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我想的那样,贞观十七年代表着不平静,初六的午后丽娘,蔷儿都带着孩子回来了,刚吃完午饭,门房又进来回话说门口有客,拜贴上只写了两个字,故人。我让祥嫂去看看,满怀疑虑的换了身衣裳到前厅见客。大厅里坐着一位贵妇人,优雅的正在喝着下人送上的茶,见我出来,她没有站起,只是微微的一点头,美目也上下打量着我。我想我知道她是谁了,祥嫂正打算过来说什么,我笑笑,“请大小姐,三小姐出来见客。”

祥嫂愣了一下,但回头看看那妇人,默默的下去。我在下首坐下,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盯着自己的鞋尖发着呆。

“外婆,哥哥抢我的键子。”慧之先冲了出来一脸泪痕。敏之也跟了出来。

“才不是,是她不玩了放到一边,我玩她又跑来跟我争。”

“那是姨夫给我做的!”慧之不干了,哭闹不止,我叹气,伸手向敏之,敏之无奈把键子放还我手中,我还给了慧之。她马上破泣为笑,我用手卷轻轻的替她擦去泪痕,拿出几个铜钱给敏之,“让门房带你们去买糖葫芦。”

他收了钱想想,“我去叫兕子姐。”他又冲回后院,也不知道兕子是什么辈,敏之管她叫姐,她管蔷儿也叫姐,我也懒得管,懒得问,由他们去了。

“外婆,我要两个。”慧之睁着大眼睛看着我说道,我愣了一下,笑了起来。

“为何?”她并不爱吃那个。

“就要两个。”慧之也不知道像谁了,她的东西别人要不去,别人的东西她又偏偏喜欢去抢。好在敏之和兕子都随和不跟她计较,不过也因此更助长了这脾气。

“夫人。”我身边的那位贵妇终于开口说话了。我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抬起头看着她,她却看着慧之。

“这是丽娘的女儿,慧之;刚刚那个是慧之的哥哥,叫敏之,由陛下亲自命名。”

她看着慧之,目光并不温暖,慧之有点畏惧缩在我怀中。

“倒是个美人胚子。”她点点头。敏之跟着丽娘他们一起出来,敏之跟客人行了礼拉着兕子和慧之一起跑了出去。兕子虽最大,但敏之总觉得自己是男孩,要强得很。

丽娘和蔷儿不知道为何我要他们出来见客,都匆匆忙忙的换了衣裳出来,蔷儿已近临盆,显得有些羞涩。

丽娘看到那妇人猛的一振,脸色苍白,好一会咬牙看着我,规矩的向我说道,“娘唤女儿出来何事。”

“没事,过来坐坐,娘有点累,你帮娘陪陪客人。”我笑笑,向那贵妇行了一礼。轻轻的退了出来,关上了大厅的门。吩咐下人们不许靠近,便回了后院和祥嫂婆婆坐在一起。

“谁来了?”婆婆看出了不寻常,半天才小声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身子有点懒让丽娘招呼吧!”我盯着炉火,这位娘娘此时此刻跑来做什么?搬到长安多少年了?想看女儿现在才来?是啊,我说过不恨她,可是,我却仍旧不想看到她,我的丈夫因她而死,她用她一个人的怨,几乎毁灭了我们全家。

婆婆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不再说话,和祥嫂说些不相干的话,我静静的听着。

“娘!蔷儿快生了。”丽娘冲进来凄厉的叫着,我和祥嫂都吓到,也不管礼数冲进了前厅,蔷儿坐在榻上哭着,裙子已经被染红了,她看到我,哭得更厉害了:“娘,我不生了,好痛。”

“傻话,都要过这关的。”祥嫂喝道,蔷儿看到她婆婆开始咬牙,不敢再哭了。

“去请稳婆,还有派人去叫小官人快回来。”我抱着她,边安抚着她边吩咐下人们开始做事,“来人,送小姐去产房。”

“娘,我好痛。”蔷儿小声的说着。

“别怕,都会痛的,你也要当娘了,可不能再哭鼻子,宝宝会笑的。”我笑着,亲亲她,两个有力的婆子合力抬起了她送入了临时的产房里。祥嫂生过孩子也帮人接生过孩子,已经有条不紊的准备着烧水,准备剪刀白布什么了。

我想想拿了一些点心小心的喂着她,她太痛吃不下,我还是哄着她吃了下去,生孩子可是个力气活,不吃饱哪能行。稳婆终于来了,指导着蔷儿生下了她和扣子的第一个男孩。我一直在产房里陪着,听到婴儿的啼哭,我泪流满面,抹去满头汗水的蔷儿,“听到没,生了。”

“好累,娘,打他屁股,让我这么痛。”蔷儿虚弱的笑着。稳婆把孩子弄干净抱了过来,我递给蔷儿看,蔷儿看看笑了起来,好一会,“算了吧!记上帐,将来再打。”说完带着笑容睡着了。

我为孩子包上毛皮褥子小心的抱了出来,产房外站满了人。我抱去给婆婆看,婆婆果然满心欢喜。那位妇人竟然还没走,过来看了一眼,掏出块玉佩轻轻的放到襁褓之中。我没拒绝,扣子冲了过来,有些结巴,但不敢说话,小心翼翼的看着我手中的宝宝。我轻轻的放到他怀中,“是个男孩,回去好好想个名吧!”

“蔷儿呢?”他盯着我。

“她让你打宝宝屁股,害得她那么痛。”还不错,没忘记孩儿他娘。我故意逗着他,看他准备什么办。

“好!”他似乎准备真的打,被我和祥嫂一把拦住了。婆婆大笑起来,婆婆笑了,气氛一下子松快起来,孩子们冲过来抢着看宝宝,小院里充满了笑声。

杨氏默默的看了一会,走到我跟前,“夫人,老身告辞了。”

我点点头,看丽娘,想让她送,她把头扭开了,我只好送她出来。

她上轿时轻轻的说了一句,“谢谢,对不起。”

没等我反应过来,她便已经放下了轿帘,吩咐启轿了。我只好默默的目送她离开。

晚上丽娘一言不发的带着孩子们走了,我没问,也不知道该怎么问。

蔷儿就留在家里做月子,她似乎什么也不知道,说一进厅就觉得有点痛,想出来,可看丽娘铁青着脸,又不敢,只有忍着。说得可怜兮兮的,我知道她实际是想逃避吃补品,我还是逼着她喝了一大碗当归鸡汤。从蔷儿那儿听的话,丽娘和杨氏应该没机会说什么话。唉,白给她们机会谈了,不过蔷儿似乎一点也认不出杨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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