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晋文身中三针,丹田被锁,提不上气,腿脚酸麻,动弹不得。见文南枝一剑刺来,不能躲闪,心中惊恐,眼神慌乱,众弟子忙要去挡,不想萧无痕抢先一步,伸手挡在游晋文身前。文南枝见状,惊呼一声,强压下剑势,向后空翻了几个筋斗,落在一旁,连退数步,方是众人于身后拦住,与他卸了力,这才停下。

若非萧无痕救了游晋文一命,拦住那一剑,单凭这些弟子,又怎能挡得下文南枝。游晋文非但不领情,反而冷笑道:“萧无痕,你休做伪君子。莫要以为你替我拦下一剑,我便会感恩戴德。杀师之仇,不共戴天。他日我定会上门来讨回这血债!”

众弟子相视一眼,便救回游晋文,将他扶起,又抬走了楚云山的尸首,出了十鬼堂,也不敢回清雅轩,只是找个大些的客栈暂住下来,是进是退,再另寻对策。

而十鬼堂内,几人收了东西,面面相觑,沉默不言。封展摇扇说道:“想来楚云山确实不是堂主所杀,一叶剑门必是被奸人蒙骗,中了计策,才会找上门来。只是这一遭,不仅送了楚云山的性命,折损了我十鬼堂这许多门众,两派均元气大伤,两败俱伤,还结下了如此的误会仇怨,该是如何时候?”

凌一阁也摇头说道:“真是孽障,平添的这许多无辜性命。那楚轻安明明不在我堂中,他们却如此深信不疑。其中必有人从中撺掇。”

“若是楚轻安当真没死,那阿雪岂不是也平安无事?”封展用玄扇遮住半脸分析道,“而如今白衣和小璃均无消息,莫不是他们找到了阿雪和楚轻安?但为何不写信回报,无半点消息?”

萧无痕看着满地弟子的断臂残肢,又看了看满眼的残垣断壁,心中悲切不已,轻声说道:“将众徒众尸首收起,在城外寻个僻静处安葬立碑。我们搬离此处,再不回来。”

凌一阁便出门雇了几辆推车将尸体装上,又盖了白布,运出城去,众人扶出已然有些清醒的仇烈,又见荣记当铺中荣发的尸首,又难免悲从中起,萧无痕闭上双眼垂头说道:“老伙计,你我相伴十数年,如今遭此大难,是我害了你啊。”便也将荣发的尸首收了。既然再也不会回来,便也绝了念想,萧无痕叫凌一阁取来一只火把,丢入内堂,将这残垣断壁付之一炬,众乡邻不知是何缘故,但一时忙于救火,十鬼堂众人便趁乱离开。

来到了那庐安府城外二十里处的荒山,挖了三个大坑,将众人尸首拼凑完整,并排掩埋,又垒砌三座高坟,用砖块儿围了,买来三块石碑,立在坟前。

萧无痕又差段青孟回庐安府买来许多贡品香烛,摆在坟前。又从凌一阁手中借来金剑,手腕轻转,剑身若游龙一般行走在石碑上点画,分别在石碑上篆刻到:“八方豪侠聚一心,暗堂难掩真豪情。可怜一身桀骜骨,难曲难折终殒命。如今早去极乐地,留的英明万古存。”

书刻完毕,将金剑交还给凌一阁,众人看罢那石碑的刻文才知萧无痕用心良苦,如此石碑既能安抚众徒众亡魂,又能掩人耳目,叫他们不知是十鬼堂弟子掩埋于此。

一切准备完毕,点起香烛,摆上供品,萧无痕又取出腰间的短笛,指头轻动,流出笛声,那凄凉的笛声回荡在林间,叫天地动情,让万兽驻足,方才还是晴空万里,如今却是阴沉云雾的笼罩着这片土地,上天垂怜,也落下小雨,落在七人衣衫上,泛出一小片湿润的水花,又落在三块石碑之上,顺着篆刻的笔画滴落在三座坟下的土壤中。众人一一上前上香。

诸事皆毕,凌一阁问道:“如今我们该何去何从?”十鬼堂此次一难,元气大伤。主要弟子皆殒命在堂内,十鬼有三人生死不明,其余又有伤在身。散在各处的散人弟子一时难以集结,众人顿时没了办法。

众人又回首望向那庐安府的方向,却被林木与雾气遮住。萧无痕徐徐说道:“去东陵府,找回阿雪他们。”众人这才想到刀雪客在与他们分别之时便说过要去东陵府,后来洛白衣和饶梦璃也因为要帮助柳缘君而去了东陵,后来再无音讯。

七人再回首看了一眼庐安府的方向,便不再耽搁,立即启程前往东陵府。

而与其同时,在庐安府最大的客栈中四个弟子合力将游晋文体内的喋血银针逼出,若不是封展手下留情,没有打他的死穴,恐怕游晋文也早已随楚云山去了。

游晋文这才松了一口气,拈起那银针狠狠的向地上掼去。众弟子见他怒气未消,便劝慰道:“师兄切莫挂心,此次失利,皆因我等悲伤过度,未曾防备那十鬼堂的小人奸计。不如先安顿好师父的亡灵,再回一叶剑门,重整人马,再来报仇不迟。”

有弟子说道:“此言甚是。只是若将师父的尸首运回一叶剑门,这盛夏酷暑,恐怕早已腐烂。若是在这庐安府掩埋,我们又怎好晨昏跪拜祭奠?”

“只得将师父尸骨火化,骨灰带回一叶剑门,再安坟立碑,好生供奉。”游晋文叹一口气说道。

“如今还有一事,迫在眉睫,我等还须师兄早做决断。”游晋文的心腹说道。

游晋文心领神会便问道:“不知何事,但说无妨。”

最前排的三两弟子相视一眼便跪下说道:“我等拜请大师兄接任一叶剑门门主之位!”此言一出,众弟子也都心领神会,除去极少数人不服却也不敢表现出来,便一齐跪倒抱拳附和道:“我等拜请大师兄接任一叶剑门门主之位!”

游晋文长叹一口气道:“师父新亡,尸骨未寒,何谈此接任门主之事?”

一弟子答道:“正所谓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楚门主身死,若是传扬出去,我一叶剑门必定声威俱损,难以立足。我们更是群龙无首。若是师兄肯接任掌门,率领我们一叶剑门上下一心,定能报仇雪恨,更能使我门派扬威江湖。”

游晋文又满面为难,连连摆手故作为难的推辞道:“即便如此,我实在无德无能接任门主之位。门中弟子成百上千,有能力者更是数不胜数,理当推举贤能,接任门主。”

“还请大师兄不要推辞!”又一弟子说道,“大师兄乃师父首座大弟子,无论资历还是武功皆在我等之上,深得师父真传。若是大师兄做不得这门主,那还有何人做得?况且我等皆知,楚门主在时,早已说过,待日后游师兄迎娶了楚师姐,便接任掌门,两人相辅相成,光大我一叶剑门。如今看来,门主之位,必是师兄的了。”

众人又齐声说道:“还请师兄不要推辞!”

游晋文见盛情难却,心中也早有盘算,便退一步说道:“如此你们楚师姐下落不明,我若是不能将她寻回,怎对得起师父在天之灵,又怎能心安理得的接受这门主之位。”

“若是日后寻得楚师姐回山门,师兄便可接任门主之位么?但目前形势所迫,一叶剑门不能没有掌门。若是游师兄不肯接任,便做个临时的门主,待寻得楚师姐下落,再正式接任,到那时广发英雄帖,邀请众豪杰上山赴会,到那时,既是游师兄继任门主之时,也是游师兄与楚师姐的大婚之日。”

游晋文无言反驳,便答应下来:“既然若此,我便暂代门主之职,若是日后寻回轻安,再商议门主之事。”

游晋文话音刚落,方才起身的众弟子又跪地垂头拜见道:“恭贺游门主接任掌门,我等弟子参见游门主!”游晋文翻身下了床,提起宝剑,面对着皆下跪拜伏的弟子,心底油然而生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便举起长剑说道:“本门主在此发誓,必要剿除十鬼堂,为楚门主报仇!亦需要尽快找到你们楚师姐。但目前,我等须安顿好师父的亡魂。”

众人便将楚云山的尸首也送到那城外的密林之中,寻个空旷处,众弟子捡来些还没有湿透的

柴火杂草,小雨已停,天色却还是雾蒙蒙的。众人又伐来几棵小树,做了个木床,将楚云山尸首放在木床上,用杂草围了,取出火折子,一并烧了。

那火愈烧愈烈,火光冲天,大火在楚云山尸体上一点点蚕食吞噬,将衣衫皮肉尽皆烧黑焚去,很快也将那森森白骨燎黑。众弟子由游晋文率领,一并下跪。游晋文又高声念叨悼词:“一叶门主,楚氏英豪,立于遥叶,起于一剑,声名远播,万众敬仰,开山立派,无人不望,一生侠义,生死皆狂,如今叹惋,命丧魍魉,我等徒众,身受恩养,不忘恩师,秉持节堂,祭奉先贤,天人在上,护我门派,香火恒昌,不肖弟子,暂代门主,寻回师妹,妄摄门主,师父在上,自该保佑,光大门派,万世流芳。”

不知是天意还是如何,忽闻天边惊雷滚滚,林中边际乍起一团团黑色的烟雾,一阵阴风吹来,大火骤熄,那阴风寒冷刺骨,不似盛夏该有的风,且风速极快,卷起还没有烧尽的残灰枯木,众人站不住脚,睁不开眼,耳膜也有些阵痛,纷纷连滚带爬的找树木掩体遮挡,待那阴风停息之后,众弟子便起身查看,那白骨已然化作骨灰,众人从庐安府中买来一个骨灰坛,将骨灰收了,带在身边。

“报——”忽然林中跑来一人,便是那游晋文派出勘察情况的弟子,那弟子回报道:“禀告门主,距离我们不足半里之处发现三座新坟,坟前还有没烧完的香,墓碑上皆无姓名,只有几句刻文。”

游晋文说道道:“此处并非庐安府百姓的安坟之地,怎会有人在这荒山野岭设立新坟?你们快随本门主前去查看!”

“是!”众弟子便随游晋文一同前往那半里之外的三座新坟,众弟子将坟围住,游晋文则是负手立在那石碑之前,看了看石碑上的刻文,不禁冷笑起来。

“师兄为何发笑?”一弟子问道。

游晋文解释道:“我笑着荒山野岭,竟有人在此大放厥词,这刻文将此坟冢中所埋之人夸赞得未免太过了些,如此桀骜不驯一身傲骨的英雄豪杰却不幸遭难,掩埋于此。真是可笑。”

“八方豪侠聚一心,暗堂难掩真豪情......”游晋文身旁弟子思索片刻,又赶紧说道,“师兄,这莫不是......”

“暗堂......”游晋文咬牙切齿道,“此坟定是那十鬼堂掩埋徒众所用,这三块石碑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给我开坟查验!”

身旁弟子在他耳边轻声劝说道:“师兄,十鬼堂虽作恶多端,但人死其恶随风去,若是开坟见尸,恐不吉利,若是惊扰亡魂,岂不是大不敬?”

“怕甚么?便是他们死灰复燃,亡魂重生,也不过是一群江湖宵小,乌合之众!我们乃是名门正派,有何惧哉!听我命令,开坟!”

众弟子无奈,只得遵从他的命令,皆扯出宝剑来,围成一圈,腾空而起,各相对方位交换身位,长剑挥舞,剑光漫天,众弟子落地转身之时,那三座土坟纷纷炸开,碎土乱石散乱开来,那几十具尸体便暴露在众人眼前。

天气闷热,尸体又在地下掩埋了一阵,已然满身虫蚁,有些发臭,众人无不侧目去看,又不得不掩住口鼻,面露苦涩,有些弟子则是叹气要求,不知是怜悯还是甚么其他的情感。

游晋文上前一步看了一眼坟中的尸骨,一眼便看中了那荣记当铺的掌柜荣发。此人是他亲手所杀,他自然印象深刻。看罢微微一笑,说道:“果然是十鬼堂的人。”

便退了一步,又静静端详着那三块石碑,冷哼一声:“哼,就凭你们这些江湖渣滓,人人得而诛之,又怎能配得上这三句刻文?!”便一剑横劈,将三块石碑斩断,用剑挑起,又飞身而起,对这那残缺的三块石碑连连挥砍,石块崩裂,做齑粉四散飘飞,游晋文转身落地,收剑入鞘,而那三块石碑已然化作尘埃飞去。

“给我一把火烧了他们的尸骸!”游晋文冷冷的说道。

手里攥着火折子的弟子说道:“师兄,这......”游晋文不听他的劝言,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火折子,吹燃之后便丢进了三个坟坑之中,又叫弟子不断的往其中添加柴火,那火折子的火苗便附着在尸体的衣衫之上,转眼便是冲天大火,那数十具尸体焚烧时的焦臭气味叫在场之人无不避让眼鼻,只有游晋文站立在原处,一动不动,只是面带微笑着看那大火。

待火势稍小些之时,众人便问游晋文之后的安排。

正在此时那林外又飞来一只白鸽,正飞向游晋文。游晋文便在众人眼前,伸出右臂,让那鸽子落脚。左手解下那鸽子腿上的纸条,独自展开查看。

看罢纸条,游晋文大笑两声说道:“众位师弟,我一叶剑门在东陵府的散人弟子来报,已在东陵府查到你们楚师姐的线索,如今我们便启程前往东陵府,去寻回你们楚师姐,再为师父报仇!”

“救出楚师姐,为楚门主报仇!”

“救出楚师姐,为楚门主报仇!”

“救出楚师姐,为楚门主报仇!”

众人群情激愤,振臂高呼。游晋文便率领这三百弟子,浩浩荡荡的向东陵府进发。

那飞鸽传信的纸条并非来自甚么一叶剑门的散人弟子,而是从东陵王爷府中发出。原来在此之前,青狻猊早已快马回到东陵府王爷府中,将庐安府发生之事回报应无疾。

“王爷,属下已经按照了王爷的吩咐,逼迫游晋文亲手杀了楚云山。如今楚云山已死,游晋文嫁祸给了十鬼堂,十鬼堂也被重创,两派元气大损,短时间内无法恢复。游晋文也应该已然成为一叶剑门的门主,想来这一叶剑门也终于纳入王爷麾下了。王爷的计划又进了一步。”青狻猊奸笑道。

应无疾微微一笑,提笔写下一张纸条递给青狻猊。青狻猊问道:“王爷,这是?”“你立刻飞鸽传书给游晋文,叫他带人来救回楚轻安,也算是本王答应过他的诺言,如此一来,楚轻安必会记恨十鬼堂,纵然她与刀雪客感情深厚,也不会嫁给自己的杀父仇人。只有如此,游晋文才能真正的替本王卖命,一叶剑门这个棋子,本王才真真正正的攥在手里。”说罢,应无疾缓缓攥紧了拳头。

青狻猊躬身笑道:“王爷英明。只是这游晋文和一叶剑门已然安妥稳当,那刀雪客该如何处置?不如属下今日带人去牢中,逼问那玉佛的秘密。”

“就凭你,能威胁的到他么?难不成,还要拿那楚轻安的性命做要挟么?”应无疾不屑的说道。青狻猊面色尴尬,支吾难言。应无疾便说道:“你去派人通知任山淮来见本王,本王自有计策对付那刀雪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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