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夫人被儿子这不冷不热的一句问题问的答不上来,是呀,如果不讨厌,为什么那么介意?

说到底,还是讨厌的。

她倒不是讨厌温柔的人,她只是觉得温柔配不上她儿子。

如果在别的地方遇上温柔,顾夫人是很喜欢她的。

她很有她年轻时候的韧劲和魄力。

三年前她能狠心离开儿子,足以证明这个女人也是个狠人。

但不幸的是,他儿子的女朋友,不能是她那种毫无身份的人。

顾夫人说:“她甩过你,那一年多的时间,你为了她变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这样的女人,你想让妈怎么喜欢?介意你把她追回来,是因为我觉得身为顾氏接班人,丢不起这样的脸!”

不提那一年多的时间,顾慕臻还能心平气和地跟母亲说话,但一提那一年多的时间,他就没办法忍受。

这都是谁在背后造的孽!

他忽的一下子将烟摁灭,站起身,上了楼。

那背影,怎么看怎么凄凉,冷漠。

顾夫人的心咯噔一声,她一直看着顾慕臻消失在视线里,这才去看自己的丈夫。

顾银章一直坐在那里抽烟,沉默地不插任何话语。

但他什么事情都知道。

三年前的事情,莫馥馨和薄京的事情,儿子和温柔同居的事情,他全清楚。

他见夫人望了过来,朝她招了招手。

顾夫人走过去,还没发牢骚,顾银章先开口说:“累不累?我好困了,上楼睡觉吧!今晚也实在是折腾人。”

说着掐灭了烟,拉着她往楼上走。

进了卧室,顾银章去洗澡,拿衣服的时候,顾夫人坐在床沿看他:“你都不管一管这事儿吗?”

顾银章笑着说:“我怎么管?刚慕臻也说了,他不会为了一个莫馥馨而去得罪整个薄家,我也一样。”

他转身看着夫人:“如果慕臻在意,薄京压根钻不了空子,明白吗?”

顾夫人是聪明人,如何不明白。

所以她才愁呀!

等丈夫洗了澡出来,钻进被窝里了,她又揪住他不放:“慕臻跟馨馨闹成这样,我就怕温柔又钻空子。”

顾银章叹气,心想,温柔可跟莫馥馨不一样,慕臻不会为了莫馥馨去得罪整个薄家,可为了温柔,他会。

而为了温柔,他甚至会不惜与家人决裂。

自己儿子什么性子的人,夫人应该知道呀!

三年前他是不知道真相,她才能这么安生,要是儿子当时就知道原因,她能赶走温柔才怪了。

儿子的性子不能逼的,这一次再逼他,或者夫人又做出伤害温柔的事情,儿子就真的不会原谅她了!

顾银章转身,指了指浴室的门,意思是让她先去洗澡。

顾夫人瞪着他。

顾银章说:“你不累吗?我很累了!”

顾夫人一听他这样说,更气:“我这么愁,你还睡得着?”

顾银章说:“你愁都是你自己胡思乱想作的,你想的太多了,行吧,你不睡的话我先睡了。”

他伸手将自己这一边的床头灯灭了,转身侧躺,闭上眼睛睡觉。

迷迷糊糊里好像听到浴室门响了,又听到夫人去洗澡了,又听到夫人上床了,等她躺进被窝,他伸手将她搂到怀里。

顾慕臻回了卧室,心情极其恶劣,他很想给温柔打电话,听一听她的声音,来压制心底的暴躁,可很晚了。

从宴会回来都十二点多了,如今都一点多了。

温柔一定睡了。

顾慕臻又不舍得叫醒她,可又实在暴躁的难受,就开了一整包烟,坐在阳台的沙发里抽着。

冷风呼啸,他却不冷,一双眼黑的有如地狱。

这一夜他又没办法睡了,如同那一年多的时间,他总是严重的失眠,情绪恶劣,心情暴躁。

抽了大概三根烟,手机响了。

顾慕臻不想接,这个时候他只想一个人呆着。

如果没有温柔陪他,他宁可一夜坐到大天亮。

但是,手机铃声很烦人,他火大地拿起来要关机,在关机前好好骂一顿这个不长眼色的人,结果,手机一拿过来,看到来电显示的人名,他整个人一怔,眼眸缓缓扩大,惊咦了一声,快速地接起来:“柔柔。”

温柔说:“你出来一下。”

顾慕臻心底莫名一动,整个人倏地站起,朝阳台外面望,没有人。

也是,她远在郊区,在江女士的家里,怎么可能出现在他的阳台底下。

他闷闷地问:“怎么了?”

温柔说:“你出来就知道了!”

顾慕臻刚刚抑制住的激动心情又一下子胀开来,他转身进屋,拿了大衣就往外面走,一边说道:“你不要说,你在外面,这样的惊喜我会受不住的。”

温柔笑了笑,还是那句话:“反正你出来就知道了。”

顾慕臻低声说:“你等着。”

他脚步飞快地下楼,匆匆地换了鞋子,披上大衣,走出别墅门,又走出铁大门。

然后,他就在墙壁林荫一侧看到了温柔的车。

那车灯冲着他闪了两下,温柔穿着白色羽绒服走了下来。

顾慕臻觉得他肯定是在做梦,可很快的他就冲了上去,将穿着羽绒服的姑娘狠狠一搂,低头就用力吻住。

原来不是梦,是真的。

这么软,这么甜的滋味,是她本人的味道。

她怎么像个精灵似的,飞到他面前来了呢!

顾慕臻觉得很不可思议,吻的特殊凶狠,大概真的怕这是假的,是幻觉。

温柔被他吻的疼,拿手推着他:“你轻点!”

顾慕臻呼吸骤沉,这一刻他是切切实实地知道她是真的了。

他将她身后的车门一拉,抱着她就钻了进去。

车门关上,他压着她,沉闷而放肆。

到底不敢在车里动真格的,她会生气,他也不想被人看见。

解了半个多月没见的相思,以及今天晚上那消失了很久的阴霾之气后,他错开唇,俊美的脸压在她香甜的脖颈里,哑声问:“你怎么在这里?”

温柔轻声说:“馨馨下午给我打电话,说了晚上你们的计划,还说你要表现出女朋友被人撬了墙角后的郁闷和食欲不振,所以你晚上在薄家肯定没吃饭,今天是小年夜,我妈妈包了饺子,我带了一些给你。”

顾慕臻听着她的话,一点一点地抬起头,目光深深地望着她。

她怎么这么好呢,他本来就爱她爱的不可自拔,这下子,他要如何放开她。

这辈子他都不可能再放开她了。

顾慕臻又将温柔的小脑袋按在怀里,他轻吻着她发丝,低声说:“柔柔,只有你还在惦记着我没吃饭,我也确实没吃饭。”

温柔笑着说:“馨馨也很关心你。”

顾慕臻说:“她不会在这么个寒冷的冬夜,开车一个多小时,来给我送一餐饺子,但是你会。”

温柔说:“我没开个小时,我开了将近半个小时。”

顾慕臻额头一抽,情话听不懂吗?应应景就好了,你还非要较个真!

来一趟半个小时,再回去一趟,可不就是一个小时多了么!

顾慕臻说:“我跟莫馥馨彻底分手了。”

温柔哦了一声,似乎并不大上心,问他:“饿吗?”

顾慕臻撇嘴,想着你怎么就不激动,我如今是单身了呢!你可以疯狂的追求我了!

但想到他们都同居了,天天滚床单,他早就是她的人了,何来追求一说,他又十分后悔。

应该让她屁颠屁颠地追自己一次的。

但又怕放手了她就跑了,还是算了吧,就这么把她握在手心里,慢慢享受。

顾慕臻把一系列的内心想法摁住,冲温柔说:“你不来我也没觉得饿,但是你一来我就饿了。”

在薄家的时候,他确实没办法吃饭,做戏要做全套么。

回到了家,他妈妈一直在发火,他也没心情吃饭。

后来提到了三年前温柔离开的事情,他更加没心情吃饭了。

那个时候只觉得吸烟就够了。

可这会儿却很想吃她送来的饺子。

顾慕臻松开她,左右望望,见副驾的座位上摆了一个保温桶,他倾身往前,伸长胳膊就提了过来。

看着那个保温桶,他眼眶有些湿润,心底有些阴郁。

他的温柔这么好,他妈妈为什么不喜欢。

他看上的女人,怎么可能不好呢!

温柔拿了盒筷,拆开,把里面的筷子和勺子递给顾慕臻。

顾慕臻接过来,坐在那里,将保温桶打开。

保温桶一打开,饺子的香味就扑面而来。

是他最喜欢的牛肉馅。

热气滚烫地冒出来,香味滚烫地冒出来,吹散了严寒,亦吹散了他心底浓沉的阴霾,甚至是那三年的伤口,也在这样滚烫的香味和热气下,彻底愈合。

能伤害他的人,有很多。

可能治愈他的,却只有一人。

顾慕臻看了温柔一眼,轻轻地对着她的额头吻了一下,这才心情愉悦地窝在那里,吃着饺子。

等他吃完,温柔收了保温桶,又放回副驾座,她也去了驾驶室。

顾慕臻坐在后面擦拭嘴角,一动不动,压根没有下车的打算。

温柔看了一眼车载时间,都两点多了,她得回去了。

她扭头问顾慕臻:“你不下去吗?”

顾慕臻说:“我为什么要下去?开车回家,我困了。”

温柔说:“我也困了呀,你赶紧下车,我也要回去了。”

顾慕臻打开车门下来,把她拎下驾驶室,塞进后面,他自己去开车。

一路把车开到他们的小别墅,这才停住。

温柔眨眼。

顾慕臻把车停稳,又把她拎下来,搂着肩膀往别墅门口走。

别墅的大门可以用钥匙打开,也可以用指纹,还可以用密码钥。

顾慕臻没带钥匙,直接用指纹开了门。

进去后,顾慕臻就将温柔抱了起来,直上了二楼,进了卧室。

这一夜比任何一夜都要更加放纵。

拿套的时候,顾慕臻顿了一下。

暖黄的床头灯下,温柔发丝扑散,羞涩地把脸埋在被窝里。

顾慕臻缓缓转眸,轻轻松开她,低哑着声音说:“我去上个厕所。”

起身的时候,顺手把那些安全套全部拿进了洗手间,翻了她的美容工具,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反正挺尖利的,像针一样。

他就用那工具一个一个地将那些安全套扎破了。

然后又出来,装作什么事儿都没发生地拆开袋子,用了。

想到她会怀孕,顾慕臻更加兴奋。

这一夜真是过的甚为荒唐。

第二天自然又是睡到日上三竿,顾慕臻昏昏沉沉地转身,手一伸,又搂了个空,他猛地一惊,当下就醒了,睁开眼看旁边,温柔又不见了!

顾慕臻气的骂骂咧咧,踢了被子就起床,拿起手机给温柔打电话:“你在哪儿?”

温柔说:“我回家了。”

顾慕臻大怒:“你太不负责任了,每次爽完就跑!”

温柔刚进门,被他大嗓门一吼,她吓的立马调低音量,冲进自己的卧室,关上门,冲他说道:“你小声点不行啊!”

什么叫——每次爽完就跑!她干过那样的事吗?不过想到确实有好多次她都是这么跑的,她又忍不住低咳一声,那能怪她嘛!

顾慕臻说:“你回来!”

温柔说:“我刚开车回来呢,浑身都疼。”

顾慕臻冷哼:“浑身都疼你不好好在我怀里睡着,跑回去做什么!”

温柔说:“我得在家过年呀!”

顾慕臻说:“今天又不是大年。”

他本想抱着她好好睡一觉的,可她又冷不丁的跑了!

顾慕臻气闷,当然不可能真的让她再回来。

他昨晚有多疯狂他自己是知道的。

她能安全开回去,他都忍不住为她抹把汗。

还能开车,看来昨晚他对她还不够狠。

顾慕臻阴恻恻地说:“等明年来了,有你好受的!”

温柔直接挂断,关机,不听他再继续放狠话,她换了衣服,钻被窝里补觉。

顾慕臻看着被挂断的通话,脸色阴晴不定,但很快他又软下脸色,眸中透出一丝温暖,他编辑微信发给她:“好好睡觉,不要再乱跑了。”

发完,等了两三分钟,见温柔没回,他想她可能已经睡了。

顾慕臻甩开手机,起床收拾。

穿好衣服,看到扔在地上的脏东西,嘴角勾起一丝笑。

昨晚……应该会怀上吧。

温柔如果怀孕了,他妈妈不接受也得接受了。

三年前她打他个措手不及,这一回他要打她个措手不及!

顾慕臻心情很好地将那些脏物给收拾了,又弯腰拿起手机,开了一辆车,回了家。

他昨晚没在家里睡,顾先生和顾夫人也不知道。

快过年了,顾家陆陆续续有人来拜年,公司里的人,公司外面的人,合作商,下面的经营商,经销商等等。

反正从小年过了之后,顾家门槛就没清静过。

邹严寒和于时凡是结伴在第二天过来的,过来之前给顾慕臻打了电话,早上没打通,下午才打通,于是他二人下午来的。

来了发现屋内一大堆客人,他二人与那些人打了招呼,就跟顾慕臻直接上了楼。

进了顾慕臻的卧室,邹严寒啧了一声,往沙发里一坐,说道:“昨晚你们三个人唱的一出大戏真是唱的精彩,这下子你称心如意了,终于可以跟温柔再续前缘了。”

顾慕臻笑道:“我这是成人之美。”

于时凡接话道:“看你一脸嘚瑟的,前有温柔甩你,后有莫馥馨被撬墙角,也不知道你嘚瑟个啥,你顾公子的颜面在贵人圈都丢尽了好不好,现在整个谍城的人指不定在背后怎么笑话你呢。”

顾慕臻挑挑眉头:“无关紧要的人的无关紧要的话,我还不放在心上。”

邹严寒把身子往沙发背里一靠,懒洋洋道:“也是,你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把温柔娶到手吧?”

顾慕臻说:“如果不是三年前的意外,我早就把她娶到手了。”

邹严寒眯了眯眼。

于时凡也眯了眯眼。

怪了,三年前这个词可是他的禁词,以前别人不小心提了,他都能当场翻脸。

如今他自己提起来倒像个没事儿人了!

于时凡摸了摸下巴:“看来你已经彻底原谅温柔了。”

顾慕臻摇摇头:“不是我原谅温柔了,是我原谅自己了。”

邹严寒没听懂。

于时凡也没听懂。

顾慕臻也不跟他二人解释,知道他两个人来是看望他,他就留他二人在家里吃饭。

邹严寒和于时凡都拒绝了。

这几天在顾家吃饭的人,基本都是他们的长辈,邹严寒和于时凡可不喜欢跟这样的人一起吃饭。

顾慕臻也没勉强,送他们出去后又回了屋。

大年三十这天中午,蓝姨将饭摆上桌,顾先生和顾夫人都让她也围桌一块吃,如今她就一个人了,女儿又远在国外,即便过年,她也是在顾家过。

这几年都是如此。

当然,蓝阮出国这件事情顾慕臻并不知道。

虽然蓝阮跟蓝姨一样,生活在顾家,但顾慕臻从来没关注过这么一个人。

她什么时候突然不见的,顾慕臻也不知道。

在他忽然发现这个姑娘不见了的时候,已是一年之后了。

他问了他母亲,也问了蓝姨,这两个人都说蓝阮是进修博士生去了,没有五年的时间,不会回来。

当时的顾慕臻没有怀疑。

可现在,他不得不怀疑蓝阮其实也参与了三年前温柔离开一事,所以他母亲把她安排出去了。

等蓝姨拉了椅子坐好,顾慕臻抬头问她:“一直没问阿姨,蓝阮是在哪个地方进修博士,不是谍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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