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星辰昨夜风,昨夜的焚香苑又是一夜的欢腾热闹。众人为樱娘一行人饯别,想象之中的悲伤气氛却迟迟不见来。

杯盏交错间,无意流露出了一种奇特豪迈的江湖气。众人围在一块,做了行酒令,因雅令多人不通,也就随意的做了通令。

第二日清晨,樱娘等人便从莫宅出发,临走时,莫颜兮给樱娘塞了白家的牌子以求安心。直送到城门口,这才打道回府继续酣睡。

烟雨巷韩家宅子,

“如今黑鬼已经打探清楚,东西出在渝北一带,我们怕是也该派人去盯着了。”

苏长卿一边摩挲着面前的白釉茶盏说着,一边看着对面正狼吞虎咽的苏长风。

苏长风正将一块冰凉糕放入嘴中,心满意足的咀嚼着,突然觉得两道目光注视着自己,抬眼一瞧,心生不妙。连忙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轻声问:

“你……你们看我做甚?看得我心里发毛…”

苏长卿瞧着他傻傻愣愣的样子,不由得轻抚额头,感概世道不公,为何自己有了这么一个兄弟…

“算了…殿下,我觉得长风靠不住,还是我自己去吧。”

苏长风闻言,心中不快,立刻起身,走到苏长卿面前,挥着玉扇道:

“我怎么靠不住了,我苏长风做事那是出了名的可靠。我去,我要去。”

苏长卿冷哼一声,出声骂道“可靠??上次让你去白家请大夫,你去了足足有一个月,要不是有幸遇到白家游历的弟子,等你回来,只有哭丧的份儿。”

“这……那……这不是因为那白家的人耍手段嘛,你也别太夸张,我走的时候瞧了,母亲的病虽然难治,却不致命。”

苏长风顿时无话可说,有点儿心虚,却依旧不依不饶的和苏长卿争论。

那上位上端坐的人似乎觉得有点吵闹,这才出声阻止。

“行了,此事事关重大,你二人行事各有各的章法,本来派谁去都一样,只是长风已经在渝北露过面了,这次长卿去吧。”

“是!”

于是没过几日,苏长卿便收拾好东西,特地嘱咐了苏长风一番,这才往渝北去了。

冬去春来,春走夏至,夏尽秋收,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转眼农历九月九日重阳佳节将至。莫颜兮端坐在惜墨阁听张氏娘子汇报一些醉十里的事宜。

“醉十里所有收入,去除香铺备用的,我已经全部交给了明桑管家,共白银七千四百两。如又正值重阳节,我和湘媚商量,打算重阳节出一套菊花香,宴请临渊城内众多世家少爷小姐前来品香,东家您瞧着如何。”

莫颜兮点了点头:“自然是十分好的,不如就在醉十里吧,如今醉十里院子内菊花正盛,就在院内摆宴吧,去西市挑一些好品种的菊花摆着,也是风雅不俗的。”

张娘子乖乖应下,又笑道:“是,东家,樱姑娘走的时候,也在后院种了好几盆名贵的菊花,大家也细心照料打理,如今新绽花苞,等重阳宴后,叫人给您搬到焚香苑来。”

莫颜兮闻此,顿了顿神,才道:“花开堪折直须折,放在我这院子白白浪费,不如一半儿折了做香,一半儿留着招揽生意。”

“全凭东家做主。”

“两日后便是重阳节,近日宅子也没什么事儿,我叫明桑带几个人过去帮忙布置,让香雪也去。要论这些事,香雪自然是厉害的。”

两日后,平日里门庭若市的醉十里今日更是热闹非凡。

醉十里左边的花园子用屏风围了好几个隔间,场地十分宽敞,布置精巧,整个花园子里堆满了各种样式的菊花。每个隔间内都放了两张桌子,

一张乌木圆桌,供客人饮酒作乐,一张黄花梨木方桌,上边摆了纸墨笔砚外,还摆了一枚小巧的青铜三角鼎。

每个隔间内都燃着一种菊花香。甚是美妙。

约莫未时,莫颜兮走进了醉十里。

湘赶紧迎了上来,道:“小姐,那高老夫人,苏家老夫人,还有前知州夫人及董家老夫人等一众长辈在三楼入座呢。”

“苏老夫人?嗯…好,知道了。”

莫颜兮心想定是南柳巷苏宅了,日前莫颜兮也留意过苏宅的动向,直到听说苏老夫人健好后,才没有关注。

莫颜兮上了三楼往一间厢房行去,到时,那边已有人掀了珠帘等候。莫颜兮踱步上前,轻轻微笑,向众位夫人一一行礼。

那些夫人瞧着莫颜兮礼数周全,走路行事颇具章法,早前听说是位父母早亡的商女,如今见了却觉得比大家闺秀更像世家嫡女。

尤其是一些老夫人,瞧着更是欢喜,莫颜兮今日穿了浅蓝色的束腰裙,腰间绣了银色的凤穿牡丹,外边披着淡粉色的斗篷,脸上只略施粉黛,头上简单攒了一个髻,插了两三只碎玉簪子,巧笑盼盼,眸子如碎星闪耀,好一个落花人独立的清秀佳人。

“路上耽搁了,竟让各位夫人等着了,是小辈的罪过,颜兮先自罚三杯。”

莫颜兮恭恭敬敬的说着,香雪已经上前为莫颜兮斟酒,莫颜兮爽快饮了,那边各位老夫人才传来阵阵欢笑。

“你瞧,是个七窍玲珑的小丫头呢。”

“不错不错,是个好丫头,哎?苏老夫人,听说你家长风回来了,可来了?”

苏老夫人一直盯着莫颜兮,心想这姑娘她是越看越喜欢,真的和老二很配啊,呸!那猴孙子,怎么配得上人家这么好的丫头。面上却是含着淡淡的微笑,道:

“来了来了,长风是个跳脱的,估计已经在下边玩疯了。莫丫头,我们这里都是些长辈,你待着难免会觉得闷,不如下去和他们一起玩?”

快去吧!!快去吧!!要是能和长风遇见最好!!

苏老夫人嘴上说着,心里确实另一番想法。

莫颜兮闻此,笑道:“如此,今日醉十里推出了一套完整的菊花香,等会儿让湘媚为各位夫人各拿一份试试。”

“哎呦!莫丫头,你也是开门做生意的,一人一份儿送下去怕不是亏了本。”

一旁捏着佛珠的高老夫人生怕莫丫头吃亏。

“老夫人,颜兮谢老夫人心疼颜兮,只是各位夫人多次照顾晚辈生意,晚辈心里感激不尽,而且…这礼物自然不是白送的,今日举行这菊花宴,我们已经商议过了,等会儿做个咏菊诗行,这前三甲得醉十里菊花香一套,至于评定之人,恐怕临渊城内最德高望重的大儒都在此坐着了。还请各位夫人费心!”

莫颜兮及其恭敬的说着,众人又是一阵欢腾。

“你瞧瞧,你们瞧瞧,这丫头在这儿等着呢。这话一说,谁忍心拒绝。”

“是了是了,小嘴儿抹了蜜一样,谁忍心拒绝。”

“看来老身今日要好好评定一番了。”

众人自然是乐意的,莫颜兮见众人都心情舒畅,这才行礼告辞,命湘媚主持诗行去了。

莫颜兮出了醉十里主楼,便沿着小道准备去后院瞧瞧,不想却遇到了南柯正一脸憋屈的躲在草地里画圈圈。

“呦~谁惹你了,瞧这脸憋着,圆溜溜的。”

南柯摇了摇头,低声道:“你不懂,这个世界上让人讨厌的王八羔子实在太多,我要多画些圈圈,才能使诅咒见效!”

………………

莫颜兮抽了抽嘴角,道:“被谁欺负了,你告诉我,比…比画圈圈强。”

南柯叹了一口气长气,这才回道:“无事,我也就随口一说,等会儿多吃几块糕点,养足了力气,我就欺负回去!”

………………

得,这是个固执的小祖宗,还是别在这个节骨眼上惹她了。莫颜兮如此想着,拍了拍南柯的后背,笑道:

“走呗,既然如此,那就跟我去吃点心。”

南柯听闻一高兴,便起身拉着莫颜兮要走,突然瞧见她身后,又转头低了下去。

莫颜兮生疑,回过头去便迎上了一双极媚的眸子。那人身穿流云锦大红色锦袍,腰间,衣摆处绣了金色的唐宇秋歌,唇红齿白,肤色胜雪,眸似秋波,眉若剑锋,一双桃花眼轻轻上挑,乌发如墨,只用一根红绸缎微微束着,纤细修长的手里拿着一把精致的玉扇,轻轻的晃着。这人竟然比女儿家还要美丽妩媚。一颦一笑皆像是在挑逗。让人看了却又不像是轻佻之人,反而自内而外散发出一种别样的华贵不落俗套的风韵气质。当真是奇特。

那人上前,向莫颜兮行了礼,这才对着那边扒草的人说道:

“喂!小疯子,我已经道过歉了不是,况且你应该感谢本公子,要是换了别人,可不会如此怜香惜玉。”

莫颜兮闻言,觉得不太对劲儿,这才轻轻踢了南柯一脚,问道:

“怎么回事,起来说清楚。”

南柯越发觉得委屈,嘟着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伸出一根纤细的指头,对着苏长风。哭诉道:

“就是……就是他打的我,让我在床上躺了两个月,疼了两个月。就是他,王八羔子,大坏蛋!”

苏长风闻言,本来还想调侃两句,瞧着南柯哭了,便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半饷才磕磕巴巴的解释。

“这……这真不能怪我,那日要不是我碰巧在宅子见到你,跑过去瞧了,你恐怕比现在惨十倍,哪能缓两个月就活蹦乱跳的道理。你不感谢我就算了,怎么还不识好人心…”

南柯听到此处,哭的越发凶了,场面一度不受控制。莫颜兮也实属无奈,刚才这人已经说了,若非他去掌刑,以那人的性子,还真有可能做些别的出来,她也不好出头训斥,可是他打了南柯也是事实……着实头疼。

哭声不止,苏长风无奈的挥了挥扇子,道:“算了算了,算我倒霉,改日我让人做些好点心送到你那去,给姑娘赔罪。”

南柯越发恼怒:“一盘点心就想打发我…也太廉价了点!”

苏长风赶紧摆了摆手:“不是不是…来日方长嘛,日后我们还要结伴同行,就先一盒点心,我保证你在路上不会受一丁点儿伤害。怎样?这个条件很诱人吧。”

南柯这才擦了擦红肿的眼睛,站了起来,委屈的看着那人,道:

“行…这还差不多,我接受,但是别指望我原谅你。哼!”

说完,气呼呼的拉着莫颜兮往后院去了。

苏长风瞧着远去的两道背影,甚是无奈,瞬间觉得老天爷在整他。片刻,调转方向,继续去人堆里饮酒作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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