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游晋文的左手持剑鞘,手臂挥动,剑鞘正打在左边那侍卫的脖颈,那人也应声倒地。

剩下的护卫也在默默后退,拿刀的手也颤抖了起来,两腿也软了许多。

见游晋文缓缓走了过来,庄丘便慌了手脚,连忙说道:“快!拦住他!拦住他!”

剩下的十名护卫虽然早已胆怯,但又不得不遵从庄丘的命令,便一拥而上,将游晋文围在当中,十把刀自不同方向看来,游晋文不慌不忙,俯下身去,左手持剑鞘,挡住众人的刀刃,又将剑鞘一转,缴住刀刃的剑鞘便带动十把刀转了起来,十人没有防备,又因心中胆怯,故而连刀也没有拿稳,游晋文轻轻一甩,便将那十把刀甩飞出去,“锵锵——”几声,那十把刀便侧着庄丘的帽子插进了他身后的门板之上,惊得庄丘出了一身冷汗,不禁闭上了眼。

游晋文又用右手撑地为轴,横过身子来,连出数脚,旋转一周,脚脚踏中那些侍卫的小腹,将他们踢翻过去,躺在地上哀嚎,游晋文则是翻身而起。

庄丘见了,眼珠一转,忙翻过身去,手脚并用想要爬回内堂,游晋文便喊住他:“站住!”庄丘吓得又闭上了眼,仍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众侍卫见了,便一齐翻身而起,赤手空拳的朝着游晋文打来。游晋文便吼住他们:“住手!”这些侍卫便站在原处,仍举着拳头朝庄丘看去。此时的庄丘早已爬起身来,想在侍卫缠住游晋文之时逃走,不想又被喊住。便缓缓转过身来,整理了一番衣衫,装模作样的朝着侍卫们吼道:“你们都给我住手!没听到这位大侠说住手么!都退下!退下......”

侍卫们见了,不知庄丘是何用意,但还是躬身退下。

庄丘便眯着眼,堆着笑,弓着身子,恭恭敬敬的走下台阶对游晋文说道:“不知这位大侠来我东陵府衙有何贵干?可否告知下官?”

游晋文见他如此卑躬屈膝,阿谀奉承,不屑的说道:“就凭你这般模样,还能当这东陵府的府尹?”

那语气冷漠了些,庄丘终于扛不住,双腿一软便跪了下来,连连叩首道:“下官无能,下官不配当这东陵府府尹,下官无能......”连叩了七八个头,又扇起自己耳光来,“我不配,我不配,我不配......”一连扇了十几个耳光,分量也都不轻,那脸上的肉都被打红,已然有些鼻歪眼斜,那样子是又可怜又好笑,又气人。

游晋文也不禁冷笑一声,说道:“行了,行了,起来吧,我此次前来不是来取你性命的,否则你还会在这儿说话么?”

庄丘打的自己有些耳鸣,只听见不取性命几个字便暗自松了一口气,忙站起身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又恭敬地问道:“不知大侠所为何事?凡下官力所能及之事,必定倾力相助!”

“你这府衙地牢中,可关着一个叫楚轻安的犯人。”游晋文问道。“有,有,有,确有此人。来人呐,还不快带这位大侠去地牢将人放出来!”庄丘冲着侍卫们高声喊道。不想游晋文的长剑已然搭在他的肩头,惊得他背后衣衫尽皆湿透,浑身颤抖,汗如雨下,游晋文又冷冷的说道:“不用他们,你亲自带我去。”

“是!是!下官遵命!”庄丘妥协道,游晋文便又收剑入鞘。庄丘故作镇静的走在前面,游晋文则是跟在他身后,临行前又转身对那些侍卫说道:“你们不许跟来!”庄丘也附和道:“听到没有!都不许跟过来,一切遵照大侠的命令去办!”那些侍卫便躬身遵命。

庄丘与游晋文两人便来到后花园的偏僻一角,此处也有不少狱卒看守,见庄丘前来,身后跟着个浑身血污的人,虽不知何意,但仍纷纷躬身行礼道:“参见大人。”庄丘回头看了一眼游晋文,咽了一口唾沫,便转头对狱卒说道:“快开门,本府要进地牢查看犯人。”

狱卒头子便问道:“大人,您先前不是下令任何人不准探视犯人么?”话音刚落,庄丘反手便是一个清脆的巴掌,高声骂道:“混账!本府定下的命令,难道本府也不得探视犯人么?”那狱卒头子便连声诺诺,赔笑着不敢再说话。庄丘又说道:“只有本府和这位兄台进去便是,你们皆不可跟随,听到没有。”

“属下遵命!”众狱卒齐声答道。

庄丘和游晋文便一前一后,进了地牢。此处的地牢颇为狭窄,只有八间牢房,一条进出道路,只关着楚轻安一人,而庄丘也是听了应无疾的命令,叫他一日三餐好生对待这些江湖乱党,不可动用刑法,庄丘虽不解其意,但也只能遵从。进了地牢,庄丘又撤去了牢中的看守,转身对游晋文笑着说道:“大侠,下官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请问大侠是不是能放下官离开了?”

“有劳庄大人了,不过我还需要庄大人在此多待一会儿,不知,可否?”游晋文轻蔑地说道。

庄丘哪里敢说一个不字,只是连连点头说道:“自然可以,自然可以,大侠请便,下官在一旁候着便是。”

说罢,游晋文便向牢房伸出走去,见在那最后一间牢房之中关押的正是楚轻安,楚轻安这些天来极少进食,已然瘦削了几分,她满面愁容,皆是因为日夜牵挂刀雪客所致。思念至深,竟不觉有人前来。

游晋文轻拍剑鞘,拔出长剑,擎在手中,在那拴住牢门的铁索之上挥砍几下,那铁索便崩断开来,散落一地。游晋文推开牢门便冲了进去,蹲下身子一把扶住楚轻安的手臂,许久未见,终见得心上之人,游晋文的心头便涌上一股暖意,轻声说道:“轻安。”

楚轻安见有人扶住她,只道是狱卒要捉她去行刑,这几日虽有好饭菜供着,可心内牵挂,难以下咽,又不见动刑,故而心内不安。不想却听见那熟悉的声音,便抬头去看,映入眼帘的乃是游晋文,楚轻安苍白的脸上便绽放出久违的笑容来,楚轻安也紧紧的抓住游晋文的手腕,有些如梦似幻地说道:“师兄......”

游晋文忙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师兄来救你了!”

“大师兄!”许久未见,惊喜之余,楚轻安竟然抱住游晋文,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在此时机相逢自然真情流露,游晋文也搂住楚轻安的腰肢,轻拍着她的后背说道:“没事了,师兄来救你了。”

楚轻安一时激动,不禁滚下两行热泪来:“师兄,我真的没想到此生还能再见到你,我还以为,我还以为,我就要死在这牢中......”

怀抱一阵,楚轻安冷静下来,心觉有些不妥又觉得有些羞涩,便松开游晋文。游晋文便将她扶了起来,轻声说道:“走,我们这便出去。”说罢,游晋文便牵住楚轻安的手,楚轻安一时挣脱不开,值得任由他牵住,二人出了牢房,楚轻安见了庄丘忙警惕道:“庄丘!你这狗官!”说罢,便要去打。

庄丘忙向后躲去,连连求饶,游晋文也拦住楚轻安说道:“轻安,不可鲁莽!”楚轻安皱着眉头说道:“师兄,你有所不知,正是此人设计将雪哥哥和我等骗来,关在这牢中,此人决不能放过!”

“那些都是王爷的计策,与我无关,与我无关呐......”庄丘连连摆手,满脸恐慌的说道。

游晋文解释道:“轻安,此人虽作恶多端,但目前并不是惩治之时。我们若想出这东陵府衙,还要拜托这位府尹大人呢!”

楚轻安闻言,心生疑惑,便又问道:“师兄是如何进来的?为何不见我爹爹,爹爹他也来东陵了么?”听闻楚轻安谈起楚云山,游晋文便垂下头去,故作悲伤,又支支吾吾,避开不谈,只是说道:“自我们得到你身陷东陵的消息后,我等自遥叶府奔袭千里来到东陵府救你,趁府衙官兵调防之时趁虚而入,选了五十名精壮弟子一路杀进府衙,目前他们正在外院牵制,为你我争夺时间,我便独自翻入内院挟持了这庄丘,叫他带我来救你。这才将你救出,此地不可久留,还是该速速离开的好。”

楚轻安点了点头便要走,游晋文又拉住她,从随身背的包袱之中亮出一物,递与楚轻安。楚轻安见了,两眼放起光来,满面欣喜,忙从游晋文手中接过说道:“折雪剑!先前被他们缴了去,如今多谢师兄替我取回!”原来游晋文早有心机,从一叶剑门出发之时,便带上了折雪剑。

游晋文看着楚轻安的眼神充溢着温柔疼爱,而楚轻安则是细细摩挲着手中的折雪剑,游晋文面带微笑的看了她片刻,又说道:“事不宜迟,我们赶紧离去。”说罢,又转身用剑指着那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庄丘说道:“庄大人,麻烦你带路,放我们出去了。”

‘’是是是,下官遵命,遵命便是。”说罢便转身走出地牢,而游晋文和楚轻安则是手持兵器,紧随其后。

三人方出了地牢,三两狱卒又拦住楚轻安去路,游晋文瞪了庄丘一眼,庄丘便对那些狱卒说道:“大胆!还不放行!”狱卒们不敢犹豫,这才放了楚轻安,三人便走到那内堂前,就要往外院走去。

楚轻安却站住不动,游晋文便回头问道:“怎么了?”

“雪哥哥和柳师姐他们还被关在地牢之中,我要去救他们!”说罢,楚轻安就要回身往内院深处跑,却被游晋文一把拉住,游晋文苦口婆心的劝道:“轻安!都甚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关心他们!还不随我快走!”游晋文紧紧地抓住楚轻安的手腕,任她如何哀求如何挣扎,也不肯松手。

“扑通”一声,游晋文循声看去,见楚轻安泪流满脸双眼哭红,跪了下来。游晋文心中一疼,忙要将她扶起,轻声说道:“轻安,你这是为何?”

楚轻安哽咽着说道:“无论是雪哥哥,还是柳师姐,或是祝姐姐,洛白衣,饶梦璃他们,任何一人都于我有恩有情,我又怎能置他们不顾?若是师兄不肯答应,我便也留在这府衙之中,断然不肯离去。”楚轻安的声音越来越小,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何人见了也都怜惜几分,游晋文更是揪心,但他万不能去救刀雪客,一掌打在楚轻安后脖颈上,叫她昏睡片刻。

游晋文抱起楚轻安,扛在肩头,又用左手护住,右手持剑指着庄丘说道:“还不开门!”庄丘便听话的将内院的大门打开。

此时已是亥时,城中灯火渐熄,黑夜之中一片浑浊,罩住了东陵府城中的外物,唯有那幽蓝的天空之中,虽不见月亮,也有零星几点闪烁的繁星。那夜晚的柔风若蝉翼一般轻柔,轻抚着这片是非之地,而星光若流银一般转瞬即逝,令人惋惜,难以掌握。府衙之外安静祥和,府衙之内却是刀光剑影,喊杀声不断。而此时身披黑纱的任山淮身早已在墙角处潜伏多时,见大门缓缓打开,便做好了准备。

大门一开,游晋文便扛着楚轻安出了门,众弟子还在与那些官兵缠斗,只是双方都已精疲力尽,剑提不起,枪刺不动,只剩下花架子了。见游晋文平安归来,众弟子便齐声喊道:“门主!”那些官兵也齐声喊道:“大人!”游晋文便用剑鞘在庄丘身后一拍,庄丘踉跄着向前跌去,众官兵忙将他扶住。

一时手忙脚乱之间,游晋文便说道:“此地不可久留!快撤!”说罢,便率领那五十名弟子冲出府衙大门,城门已闭,只得寻个还未关门的客栈暂且歇了。那客栈掌柜的见他们满身血污又提着兵器,不敢多过问,只得让他们住下,游晋文又逼他不得报官,掌柜的也只得答应。

正在此时,任山淮便趁乱闪身入了内院,见空无一人,又取出应无疾交给他的地图,便照着地图去寻找那刀雪客。

而那庄丘则在众官兵的簇拥下,坐在了那内院大门处的台阶上,气得直拍大腿。身旁官兵宽慰道:“大人休急,此时城门已然关闭,那伙乱党出不了城,必然还藏身在城中。不如多带些人马,挨家挨户的搜查,想来定能捉住他们!”

那人说的胸有成竹,庄丘听的却是满心愤怒,仰头看着那人便一脚将他踹翻在地,指着他高声骂道:“蠢材,蠢货!一群饭桶!如今督府军早已撤回驻地,城门还需人看守。就凭你们这些酒囊饭袋,连人家拦都拦不住,又如何去抓捕!真是蠢材!”

那人便默不作声,亦在无人敢搭话。

庄丘转念一想,便起身说道:“快给本府备马,本府要立刻去面见王爷,将此事向他禀报,再寻对策!”说罢,一人便去马棚为庄丘牵马。庄丘出了府衙上了马,又带了三五随从,便快马奔向东陵王爷府。

任山淮一路畅通无阻,内院此时除了各处地牢看守的狱卒,再无一个守卫士兵。任山淮来到那关押刀雪客的牢房外,那些狱卒见了便质问道:“你是何人!竟敢擅闯府衙牢房重地!”

任山淮便拿出王府的令牌说道:“奉东陵王爷之命,前来探视犯人!”

那狱卒接过令牌,果然是王爷府直谏郎的腰牌,便又交换回去,躬身说道:“请大人自便。”其实那直谏郎的官职并不大,无品无级,只是东陵王身边的一个闲差罢了。不过正是因为是东陵王的人,才让这些下人如此忌惮。若是他人必不能放入,但东陵王的命令,狱卒则不敢违抗。平日里任山淮对此身份不屑一顾,非到特殊之时绝不展露身份。

众狱卒便让开一条路,放任山淮进入,谁知任山淮走到众人身后,便将手中木杖挥动,俯下身来,木杖在双掌之间脊背之上轮转一周,向众狱卒脑后打去,片刻之间,众狱卒便悄无声息的倒成了一片。任山淮自是不会伤了他们性命,朝地牢深处走去。

一进入监牢之中,还有些两名卒在此饮酒,忽听得门外似有打斗声,又见有人前来,好生面生,便一齐去打。任山淮也毫不犹豫,将木杖捧在手上向前一拍,那木杖飞出打在两名狱卒胸口,将他们震晕,昏倒在地。

任山淮便上前在他二人腰间解下锁匙,去那牢房前将铁锁打开。刀雪客正面朝墙壁,微闭双眼,假寐片刻,闻听似有开锁之声,便警惕的翻身坐起。牢门打开,任山淮却走了进来。

“任公子!”刀雪客又是惊喜又是疑惑。

任山淮抱拳笑道:“苏公子,久违了。或许我该换个称呼,叫你刀雪客罢。”

刀雪客闻言便警惕起来,问道:“任公子此言何意?你又怎会出现在这东陵府衙牢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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