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梦璃一路低着头,就往王府中走,过了门禁,又被人喊住,惊得她汗如雨下。

走来的乃是那青狻猊,饶梦璃见过他一次,那青铜的面具令她印象颇深。青狻猊说道:“你是府中侍女?”饶梦璃欠身说道:“回大人,正是。”这时又有一个侍女走来,见了易容的饶梦璃便疑惑的问道:“咦?小竹,你怎会在此?你不是出去采办胭脂水粉了么,怎么片刻之间便回来了?”饶梦璃灵机一动,便机智地答道:“原先采供的那家胭脂店断了货,故而我先回来请命,看看能不能换一家。”

青狻猊闻言便说道:“你二人去吧,今日王爷代圣上选拔秀女,府中上下甚为忙碌,还需要人手,你们要勤快些。”二女欠身道:“是,大人。”说罢,便一同离开。青狻猊又转身对府中看守的卫兵说道:“你们要严加防范,防止有人趁机混入王府。”士兵也应声答道。

饶梦璃长舒一口气,轻声对身旁那年长些的侍女说道:“多谢姐姐。”那侍女更加疑惑了:“小竹,你怎变得如此客气了?你我都是下人,又何必说谢呢?”

饶梦璃又问道:“姐姐可知那进入府中待选的秀女都在何处?”那侍女回答道:“自然在庭院之中,等待王爷点选。”二人并肩走在那长廊之中,正路过那庭院,见越有四五十名女子站在一处,等待点选,饶梦璃一眼便看到那稍作装扮的祝清秋,便思忖着寻个机会与她相认。

正在此时,那应无疾从大殿之上走出,俯视那四十八名秀女,虽说其中不乏貌美之人,但却浓妆艳抹,游离于表面,唯独那祝清秋,不施粉黛,却清雅绝伦,若鹤立鸡群一般,其气质是其他庸脂俗粉远远不及的。但应无疾又怎会认不出祝清秋,虽然他并不知道祝清秋的计划,但也深知她借此机会回王府定有她的打算。

饶梦璃躲在廊柱之后窥视着,应无疾则能不察觉,可他没有戳破饶梦璃,而是当着众人的面,走到祝清秋身边说道:“你家住何方,可会甚么器乐么?”祝清秋欠身答道:“回王爷,小女生在东陵,自小学习古琴。”应无疾点了点头道:“好,那今晚你便为本王抚琴一曲,叫本王见识一下你的才艺。”饶梦璃暗中舒了一口气,只道是祝清秋没有被识破,且有机会接近应无疾。

这天夜里,东陵府下起瓢泼大雨。那闪电惊雷是黑夜之中唯一的光亮。撕开团团黑云,扯开天幕,降下千万银针。云海翻腾纠缠,叫万家灯火早早熄灭。此时的东陵王府大殿之内,却是没有半点烛火,那空荡的殿堂之上,回荡着清雅的琴声,那琴声空灵婉转,绕梁不绝。祝清秋坐在殿中边拨弄古琴边轻声唱道:“白衣素手为谁动,凄凄夜雨怎能停,烈火难焚思君心,至今难忘君名。思君兮,思君兮,阴阳两隔何所叹,一抔白雪葬寒心......”

噌的一声,那琴弦崩断,古琴两侧弹出六把刀刃,那泛着寒光的刀刃之上映出殿外的一束惊雷,又映出那祝清秋苍白的面庞。一串雷声过后,闪电照亮了片刻大殿,应无疾的一般面庞被电光照亮,他的表情却很是平静。应无疾徐徐从大殿上走到殿中,站在祝清秋面前,轻声说道:“清秋,本王这些年来待你如何?”

“王爷将清秋救出火海,得以生存。又悉心抚养,待清秋若亲生女儿一般,妾身感恩戴德,无以为报。”祝清秋回答道。

“现在便是你报恩的时候了。”

祝清秋放下古琴,伏地叩首道:“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雨还在下,饶梦璃站在殿外守候着,并不知道殿中发生了,心中甚是牵挂担心祝清秋,故而轻手蹑脚的来到那殿门边,不时向里张望。这里所有的侍从和侍卫都被应无疾调离,饶梦璃这才没有被发现。

探头张望,只见那大殿之上似有打斗之声,天色太暗又看不真切,只觉刀光连连,掌风阵阵,借着那电闪雷鸣才依稀看见原是那祝清秋正怀抱着古琴与那青狻猊斗得正酣,古琴两旁的刀刃与那青狻猊的面具泛着阵阵寒光,而那应无疾则是跌坐在一旁,肩膀上的伤口渗出殷红的鲜血。

饶梦璃一时心急便冲了进去,来到祝清秋身边,替她接了青狻猊一掌,可她毕竟是女流之辈,精通暗器与易容,武功自是疏松,又怎能敌过那青狻猊,只是一掌便连退数步,吐出一口鲜血,咳嗽之间,那树脂人面具便从脸上剥落下来。饶梦璃捂着胸口跪在地上,青狻猊见了冷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十鬼堂萧无痕的女儿九幽金雀,看来萧无痕一把年纪如今就要经历丧女之痛了!”

说罢,又要一掌打来,祝清秋忙用古琴去挡,青狻猊一掌拍下,直把那古琴拍得粉碎,祝清秋也被掌风震飞,祝清秋忙喊道:“小璃快走,我来拦住他们,你速去通知白衣!”饶梦璃暂时点住自己穴道,心中万分担心,可有深知若是耗在这里,两个人都难以活下去,只得先设法逃出府去找到洛白衣,共商对策。便站起身来意欲跑出大殿。

青狻猊腾空而起一个筋斗落在饶梦璃的面前,拦住她的去路,恶狠狠地说道:“今日你们二人谁也休想逃走!”眼见又要出掌打来,饶梦璃已然无计可施,危急之间,祝清秋飞身挡下这一掌,虽然那青狻猊暗自收着力,却又不得不假戏真做,祝清秋硬生生接下一掌,只觉五脏震动,摔落在地,止不住的呕血。

“快走......”祝清秋对楚轻安说道,此时的她万分虚弱。

饶梦璃满心酸楚,只得飞身出了殿门,强忍着伤痛翻出府墙,顶着风雨向悦来客栈狂奔而去。

青狻猊忙回身去扶起应无疾:“王爷,您没事罢。”应无疾一把推开青狻猊,不顾手臂上的伤痕已将锦袍染红,来到祝清秋身边,将她扶起靠子自己怀中,轻声呼唤道:“清秋,清秋......”

祝清秋已然昏厥过去,并没有回应。“王爷,若不将计就计,将这戏演下去,祝清秋岂不是白白受伤?”青狻猊劝道。应无疾亦深知此理,便对青狻猊说道:“将消息散布在城中,江湖乱党假扮秀女,混入王府欲行刺本王,关入大牢,明日午时在城中问斩!”青狻猊得令,便将那祝清秋拖下殿去,关在牢中。并派重兵把守。

应无疾独自站在那大殿之上,又从袖中取出那玉佛。苍白的佛像,在电光闪烁的照耀下,更加诡秘,“这秘密终于要展露于世了。”

再说那饶梦璃趁着月色,拖着伤势,昏昏沉沉冒着大雨冲回了悦来客栈,那小二本要打烊关门,可饶梦璃却撞入门中,她已然浑身湿透,一进门便跌坐在地,昏厥过去。那柜台后的掌柜忙来到饶梦璃身边,连声喊道:“姑娘,姑娘!”见饶梦璃脸色发白,浑身颤抖,又仔细端看她的相貌,惊呼一声,想起她乃是和洛白衣一同来住店的姑娘,因为他们出手阔绰,故而印象颇深。便叫小二将饶梦璃扶到楼上,掌柜的则是忙去敲洛白衣的房门。

此时的洛白衣在房中来回踱步,心内焦急,站立不安,总觉得要出大事,却又没有消息,不敢妄自行动。见有人敲门,以为是饶梦璃二人回来,便赶忙去开门。房门打开,只见那掌柜的满脸焦急,他身后的小二还扶着浑身湿透的饶梦璃,洛白衣登时脸色惨白,忙接过饶梦璃,将她扶到床上,又转过头来,将一锭银两塞到掌柜的手中,掌柜的连连摆手说道:“公子客气了,我们是看到这位姑娘倒在门口,发现她正是与公子一道前来的那位姑娘,故而将她送上楼来。”

“掌柜的休要推辞了,这点银两不止是为了感谢掌柜的恩德,更是烦劳掌柜的帮我买些活血化瘀,调养气血的药材来。”洛白衣说道。掌柜的便收下银两,说道:“公子尽管放心,我立刻派人去请一个郎中来,替这位姑娘医治。”洛白衣谢道:“有劳掌柜的了。”说罢,掌柜的和小二便下楼去,洛白衣关上房门,见饶梦璃满头冒汗,更加揪心。便顾不得甚么男女有别,从行李中找出一件赶紧的衣衫,蒙住自己双眼,替饶梦璃换了衣裳。随后洛白衣又为饶梦璃输了真气,可却不见成效。

不一会儿那掌柜的带着郎中进来,洛白衣便起身让出位置,让郎中为饶梦璃号脉诊断。那郎中诊断片刻后便抚须说道:“这位姑娘所受内伤并不深,幸未伤及五脏六腑,且无外伤。只是因为急火攻心,又冒着大雨受了风寒,故而昏迷。只需开一帖药,不过数日便可痊愈如初。”洛白衣大喜忙付了药资,谢了郎中,又求那小二随郎中去买药回来煎服。自己则是一直守在饶梦璃床边,饶梦璃昏迷之中虽仍双眼紧闭,但口中亦念念有词,洛白衣伏耳上前,静心听到,饶梦璃轻声说道:“快...快去救...祝姐姐...危险......”

洛白衣闻言心中一震,见饶梦璃又昏厥过去,虽然也想闯进王府去救出祝清秋,可饶梦璃尚未痊愈,他又不好独自闯进王府,不然就不出祝清秋,自己也陷了进去,留下饶梦璃一人,虽是心内焦急万分,可也无能为力。

这一夜是何等的漫长,洛白衣不禁靠在床边昏昏欲睡,直到第二日清晨,那小二奉了掌柜之命,将那饭食和汤药一齐送到洛白衣房中,洛白衣谢过小二及掌柜,便扶起饶梦璃,喂她喝下汤药,饶梦璃休息了一夜,又被洛白衣悉心照料便转好起来。洛白衣见饶梦璃渐渐睁开双眼,心中大喜,忙说道:“小璃,你醒了?可觉得好些了?”

饶梦璃方清醒过来,又赶忙握住了洛白衣的手说道:“我不要紧,还是要先想法子救出祝姐姐为好!祝姐姐昨夜行刺东陵王未果,我出手相助,却难敌那青狻猊,祝姐姐为了护我被打成重伤,如今想必已被他们抓住,关在牢中,等候发落。我拼死逃出报信,定要尽早救出祝姐姐!”

饶梦璃心中一急,又觉胸口疼痛。洛白衣忙说道“小璃,你且先着急,此事绝不可贸然冲动。”洛白衣虽然平日里有些冲动,可如今之事并非从前,自刀雪客死后,他也谨慎了许多,“我先出去打探一下消息,稍后便回来,你好生调理,千万小心。”饶梦璃连连点头,洛白衣便将房门关好,跑到了街市之上。

东陵府还是依旧的喧闹繁华,洛白衣漫无目的的走在尚且湿润的青石街面上,看那过往的行人与叫卖的商贩,不知如何是好。

“让开让开!”忽然间一对官兵冲开人群,叫嚷而来,百姓纷纷避让,洛白衣也站在路旁,混在百姓之中。那一对士兵开路完毕,随后而来的便是一辆重兵押解的囚车,而那囚车之中坐着的,竟是穿着囚服浑身是伤的祝清秋!可那护卫的士兵足有一百多人,洛白衣也不敢轻举妄动,尽管依然双拳紧握,怒火攻心,但他仍然克制自己,冷静下来。那囚车很快便路过此处,朝城中方向去。洛白衣忙拍了拍一个卖货郎问道:“小哥,你可知道这是为何?”那卖货郎回答道:“哦~你问那个女囚犯啊。听说啊,是这女子假扮秀女去刺杀王爷,结果王爷没刺杀到,反倒自己被抓住,如今就要问斩呐!”

洛白衣闻言大惊,猛然拍在那卖货郎的肩膀上,让人家一惊,洛白衣又问道:“不知在何处问斩,又于何时行刑?”卖货郎答道:“今日午时,在城中心问斩。”话音刚落,洛白衣便拨开人群奔回客栈,眨眼间已然没了身影。

不消片刻,洛白衣已然回到客栈,又三两步跳上了楼,进入房中来到饶梦璃身边。饶梦璃自我调息了一阵,虽然还未完全恢复,尚有些虚弱,不过已然恢复了七八分。见洛白衣匆匆忙忙的闯进来,忙关切的问道:“洛哥哥,可是祝姐姐有了消息。”

洛白衣赶忙说道:“不好了,今日正午时分,祝姐姐就要被问斩了!”此言一出,惊得饶梦璃险些跌下床铺,洛白衣忙将她扶起,两人坐在床沿,焦头烂额,手足无措。饶梦璃满脸担忧,心内若遭火焚,连声说道:“这该如何是好......”

洛白衣一拍大腿起身说道:“事到如今,也顾不得许多。祝姐姐对老刀和你我皆有恩情,我们不能置之不顾。今日午时,我便去劫法场,救回祝姐姐!”

“万万不可!”饶梦璃起身拦住他说道,“王府之中高手如云,单单是一个青狻猊你我便难以应付,若是由他监斩,洛哥哥你又如何救下祝姐姐,反倒会搭上你自己的性命!不如速回庐安,去请父亲和封大哥他们前来,获能救下祝姐姐。”此言前半部分甚是有理,毕竟十鬼堂人人各怀奇艺,洛白衣的轻功和饶梦璃的易容术自是江湖一绝,怎奈功夫却不如刀雪客等人,正面交手,绝不是青狻猊的对手。而他们又不屑于用江湖下三滥的招数,想赢青狻猊,着实太难。

“你好糊涂啊!”洛白衣叹气道,“东陵虽然距离庐安不远,可纵然是以我的轻功一来一回,尚且需要一个多时辰,再说封大哥他们的轻功并不如我,如此一来便耽搁了时辰,即使他们到了东陵,只恐怕祝姐姐早已身首分离!不如我拼死一试,凭我的轻功,不与那青狻猊动手,带上祝姐姐便离开,或可还有机会。”

饶梦璃沉吟片刻,无法反驳,又思忖良久,但时辰万不可耽误。在洛白衣不断的催促下,饶梦璃也只好答应:“如今没有万全之策,也只能拼死一试。既然如此,便由我随洛哥哥一同前往。”

“这怎么行?此行凶多吉少,况且你伤势未愈,又怎能身赴险境?”洛白衣回绝道。

饶梦璃却说道:“一来我虽武功不高,可多一个人亦多一分机会,由我缠住青狻猊,洛哥哥便有机会带走祝姐姐,二来祝姐姐是为了护我离开才落到这个地步,我怎能不去?三来我伤势已好大半,如果眼睁睁的看着洛哥哥身赴险境,叫我情何以堪?所以小璃非去不可,纵然是一死,黄泉路上也不会孤单!”

看着饶梦璃恳求却有些憔悴的面庞,洛白衣心头一软,便点头答应:“好吧,事不宜迟,我们尽早动身,赶到城中埋伏!”二人相视一眼,便翻身出了窗户,向着那行刑之地奔去。

片刻之后,那小二又送来汤药,敲了许久的门,却没人应答,小二便打开了房门,却不见洛白衣与饶梦璃身影,心觉奇怪:“这两人到何处去了?真是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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