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妈妈在床边看着冯采薇流泪。

冯采薇略好了一点儿,就气愤的仰头看着崔妈妈:“妈妈送信给哥哥,让哥哥带我回家!我再也不在这里住了!”

小女孩儿没有受过委屈,受了气也从不会想着要憋着。

崔妈妈忙不迭的点头答应,等到她安抚好了冯采薇睡着出来,先一眼看见了陆明薇,顿时面色就变了变,而后才笑着迎上去行了个礼:“陆二姑娘,您来了!才刚小姐还提起您,说多亏了您仗义相救,您放心,等到回了家,我们也不敢忘了您的大恩大德。”

这个崔妈妈挺会说话,也不当着她的面提起囡囡,意思分明是一码归一码,她救了冯采薇是她的事,但是这摔下湖里的事却是不能抵消的。

院子里没有外人,邵老夫人和邵大夫人之前过来看过之后就又走了,家里的事情都够她们忙活了,何况还要发落下人,要排查责任,要不许把这事儿传出去,睁开眼就是等着要处置的事务,她们就算是想要安抚冯采薇,也得先把前面的事处理好,还要防备着冯家的人回来以后过问------冯采薇不是单独来的,她是跟她的义兄冯尧一道来京城的,冯尧在国子监求学,她则在邵家暂住。

出了这种事,冯尧又等于是冯采薇的长辈,总得给人家一个说得过去的交代的。

既然没有外人,陆明薇便笑眯眯的看着崔妈妈:“妈妈怎么要谢我?我以为妈妈该恨我。”

此话一出,崔妈妈顿时面色数遍。

随即她皱了皱眉转身就要走:“我不知道姑娘在说什么!”

陆明薇哦了一声,情绪并没有太大的起伏:“那五百两的银票,是汇通钱庄的吧?见票即兑,妈妈可真是够大方的,只是不知道邱妈妈五百两就搞定了,妈妈打算用多少银子来继续填补这个窟窿呢?毕竟知道的人,现在已经不只是邱妈妈一个了。”

崔妈妈猛地转身,两只眼睛鹰钩一般的盯着陆明薇不放。

陆明薇任由她打量,淡淡的垂下眼咳嗽一声。

崔妈妈顿时被惊醒了,她一开始就觉得这个陆二姑娘有些难缠,寻常的大家闺秀,谁敢跳进湖里去救人的?

胆子也太大了!

她也曾经暗自后悔过很久。

就差那么一点,若是能够早于陆明薇她们经过的那时将冯采薇推下去,那陆明薇也未必能发觉有人落水。

不能发现,自然别提救人了。

只是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她抿了抿唇看着陆明薇:“你到底想怎么样?”

虽然仍旧镇定,可她其实已经慌了。

陆明薇将她带到了陆明惜房里。

邱妈妈一见了崔妈妈,便立即直起身子看着她迫不及待的说:“崔妈妈,崔妈妈,是你给了我们五百两银子,你说了,办成这件事对我也有好处......”

崔妈妈被她气的心口疼,面色沉沉的怒斥:“闭嘴!”

陆明惜挑了挑眉,优雅的换了个姿势冲崔妈妈笑了笑:“妈妈可真是够威风的,怪不得这背主的事儿都敢做,只是不知道等到冯尧知道之后,妈妈还能不能如此威风八面?”

冯尧宠爱妹妹,这一点人所共知。

崔妈妈面色又变了变,只是如今被人拿住了把柄,她又有所掣肘,沉声说:“就算是有邱妈妈这个人证,我也照样可以否认。至于银票,大可是邱妈妈从我这里偷走的......”

邱妈妈没有想到她这么狡猾,顿时瞪大眼睛指着她:“你巧言令色!”

陆明薇坐在了陆明惜跟前,打断了她们两人的争吵:“行了崔妈妈,到了这个地步,不如都坦诚些吧。你这一招借刀杀人栽赃陷害可是够狠的,一旦成了,那冯家可就恨我姐姐和囡囡入骨了。我们作为苦主,妈妈不觉得该对我们说些什么吗?”

崔妈妈有些不解,皮笑肉不笑的望着陆明薇:“既然你们都已经从邱妈妈的嘴里问出我了,为何不去老太太和大夫人那里告发我?”

这个问题问的陆明薇忍不住笑了:“不正是和妈妈说的那样吗?银票可以是邱妈妈从你那儿偷的,你办事谨慎,除此之外,也没落下什么把柄,有邱妈妈的证词又怎么样?她一个人的证词也不管什么用,不是吗?”

崔妈妈似笑非笑的:“二姑娘既然知道,请我来这里又能如何?难道打算屈打成招?”

“怎么会呢?”陆明薇反问了一句:“妈妈老谋深算,我们用了刑,岂不是更显得我们做贼心虚了。毕竟妈妈连杀冯采薇,都谨慎小心到要挑中邱妈妈来做,这样一来哪怕邱妈妈反口指正你,也没有人会信,毕竟邱妈妈的身契在我姐姐手里,是我姐姐的人。”

这个崔妈妈用心真是极其险恶。

陆明惜对她的最后一点儿耐心也耗尽了,冷冷的问:“你到底是听命于谁?”

崔妈妈一言不发。

相比较于她的沉默抵抗,陆明薇就生动多了,她低下头来轻声笑了一声,说:“是楚国公夫人吗?”

在座的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看向她。

崔妈妈也终于猛地抬起了头死死的盯着陆明薇,心中惊疑不定。

陆明薇就知道自己猜中了。

她笑了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她分明是轻轻的笑了笑而已,但是崔妈妈整个人都毛骨悚然,就像是炸了毛的猫儿,惊恐至极的发不出声音来。

怎么会?

陆明薇哪怕是猜林氏呢,她怎么不去怀疑她的继母林氏?反倒是一下子想到了楚国公夫人秦氏上头?!

这太诡异了。

陆明薇意味深长的看着她,重新坐回了椅子上:“看来我猜中了,妈妈,你若若是冯尧和冯家知道,冯采薇身边的奶娘竟然是楚国公夫人的人,而且还如此卖力的挑拨韦家与冯家的关系,他会怎么样?我可听说,冯尧很凶的。”

她想起上一世冯尧的模样,心里啧了一声。

毕竟是三十岁就入内阁的,国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阁臣呢,他的手段,可是让人闻风丧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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