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说完,再次看看身后那一片狼藉的法阵,摇头叹了叹,穿过梁羽身边朝丹霞林外的方向走开了,梁羽想追上去再问些什么,可那老者在稍远些的一个树丛中一转弯,便再不见了身影。

赵虚仲把梁羽领出了丹霞林,梁羽和胡小筱为了防止常虚云再惹是生非,一路把赵虚仲护送回了位于太清宫南端百草阁,这个由竹木搭建的阁楼虽然看上去也不小,但却显得颇有些单薄,里面的人若是动作大些,这阁楼甚至会有一些轻微的摇曳。

轮气势,百草阁比起刑堂等四大殿堂尚且不如,就更不用跟太清殿去比了,但这偏安一隅的小楼与周围的小桥流水、野花芳草搭配在一处,却又偏偏有一番别样雅致。

赵虚仲有意邀请梁羽去那阁楼里少坐一会,却被梁羽婉言谢绝了,毕竟擅闯禁地不是小事,而此事又是胡小筱出的主意,他实在没勇气去触霉头。

辞别赵虚仲,回到外事堂,梁羽回味着丹霞林中那位老者的话,一时也无头绪。任由时间流逝,直到月上树梢,他仍像往常一样盘坐在房中,入定,行周天之法,内视五脏。

将要收功时,梁羽才忽然于内视中发现,先前翱翔于体内山河之中的翡翠长剑,今日竟单单盘桓于一座山峰之上,细看时,只见一个青面小鬼正畏畏缩缩地躲在那山峰一处角落里…

梁羽关注着青面小鬼,而青面小鬼也察觉到了梁羽,于是它躲在那山峰一处狭窄的洞穴中嚷道:“没想到啊没想到!我堂堂阴山大王竟着了你这毛头小子的道!快把你这破剑撤了!”

见到这么一个嚣张的东西在自己体内,梁羽自然而然地想到应该是玄阴冥神筑胎符这个凶咒把它引来的了,只是没想到在东仙宗如此神仙秘境居然也有此邪祟。

“呵呵,你入我体内所谓何事,你自己还不清楚吗?”梁羽嘲讽道,然后尝试着沟通那由九阳玉篆玉髓所化的飞剑。

梁羽于内视中观想着,试图使那飞剑再朝着阴山大王逼近些,而经过一阵短暂的生涩沟通后,他居然真的操控自如了起来!看来经过这些时日的修行,他与这所谓的仙根仙骨已愈发契合了。

阴山大王被梁羽用九阳玉篆一步步逼到了死角里,却仍嘴硬道:“本大王英明一世,阴沟翻船,你要杀便杀!少用那破东西指着我!有本事放我出来!咱们比划比划!”

梁羽笑道:“如你所愿!我这就用剑在你身上戳个窟窿!”说完,九阳玉篆微微泛出一抹青光,而阴山大王瞪着一对三角眼,见那飞剑微微一动,他便立刻跪在地上大声道:“阴山大王阿木合愿为阁下效忠!”

这就怂了?…梁羽暗暗发笑,同时装出老练的强调道:“你已被我锁在此间,还有什么可为我效劳的?还有,你究竟是何来历?”

阴山大王阿木合见那飞剑稍稍后撤了些距离,立刻赔笑道:“小的本在幽冥阴山中拉了些人马,占了个小山头,二十年前受人蛊惑,领着手下窜入阳世,结果被孙道邈抓了,封印在抓山林中,好在那孙老头不过是利用小的身上的阴煞戾气养些花草。”

梁羽回想起当时在丹霞林禁地中那刚一出现便倒在地上的怪物,不禁问道:“当时冲破封禁的怪人已经死了啊!莫非那不是你?”

阿木合道:“孙道邈虽然将我封禁,二十年间却并未损耗我修为,反而是我不但在此得了上乘灵气滋养,而道门的祥瑞之气,也逐渐将我戾气消磨,终于使我籍阴神得脱,在这林中隐秘修行。直到见你这仙根来了,而且你这身上还开了后门,我才又起了歹念。那时若非老榆树挡了我一道,我也不至于以腐败之身与封禁同归于尽,从而调虎离山,使我乘虚而入…”

梁羽回想起当初胡小筱说过,能承受住这灵根灵骨的都不是寻常邪祟,虽然这阿木合此时看起来十分不堪,但若真掉以轻心,说不定会被他从内部反制,于是他继续问道:“呵呵,很好。那我凭什么相信你会老实听命于我呢?”

阿木合无可奈何地指了指悬在自己头上的九阳玉篆道:“有它在,我还在此还能有何作为?”

虽然他如此说,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更何况这些内视的山川大河不过是虚幻,实际都是梁羽五脏六腑、奇经八脉!

“不行,我还是得弄死你!”梁羽突然寒声道,“我不能放虎归山,更不能容你在我体内!”

阿木合苦笑道:“那我还能怎样取信与你?难不成我把自己阴神的鬼丹给你?”

梁羽立刻接话道:“可以啊!”

“你简直…”阿木合看看头上缓缓靠过来的九阳玉篆,收了刚刚涌现的怒容,卑微道,“简直太精明了…”

梁羽虽不知那鬼丹为何物,但联想以前听说过的内丹、妖丹等等,料想鬼丹极大可能也是汇集了阿木合修为的精华之物,收了他的鬼丹,想必也便掌握了他的命脉!

至此,梁羽终于答应了,淡淡地道:“可以。”

阿木合闻言,将那长着獠牙的嘴巴张开,随后一团灰白色的气团缓缓腾出,他看不见梁羽,毕竟梁羽只是在内视,并不能现身其间,所以他也只能目送自己的鬼丹消失在天宇之中。

梁羽忽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气自丹田处逐渐升至胸口,这寒气实在太过阴冷,使他不由自主地从定中出来,而他刚一睁眼,便看见胸前正悬浮着那个翻滚着的灰白色气团。

“鬼丹?!”胡小筱不知何时悄然出现在梁羽身侧,惊呼道。

梁羽也不避讳于她,大概地说了一下自己与阿木合的事,胡小筱听完,笑得直拍手道:“真有你的!鬼丹可是这些鬼修的命脉所在,看来以后你又多了一个帮手!只是他太不要脸,还敢自称阴山大王!阴山之中有那么多鬼王,他算老几?”

梁羽也知道自己占了个大便宜,只是这鬼丹不过是一团阴气,他不知如何安置,只能由胡小筱保管在柳木牌中,而当鬼丹一入柳木牌,那牌子立刻变得如同冰块一般,好在隔了几层衣物,不然恐怕梁羽也承受不住。

次日清晨,梁羽像往常一样修习紫阳玄真功,此时他只觉得丹田气海更加充盈,浑身真气似乎迫不及待地要冲出体外,他猜测这变化跟阿木合有着莫大关系,毕竟那可是个不知修了多少年的老鬼!

想到这,梁羽再次内视,发现阿木合已不在山前,而九阳玉篆也已飞到山后,原来阿木合正在山后闭目而坐。

“你在干嘛?”梁羽问道。

阿木合睁开眼,朝着山后一条宽大长河上空指道:“这大河乃你背上督脉所化,不知何故,其上空竟有裂隙广纳阴煞戾气,昨日我便是由此而入,今日起,我便在此为你观望驻守吧!”

“如此甚好!”梁羽满意地道。

早饭时,梁羽把阿木合帮自己驻守门户的话也告知了胡小筱,胡小筱说如此一来,倒是省去一些后顾之忧,然后她又把话锋一转道:“昨天常虚云欺负赵虚仲一事,你可有何想法?”

梁羽停了正要夹菜的筷子,点点头道:“师父当下只要我修习紫阳玄真功,以至于我没有防身的手段,总是任人宰割…自从我糊里糊涂地用飞剑杀了冥河血奴,没再用过,也不会用,只能在体内吓吓阿木合…再说即使我能用,也不能动不动就用它杀人啊!”

胡小筱靠在椅子上道:“这样吧!我一直说报恩于你,可时至今日也没做什么,不如从我胡家法门中,挑一些不受血缘所限的传给你,肯定比你这紫阳玄真功行之有效!”

梁羽惊喜道:“多谢小筱大仙!”

收拾好碗筷后,梁羽随胡小筱来到功房,两人对面而坐,胡小筱道:“我仙族有一个筑基之法,名曰《灵虚培元》,师父当年曾提过,此法乃我族修行根基,受血缘所限,凡人修习虽可短期提升修为,但不可贪多,否则犯阴阳相冲之忌,反而不利。”

梁羽问道:“何为贪多?我当修至何时?”

胡小筱撇撇嘴道:“教你多少你就学多少呗!灵虚培元功一共十二重,我只传三重给你!如今你既已用那紫阳玄真功完成筑基,我这灵虚培元功想必你亦能立刻修满三重,此皆为你能习练胡家外式拳法、剑法、身法之用!”

胡小筱不再多言,一直在身后摇摆的尾巴也蜷伏在身侧,她收起平日孩童般的俏皮之态,逐字逐句地教授着梁羽一套别具一格的修行理念和行气之法,字字珠玑,深入浅出。

胡小筱到底是有着几百年修行的沉淀,直至此刻,梁羽已折服于眼前这个小姑娘渊博的学识和见解,而听着胡小筱引导的同时,梁羽也在实时演练,当胡小筱讲完时,梁羽也刚好收功,此时在梁羽身上竟隐约可见一缕青光刚刚悄然褪去。

胡小筱对梁羽逆天的接受能力早已见怪不怪,此时已是日上中天,她满意道:“到底是完成筑基之人,果然是一脉灵根,我当年修到三重,足足用了两年多。如此,再传你一套青丘狐意拳,练完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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