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白剑若急雨,飞转急下,方寸之间,招招不离死穴命门。而那方寸剑法精妙之处正是如此,剑走轻盈,可回缠身侧,亦可大开大合,凡招式或明朗或暗藏杀机,皆有习武之人心境而定。

那东方白虽自称侠,却是小肚鸡肠,睚眦必报之辈,那剑法则也如人一般小气。剑不离身周数尺,进可攻退可守,转换极快,轻敏迅捷。

步法连换,手腕轻转,白袍飘飞,那雪白的剑和雪白的衣衫,已与这无边无际的雪原融为一色。曹朝雨招架不及,根本使不出功夫,不消片刻,气息大乱,视线模糊,衣衫残破,身上已是伤痕累累。右手仍攥着宝雕弓,左手却死死护住那蓝锦布包中包着的雪中遗卷。

“交出雪中遗卷,或可饶你一条性命。”东方白似笑非笑,那眼窝之中虽不再流血,却依旧刺目狰狞。

曹朝雨闻听此言,竟仰天大笑起来,望着那东方白手中雪白的长剑,剑锋已沾染点点血迹,摇头笑道:“只怕纵然我交出这宝物,你也未必会放过我。江湖上岂不闻‘东方白日有神侠,雪剑方寸五步杀。阎王尚且容轮回,鸡肠岂能度其他?’”

说罢,复又抚掌大笑。此诗明捧暗贬,乃是江湖上人讽刺那东方白极好虚幻侠名,却又从不做侠义之事,小肚鸡肠,妒贤嫉能,容不得人。东方白岂会听不出此间之意?

怒火攻心,眼内似有火烧,暴喝一声:“汝命休矣!”迈步上前,一剑直刺曹朝雨面门。那雷电风火急忙下腰闪过,那冰凉的剑身擦着鼻尖划过。东方白翻转剑刃,顺势向下劈去,那曹朝雨大惊失色,用那宝雕弓在雪中一撑,向一旁滚去,拈弓搭箭又一箭射出。

东方白怒气正盛,不曾防备,又被那箭贯穿左肩,身子一斜,反手持剑向曹朝雨挥去。一剑横劈,曹朝雨急忙用那混铁铸就的宝雕弓去招架,剑锋与混铁相交之际,火星四溅。

长剑遂贴着那宝雕弓身向其手指削去,曹朝雨倒吸一口凉气,送了双手,向后仰头,那剑尖距离咽喉不过两寸,宝雕弓向下坠去,曹朝雨用脚尖勾住,向上一拨,踢飞在半空,又纵身一跃,悬在半空,扯开弓弦,一弦三箭齐发,雷霆万钧,风声猎猎。

三箭劈破长空,直奔那东方白巨阙,气海,关元三穴而去。东方白剑若狂风,与掌中回旋,袍袖飘动,手腕翻转,白光过处,剑气丛生,眨眼间便将那三只翎羽箭绞断。

曹朝雨见不能伤他分毫,已是黔驴技穷,不敢稍歇,心中怯惧,回身便走。东方白穷追不舍,左脚一蹬也飞身而起,一剑当头劈下,曹朝雨早已力怯,又负了伤,慌忙横过硬弓去挡。怎奈那东方白气势正盛,剑锋所指,势如破竹。

一声暴喝,“嘭”的一声,那雪白的剑便将混铁硬弓斩断。曹朝雨面如土色,抖似筛糠,急忙撇下断弓,仓皇逃去。东方白翻了个筋斗便落在他身前,拦住其去路。曹朝雨虽心惊胆战,战战兢兢,却仍不肯示弱。

步步后退,双手护住那胸前的蓝锦布包。东方白大步流星,箭步上前,剑如蛟龙,直直杀出,那剑既能将混铁的硬弓斩断,又岂会刺不破那血肉之躯?不费吹灰之力便将曹朝雨双手刺穿,剑身贯穿手掌,鲜血顺着掌纹滴落。

曹朝雨却不肯嚎出声来,咬住舌尖,紧闭双唇,怎奈浑身颤抖,嘴唇发白,汗如雨下。东方白暗笑一声,转动剑身,那剑锋遂在曹朝雨掌中回旋绞着,将筋骨挑断,血肉模糊。曹朝雨终是忍不住钻心剧痛,惨叫连连。

抽出长剑,转身踢出一脚,正踹中其小腹。那曹朝雨顺势向后栽去,东方白迈步上前,飞身而起,一剑斜劈。

又是一声洞穿天地的凄厉惨叫,两只断手齐齐落在雪地之中。

飞雪落在猩红的剑锋上,殷红的鲜血于剑尖滴落绽放,白光闪烁,只在那曹朝雨倒下的尸首上留下一道极深的血痕,从脖颈左侧,一直延伸至小腹右侧。那曹朝雨双目瞪圆,已无气息,倒在已被染红的雪地之中,积雪逐渐覆盖。

东方白缓步上前,用剑尖挑开了已然沾染了鲜血的蓝锦布包。那六本雪中遗卷遂露了出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俯身拾起,捧在手中,那东方白亦是激动万分。几十年来,这雪中至宝令无数的江湖人奔波寻找,为之丧命,如今终被他所得,虽瞎了一只眼,却也是值得。

收剑入鞘。可就当他翻开那书卷之时,唯一剩下的那一只眼睛却瞪得滚圆,嘴角抽搐,浑身颤抖,青筋暴起,发狂高喊起来:“我穷尽一生心血,四处寻找这雪中遗卷,如今右目已残,终的至宝,难道老天你就是这么对我的么!悠悠苍天,何薄于我?”

说罢,怒气攻心,右眼伤口迸裂,鲜血复又顺着脸颊滴落。仰天喷出一口鲜血,竟也跪倒在地,捂着胸口,栽倒在雪地之中,再也没能站起身来。

孤傲的飞雪依旧飘荡在这山谷雪原之中,从不理会人世间的纷乱。新雪逐寒风,积雪更为深,千里一色,满眼雪白,似乎方才的拼死相搏并未发生,也从未能打破这天地第一抹的寂寥与宁静。

这百里琼云见证了多少英雄豪杰葬身于此,又见了多少势利小人被困其中。

风雪甚急,将那三人的尸首覆盖,唯剩下那雪中遗卷,落在一旁雪地之上。一阵寒风卷过,将书卷翻开,其中竟空无一字,可三条性命却因这无字之书而殒命在这雪原之中。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怎奈争到头来,也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相比那罕有人至的冰天雪地,远在千里之外的安淮府,却是人声鼎沸。青瓦白墙如星罗,红楼飞檐若棋布,小桥流水游纸伞,正是江南好景色。

人头攒动,脚尖贴着脚跟。方才飘过一场小雪,那如玉般青石铺就的街道被雪水湿润,更显出那富庶城池的娇软。家家户户门前皆高悬大红灯笼,热热闹闹,将门前的残红揭去,换上崭新的对子,正要迎接那除夕春节。

街巷之上,人潮涌动,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欣喜与欢乐,见面抱拳作揖,相邀同游。行人们口中哈着热气,披着寒衣,却还喜气洋洋,不减分毫。想来这严寒并不能挡住人们的热情。

若是此时寻个酒馆坐了,来上两碗滚烫的烈酒,定是腹内温暖,舒爽无比。

望着那如燕般的飞檐之下,酒旗招展。客栈酒楼之中,饭菜酒香充溢,飘香十里,令游人沉醉。食客们把酒言欢,喝酒划拳,推杯换盏,高谈阔论,欢笑声阵阵。伙计们则是忙前忙后,招呼着客人。掌柜们笑的前仰后合,拨弄着算盘。

正是盛世安平景象,百姓安康,天下太平。

小贩叫卖之声不绝于耳,挤在路旁,招揽着过往的游人。从人群之中正走来一青年公子:二十余岁的模样。体态修长,高挑秀雅。面如冠玉,唇红齿白。剑眉上挑,目若朗星。既无束冠,也无发簪,一头墨色乌发只由一根红绳草草绑了,披在身后。眼前还遮着一缕青丝,随风飘动。

眉宇之间见风雅,举手投足浩气存。

身披一件雪狐的裘袄,湛蓝的里子柔软贴身,雪白的容貌蓬松温暖。袄小则是一领纯白若雪的织锦长袍,上好的锦缎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泼墨似的山河云锦绣从左肩一直弥漫至袍底。墨色的里子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腰间束一条玄色的腰带,缀着三四块雕工精美,价值不菲,成色纯正的玉佩。

即便是那最普通的一双靴子,后跟都镶着两块儿翠玉。分明是风流贵公子,却要作文墨书生样。手里攥着一把玄色洒金的折扇,身后跟的乃是一年过半百的老者,极为谦卑,弓着身子,低头跟着那公子,也是衣着华丽,定是大户人家。

“公子,今日还是去那梦仙楼坐么?”那老者凑上前来,人声嘈杂,听不真切,只得伏在那公子耳边说道。

而那公子则是摆了摆手,伊然是满面吹风,随着那人潮涌动,玄扇在掌中拍打着,回身对那老者说道:“老家人,今日不急去那梦仙楼,且先在这街上走走。不日便是除夕佳节,这安淮府一年四季何时有过如此热闹的景象,不如趁此机会尽心逛上一逛,倒也别有一番风趣!”

那老者闻言笑道:“公子自小便在安淮府长大,二十余年,皆是老奴陪同公子游玩,未曾想时至今日,公子还是兴趣盎然,不减当年。每当这个时候,公子都是兴致勃勃,实在难得。”

贵公子闻言,回身抓住那老者的手,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背,又继续迈步向前走着,展开手中玄扇,眼神不禁落在了那白玉石桥边的一块酒招上,其上正写着“白水清雅”四字,颇为奇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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