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个郎中,给瑞瑞看看伤势,真是倒了血霉了!”叶梅气得七窍冒烟,她的计划万无一失,颜双雪闯入府门,居然拿她没辙!

得了叶梅应允,下人砍断挂槐树上的绳子放下叶瑞,又抬着叶瑞进了偏房安置。

床榻有雕花,被褥蚕丝,床头还系着绣工精美的香包。

这里任何一件东西都贵重,以至于丫鬟送药入门时翻白眼道,“只能在这里躺着,什么都别动,卖了你们都赔不起!”

狗眼看人低!

颜双雪摸了摸腰际揣的银子,暗下决心,要么把这宅子再买回来,要么建一栋更加宽阔的院子!

拿上药,她解开叶瑞的衣裳,他本就单薄的身板满是血痕触目惊心。

“阿嫂,别了吧……”叶瑞趴在床榻,羞涩地瞟了她一眼,难以启齿道

“多大点孩子,害羞什么?”颜双雪忍俊不禁,指尖涂抹着药膏覆在他体魄。

封建思想荼毒不轻,伤成这样,还讲究什么清不清的。

叶瑞红着脸深深将脑袋埋在枕头里,他是觉着自家嫂子不大一样,但,好像比以前顺眼很多。

还好,血痕不深,没伤及筋骨。

“好好躺着,我去找你大伯理论去,今天不还你清白,我们就赖着不走了!”为叶瑞上完了药,颜双雪带上门往内院走。

回廊深深,左转右拐,这叶家老大宅邸三进三出,很是阔气,踏进扇形拱门,又是一番景致,院子里假山流水,花圃里夜合花粉白……

她不免多看了两眼,有人尾随也不知,直到一双手从背后搂住了她。

“弟妹往哪去,多日未见,想死我了!”

男人贴近她,带着胡子的下巴紧挨着她侧脸。

颜双雪吓得不轻,但是没有乱动。

她没有反抗,反倒是让男人愈发得寸进尺,粗粝的手在她身上胡乱游走,“弟妹,去我房中,让我欣赏欣赏。”

叶梅的丈夫,叶家赘婿钟道夫。

“撒手。”她依旧没动,嫌恶地紧着眉头。

“花前月下好,佳人正当怀,弟妹为何如此绝情,你可知这些时日,我想你想得多苦?”钟道夫浓情蜜意的话语文绉绉的,穷秀才一个,要不是叶家接济,早就横死街头了。

也不知道哪来的厚脸皮,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放开你的猪蹄子!”颜双雪突然拔高了音调,再往上一点就快摸到她揣的银子。

这可是她的宝贝!

她用力掰开钟道夫的手,意欲踹开,钟道夫却兀地扣住了她手腕,“弟妹,你看,你家那位已是亡魂,从今往后,你就随了我罢!”

“放肆!”

就在这时,苍劲而肃穆的吼声横亘来,站在不远处的老者,拄着玉石镶嵌的拐杖,发丝花白,皱纹深刻的脸净是严厉之色。

他自成威严,背后跟着下人,将两人拉拉扯扯的一幕尽收眼底。

钟道夫突然收手,动作迅速,身体笔直而僵硬,惊得魂飞魄散。

颜双雪一记眼刀子过去,摸了摸腰间,银两还在,舒了一口浊气。

她发誓,再也不要吃什么高粱粥!

“光天化日,成何体统!”

老者吹胡子瞪眼,钟道夫一个哆嗦,突然抬起手指着颜双雪道,“岳父大人,是她,是她引诱我!”

“哈?”

颜双雪一脸黑人问号,这人甩锅甩得太溜了吧?

“就是你!”钟道夫红着脸,急切洗清嫌疑,“堂弟尸骨未寒,你竟这般不知廉耻,妄想攀附于我,我告诉你,我对娘子矢志不渝,绝不受你蛊惑!”

好一番天地可鉴的真心呐!

颜双雪只觉着可笑,这天不打雷的么?老天爷怎么没劈死这伪君子?

“钟道夫!”

尖锐的声线连名带姓,嘴角一颗黑痣的叶梅,整个人仿佛笼罩在怨念里的媒婆,眼里泛着血光踩着沉重的步子赶来。

钟道夫咧了咧嘴,头皮发麻,想逃,脚下却生了根般挪移不动,直到耳朵被拧成麻花。

“你当我瞎了是不是?当我死了是不是……”叶梅揪着他耳朵,恨不得扯下来,拖着钟道夫往外院走。

“娘子,娘子我错了……”

摊上这么个花心秀才,叶梅也够倒霉的。

颜双雪冷眼看着,任他们狗咬狗,反正,两个都不是东西!

“侄媳妇见笑了。”老者是叶致,看向她,怒色已被慈祥的笑容替代,“冤枉之事老夫是相信瑞瑞的,定是孙儿玩弄丢失玉如意,不怪你叔嫂二人。”嗯?

颜双雪据理力争的腹稿千言万语,倒是有力没处使了。

这老头子是真相信叶瑞?

她狐疑打量着叶致,叶致保持着笑容,“今日瑞瑞受辱,老夫会略表薄礼登门致歉。”

听起来好像态度很诚恳,没有任何BUG,而且很通情达理,但总觉得还不够……

“但是……”

颜双雪想要他当着全镇子的人说明,叶致挥了挥手吩咐下人道,“送侄媳妇儿回去,家中出丧不足七日,四下乱走有损家风,这些年受苦了,上次收的人参一并带走吧。”

“请。”

下人弯腰做了个手势,跟送药的丫鬟一比,简直无比尊重人权。

颜双雪百思不得其解,叶致这么豁达怎么能生出叶梅那样的女儿?眼瞎了挑选了钟道夫这赘婿?

扶着叶瑞出了叶家大院,颜双雪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到了芥子镇医馆。

叶家给的是补品,也没送药,何首乌,人参虽然很珍贵,但是不能让伤口痊愈。

医馆大白天只开着一扇门,里面黑漆漆的,到处摆着草药颇显拥挤,安置病患的床榻躺着女童,正嘤嘤哭泣。

“你好。”

颜双雪探了探脑袋询问,站在柜子前抓药的老头约莫花甲之年,身材瘦小,穿着朴素。

他头也没回,指了指小方几,示意她坐在蒲团上等。

颜双雪心领神会,扶着叶瑞坐下,不自觉看向床上的女童,大概两三岁,形似亲娘的妇人坐在她旁边,掌心里握着女童的手,另一只手偷偷抹着眼泪。

“丫头,都是为娘没用,没有银子带你去城里,让你熬着受罪……”

她咕哝着自哀自怨,颜双雪几分眼熟,好像是叶家染坊长工的家眷。

“娘,痛痛,呼呼……”

女童瘪着嘴,泪滑过眼角浸在耳蜗里,她生了水痘,满脸都是疙瘩。

“乖,痛痛飞,痛痛飞……”妇人的手有规律拍打着,温柔的眼神了夹着无奈。

很多孩子小时候都会生水痘,又痒又痛,全身遍布,如果不用药的话,可能会抓烂了脸,也有可能会加重病情。

“茹氏,这是药,回去服用,这孩子症状太严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咳咳……”郎中将包好的药递给她,他身体好像不大健朗,说着说着就咳嗽起来,捶着背“嘭嘭”响,颜双雪真怕她就这么背过气去。

咳了好一阵,长抽了一口气,他才道,“为了这孩子性命着想,还是尽快到青阳城,老朽尽力了。”

“轰——”

郎中的话似乎瞬间击垮了妇人的世界,犹如晴天霹雳般,她呆滞地望着郎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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