治疗照顾。

见苏尚夫妻走来,柳缘君与叶天笑一齐躬身拜道:“师父,师娘。”苏尚夫妻则是点头微笑,又看了看一旁的苏陵雪。

苏陵雪一言不发,满头大汗,仍稳稳的扎着马步,柳缘君便说道:“好了,今天就练到这里罢。往后开始,每三天增加半个时辰。”苏陵雪闻言便收了架势,对着叶天笑与柳缘君拜道:“多谢大师兄,多谢二师姐。”说罢,又欢快的跑向苏尚苏文氏身旁,仰着头笑着喊道:“爹!娘!”

苏文氏疼爱的摸着苏陵雪的脸颊,取出手帕,轻轻擦去他额头上的汗珠。苏尚则是微笑着看着柳缘君二人说道:“你们每日督促阿雪练武,真是辛苦了。”

叶柳二人俯身拱手说道:“督促师弟练功乃是我等本分,徒儿不敢说辛苦。”

“好了好了,你们先去休息罢。”苏尚笑着说道,柳缘君与叶天笑便退了下去,各自忙各自的事去了。这时一人从回廊拐角处走来,此人约莫四十余岁,生的轮廓分明,看上去十分干练。上前便拜道:“庄主,夫人。”

苏尚便对来人说道:“苏权啊,你带着阿雪去外面走走。”

“是,庄主。”那名叫苏权的人便应声领命,转身低头对这苏陵雪微笑着说道,“来,少庄主,权叔带你出去走走。”

苏陵雪却靠在苏文氏身旁说道:“不,我不去,我要在家里陪着爹娘。”

苏尚闻言佯怒道:“胡闹,男子汉大丈夫岂有整天闷在家里父母身边的,你爹我年轻之时还常常私自下山,你这孩子却不像我。”

苏陵雪沮丧的垂下头去,苏文氏瞪了一眼苏尚,摸了摸苏陵雪的小脑袋,对这苏权说道:“好了好了,苏权,你就带着阿雪在门口走走玩玩罢,万不可走远。”苏权便领着苏陵雪走到了山庄大门口,苏陵雪仰头看了看那客雪山庄的金字门匾,又看向苏权问道:“权叔,我将来也会成为爹爹一样的大侠么。”

苏权看了看远方团积的风云,叹一口气说道:“是啊,少庄主一定会成为和庄主一样的大侠。只是男子汉大丈夫,一辈子窝在这山庄之中,岂不可惜。”苏权乃是上代门主的徒弟,算是苏尚的师弟。其人虽然行事果敢,十分干练,但资质太差,老庄主将他带上山原想悉心培养,奈何他总不开窍,练武并无成就。便叫他做了客雪山庄的管家,他这管家之位做了二十年,将客雪山庄上下管理的井井有条,他在庄中的声望也仅次于苏尚夫妻。他今年四十二岁,转瞬已然在这冰天雪地的客雪山庄之中生活了三十年,过了三十年与世隔绝的日子,他已然有些厌倦了。

当年他流落街头,原以为上山之后学得武功也能浪迹江湖成为一代大侠,没想到如今武功没有练成,也再没能下山。苏陵雪自顾自的在门边玩着雪,而苏权则是静静地看着他。

而此时山庄之中,苏尚与苏文氏回到了大堂之上,坐在堂上正中。苏尚抚须说道:“阿雪这孩子过于文弱,虽然勤于练功但太过依赖我们,若是长大之后还如此这般优柔寡断,实在不像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这般性格,恐怕会害了他啊。”

苏文氏便说道:“与其让阿雪在客雪山庄中终老一生,不如早些送他下山入世修行。”

苏尚闻言却犹豫起来。客雪山庄之人除了历代门主下山寻找弟子与采购物品之外从不入世,即便是采购物品也是由专人来办,正常弟子是绝不可能下山的。这虽然禁锢了他们的自由,却也是对他们的保护和对客雪山庄的保护。一旦入庄,生老病死皆在山庄之中,就连结亲也是与熟识之人。那苏文氏原本就是苏尚之父苏瑾收的女弟子,年少时苏尚苏文氏两人互相爱慕,这才促成姻缘。

“你方才还说不希望阿雪一生依赖于我们,如今提及下山入世却又犹豫起来,岂不是自相矛盾?”苏文氏质问道。他二人夫妻感情一向很好,相敬如宾几十年,唯独对这苏陵雪下山入世之事争论不休。苏尚也知道,唯有入世才可让苏陵雪有所成长,不至于在这山庄之中做个井底之蛙。

但苏尚身为庄主,要为整个山庄着想,不能因为一己之私便打破门规,让自己的孩子下山。如此一来,不仅对其他弟子不公平,只怕到那时,客雪山庄的百年基业也将因此动摇。

想到这苏尚便沉默不语,苏文氏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两人又坐了下来,心平气和的商讨起来。一名侍者端着茶盘上堂而来,将两盏茶水放在桌上。又捧起一盏递与苏尚,将另一盏递给苏文氏,说道:“庄主和夫人请用茶。”

二人正巧交谈的口干舌燥,接过茶水便各自呷了一口,那侍者便退到了一旁,谦卑的躬身侍候着。苏尚喝完了茶,轻轻一挥手对那侍者说道:“你先下去罢。”谁知那人竟站着不动,仿佛没有听见一般。

苏文氏便说道:“我与庄主还有些事要商议,你先退下堂去。”

那侍者仍不退开,缓缓抬起头看着苏尚苏文氏,那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也有些阴冷,那人冷冷的说道:“苏庄主,不知这蚀骨灼心散的滋味儿如何?”

“蚀骨灼心散!”苏尚闻言脸色巨变,他虽常年在这山庄之中生活,但对江湖中的事也了解不少。这蚀骨灼心散乃是由七中毒虫与十四钟毒花毒草放在一起碾成深棕色粉末,这毒药本无味道,若是融在茶水之中更是无法辨认。若是被人服下,不消片刻便会令人初刻便会内里消散,武功全失,毒入血液深入骨髓便会使骨骼腐烂,血液逆行,心脉崩断,死状奇惨。

苏尚当然知道这种毒药的厉害,便觉腹中剧痛,骨头酥软,忙封住自己的穴道,减缓毒性发作,但苏文氏已然多年不练武,功力倒退,抵挡不住毒性,霎时吐出一口黑血,滴在地上,那黑色的血液一碰到地面便腾起一阵白烟,足以可见那毒性的威力。

苏尚赶忙来到苏文氏身边,将她抱在怀中,连声呼唤道:“夫人,夫人!”可如今的苏文氏瞪圆双眼,脸色惨白,口中不断的涌出黑血,只是奋力的张嘴,似要说话,却发不出声音。苏文氏拼尽全力才断断续续的吐出了几个字:“快......阿雪......走......”说罢,便倒在椅子上。

此时苏文氏面露惊恐,苏尚身后腾起一阵凉意,忙转身去看,见那侍从一掌拍来,便伸手出掌,四掌相对,两人皆脸色一变,僵持了片刻,各自退了三步。苏尚身中剧毒,方才对掌又催动内力,加速了剧毒发作,自己也呕出了一口黑血。

那侍者见了,便大笑起来:“苏尚!你的死期到了!我倒要看看,你如今身中蚀骨灼心散,还能坚持多久!”

“你究竟是甚么人......”苏尚佝偻着身子,按住胸口,他已感受到血液开始逆行,内力乱作一团且渐渐消散,浑身提不起力气,便喘着气问道。

正说话之间,那房顶上出现了极为繁杂的脚步声,又突然一声轰然巨响,那大堂的房顶便破了一个大洞,那木梁和瓦片的碎片坠落下来,碎成无数片,又激起一阵灰尘。一束光亮照射进了大堂,七个黑衣人纷纷从那洞中跳下,落在大堂当中,与那侍者站在一起。

“你们......早有预谋!”苏尚吐出一口血,强提着气说道。

青狻猊的奸笑声回荡在大堂之中,他冷笑着说道:“不愧是客雪山庄的庄主,身中剧毒能接下我这位兄弟一掌,还能站在这儿和我们几个说话。不过事到如今,你已经无路可走了!”

八个人便一齐说道:“苏尚,还不交出玉佛!”

苏尚恍然大悟:“原来你们是为了那传说而来。只可惜......杀了我,你们也找不到那玉佛!”

“师父,师娘!”叶天笑与柳缘君带领着三十四名弟子闻听大堂声响便前来查看,见八个人站在堂中,而苏文氏满身黑血倒在椅子上昏迷不醒,苏尚更是满头大汗,嘴角还有血迹,分明是中毒又受了内伤所致。

苏尚见柳缘君等人来到,忙叫喊道:“你们快走!快下山去!带走阿雪,保护好他!”急火攻心,苏尚又呕出了一口血,惊得柳缘君等人便要来救他:“我等与客雪山庄共存亡!”

那侍从模样的人便对其他七个黑衣人说道:“苏尚虽身中剧毒,但仍不能小觑。留下三个人对付他,剩下的去解决他的家人和弟子,以及那些丫鬟侍从,王爷有令,斩尽杀绝,寸草不留!”

八个人便分散开来,留下三个对付苏尚,其余的皆去解决剩余的弟子和仆人。青狻猊出门之前端起那烛台,跳出了大堂的门边将那烛火往围栏旁一扔。那干燥的木质围栏竟被烛火烧燃,那火焰沿着回廊便蔓延开来。

此时的苏权正带着苏陵雪回到山庄之中,见庄中似有火光闪烁,赶忙进了门,却见那黑衣人在山庄之中大肆杀戮,尸横遍野,满地鲜血,惨叫连环,苏陵雪便哭嚎着叫嚷起来:“爹!娘!你们在哪儿啊!爹——娘——”喊罢便要向内堂跑去。

苏权见状见惊慌不已,自言自语的说道:“他们怎么这么早就来了?”见苏陵雪就要往内堂冲,赶忙拉住他,“少庄主小心!”

两个黑衣人闻听叫喊之声,便循声看去。一人便说道:“那是苏尚的儿子,绝不定留下活口!”另一个黑衣人便飞身来到苏陵雪身边,就要把他扯过来,但苏权抢先一步挡在苏陵雪身前,伸手挡在了黑衣人,两人面对面紧紧靠在一起,苏权压低声音说道:“你们怎么来得如此突然!为何不事先通知我!”

那黑衣人也压低嗓音,干笑道:“一来一往数千里,若是总用书信来往难免不会暴露。只有我们突然动手,才不会被苏尚察觉。苏权,是你告诉我们从后山的密道直达客雪山庄,王爷不会忘记你的功劳的!”

“可王爷答应过我,只取那玉佛,放我等下山,并没有说过要屠尽山庄满门!”苏权的额头青筋显露,双眼瞪圆脸涨的通红,此时的他已然怒不可遏。

那黑衣人却笑道:“苏权!你太天真了!如果我们不斩草除根,苏尚如何会将玉佛交给我们!为了防止他的弟子为他报仇,王爷下令,斩草除根,寸草不留!”

“你们骗我!”苏权怒发冲冠,一拳打在那黑衣人瘦弱的肩膀上,将那人震退数步。他虽然不适合练武,但这几十年的功力积累下来也不是常人可比。

那人被苏权震退,非但不怒,反而大笑起来,揉了揉肩膀说道:“这就是你客雪山庄的武功么,我怎么感觉像是挠痒痒一般,不痛不痒,真是可笑!苏权!就凭你的功夫还想反抗,简直是以卵击石!”

说罢,那人腰间的黑索便展开飞出,黑衣人将黑索长鞭攥在手中,手臂一抖,那长鞭便如同一条黑色的毒蛇向苏权扑来。“少庄主快躲开!”苏权大喝一声,护在苏陵雪身前,苏陵雪则是急忙向后退去,苏权一拳迎着那长鞭而上。鞭拳相交,苏权一声惨叫,收回血淋淋的右拳,剧痛沿着臂膀传来,苏权止不住的颤抖。左手握住颤抖的右手,怒气冲冲的看着那黑衣人。

那人冷冷的说道:“你右手指骨尽断,还想反抗么!?”

苏权却毫无惧色,又挥舞着左拳冲了上来。黑衣人暗道一声:“找死!”便将长鞭一挥,那黑索擦着地面横扫过来,激起一片灰尘,迷住苏权双眼,长鞭猛人抖开,扫中苏权的脚踝,将他关节打断,苏权又是一声惨叫,响彻山庄之中。

黑衣人并没有就此罢手,而是将手臂一挥,那长鞭若蟒蛇一般缠绕上了苏权的小腿,黑衣人飞身而起,那苏权也被吊在了半空。

苏陵雪见此惨状,一时不知所措,跌坐在哭喊着:“权叔!权叔!”而那苏陵雪身后的房中突然冲出一个丫鬟,苏权见状便喊道:“别过来!春香,赶快带着少庄主离开!”那名叫春香的丫鬟便扶起苏陵雪略带哭腔的喊道:“少庄主,赶快离开罢,少庄主!”苏陵雪哭嚷着不肯离开,那丫鬟只得抱起了苏陵雪,但一个十二岁的男孩挣扎之下一个瘦弱的女子也无可奈何。

黑衣人将手臂一收,便将那苏权朝自己拽来,又飞起一脚,二者相碰,那黑衣人一脚踢中了苏权的心窝,又将长鞭收回,双脚踏上苏权的身躯,长鞭也锁住苏权的脖颈。苏权先中了一脚,心脉俱损,又被长鞭扼住咽喉,左手边挣扎起来,想要摸向脖上扯开长鞭,奈何那黑衣人一用力,便将他颈骨勒断。

黑衣人翻身落地,那长鞭收在手中。苏权的尸体重重的坠了下来,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苏权的脖子,双脚与右手皆断,脖颈上留下一条青紫的勒痕,脸色青紫,双眼胀出,死不瞑目。春香见此惨状,惊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避免叫喊出声,又捂住了苏陵雪的嘴,两人就这样想默默退去。

但那黑衣人并没有罢手,缓步向二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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