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刘辩心中不服,却又不敢与自己的二舅父顶嘴,缓步回到原位坐下,反将双掌按在两膝之上,颇为郁闷的缄口不言。刘明见状遂冷笑起来:“呵。怎的不说话了?”刘辩却拱手抱拳道:“请前将军放心。那扬宁府城,城小民弱,易攻难守,即便只有五千精兵,我也能将他夺了!”可刘明虽知他这个外甥有些本事,但还是不大放心,只因其行事风格极为放荡不羁,不甚稳便,常以奇计取胜,故而难以使人信服。

“大言不惭。那扬宁府城虽小,但尚有姜国老将田牧,此人可是一员悍将呐。智勇双全,有万夫莫当之能。如今更与义军合兵一处,想来那城中也有万余人马,更兼尹温烈这样的将帅之才,你仅凭五千人,如何能胜他?”

刘明如是问道。但刘辩却不以为然,尤其是当刘明提起那尹温烈来时,他这心里就不大痛快。想来上次在元海府城,自己以少胜多,巧施计策已然将他一举击溃,不想一时疏忽叫他逃走,故而这便成了刘辩的心结,他一直想要将这尹温烈拿住,免得他人日后谈起此事,反成了他的污点。故而刘辩起身,忿忿说道:“田牧何所惧也?年过六旬,老匹夫耳!不知在家安享天伦,竟还敢与我军为敌。我势必擒他,将那老贼首级,献与将军麾下!”

可刘明却摆手说道:“廉颇六十,尚有余勇,诸侯惧之而不敢犯赵,岂能如此小觑?”

“而那尹温烈,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罢了。想当初在元海府城之时,他重兵防护,自以为固若金汤,还不是被我以少胜多,打的落花流水,仓皇出逃?最终折兵损将不说,还丢了那元海府城。如此名不副实的无能之辈,焉能与我相提并论?”狂傲不羁的刘辩看不起那名声在外的尹温烈,故而一直记恨不已。今日终得发泄。

“哼,只怕今昔不同往日。有了前车之鉴,那尹温烈还会再中你的诡计么?”刘明抚须冷笑道。刘辩闻言,以为那刘明不信任他,气的咬牙切齿,怒发冲冠,但又不好发作,只得起身抱拳说道:“请将军拭目以待,末将定然以所部五千人马,攻下那扬宁府城,斩下尹田二人首级,献与将军麾下!”说罢,那刘辩不再多言,将斗篷一扬便迈步出帐,返回自己军营之中去了。想来卫军上下,战将无数,也只有他敢如此放肆。军机尚未商议完全,却扬长而去,实在是有些目中无人。

而那帐中刘明见状不仅不怒,反倒朗声大笑起来。众将大为不解,遂问道:“将军早有意愿遣刘将军攻城,故而才命他做先锋,未何如今反用激将法来激他,是何用意?”刘明笑着为众将解释道:“汝等有所不知,本座的这位外甥,虽有智谋,但心浮气躁,不大稳便。若本座不以言语相激,只恐他不能取胜。须得如今三言两语将他激怒,反能叫他战战兢兢,沉下心来思寻对策,免得招致祸患。”

众将闻言恍然大悟,齐声拜道:“将军高见!”但即便如此,刘明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此次南征他并非是总指挥,头上还有大将军坐镇,故而他也不敢有半点差池,忙将帐中诸多勇猛战将派出,各领一军,埋伏于各处,用于随机应变,接应支援刘辩。待诸事安排妥当后,刘明自己亲率大军徐徐南下,缓缓进军。

且说回那扬宁府城中,尹温烈与诸葛咎承担了军中大多数防卫事务的安排,积极备战。倒不是那田牧不愿帮忙,只是碍于身份,不便插手,故而只在暗中为他们分拨人马,调派物资。

空有才华,酒香也怕巷子深,所以姜太公直钩钓鱼;空有机遇,功成如梦幻泡影,恰似刘阿斗乐不思蜀。故而真正能成大事者,既要有才华,也要有机遇。无有才华可以自己培养才华,无有机遇亦可自己创造机遇。那诸葛咎便是这一号人物,他常对众人说:“常言道时势造英雄,可我今日偏要逆天而行,来个英雄造时势。”然而除了尹温烈等人,军中大多数人都不相信诸葛咎能有这般本领,而诸葛咎也不急于一时,很快便会有一场恶战,来证明他的价值与才能。且看他这位英雄,如何翻云覆雨,保定乾坤。

哨骑来报,卫军先锋虎豹骑,已然在距离扬宁府不足五十里的广灵道安营扎寨,诸葛咎当即下令守城将士日夜轮换,昼夜不息,不得怠慢松懈,以防敌军来袭。同时又升堂派令,调遣各军,尹温烈领着义军的极为头领立于左侧,田牧则领所部战将立于右侧,诸葛咎独自一人,手持剑印,立于堂上,居高临下,威武非常。

“剑印在此,莫敢不从!”诸葛咎当即发号施令,点将调遣,“尹温烈!”尹温烈当即出列,拱手抱拳道,“此番那贼军前来,所为者,乃是将军。今特命将军为饵,领一军前去迎战,着你务必先胜一招,再败三阵。”尹温烈闻言有些不解,故而问道:“可有说法?”诸葛咎答曰:“先胜一招,激怒那刘辩,再连败三阵,引他来追,诱敌深入,我自有计策擒他。”

尹温烈闻言大喜,接了令牌便迈步而出。而那诸葛咎继续发令道:“令狐厌、周一!”二人应声出列,诸葛咎遂吩咐道:“尹将军引那贼军深入之地唤作鼓山,两旁高山地势险峻,易守难攻,汝二人可各另一支兵马,不消人多,多准备旌旗战鼓,只等那贼军一到,先勿要轻举妄动,待贼军后军也尽入鼓山之后,再一应而出,只可摇旗呐喊,擂鼓助威,震摄敌胆,不可轻易与之交战。”

二人亦是遵从号令,领命而去。“叶居霜、莫随风!”待二人来到身前,诸葛咎也交给他们二人一块令牌,轻摇羽扇,胸有成竹的说道:“命你二人领一支人马埋伏于鼓山前后,不闻鼓声不得轻动,待鼓声一响,便一齐杀出,位于入口者可搅乱其后军,强夺其粮草辎重,位于出口者则可趁卫军大乱截杀那刘辩!”叶居霜与莫随风并不犹豫,而是当即点齐人马,领命出城。义军方的将领大都被派出,各司其职,而田牧及其帐下的部将,却被那诸葛咎弃用。

这些将领本就是口服心不服,只说如此军机大事,关乎生死存亡,焉能叫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来掺和捣乱,岂不是乱了章法,自取灭亡?而如今,他们口中的这位十五六岁的孩子竟然弃他们于不用,这更让他们大为不解,愤愤不平,故而一时间竟在这堂上哄闹起来,唯独那田牧依旧一动不动,站在远处。诸葛咎扯开嗓子,高举剑印,一连喊了十余声安静,都无人理会。而那田牧转头望了一眼诸将,随口说了句:“如此喧闹,成何体统?速速安静......”这堂上顿时鸦雀无声。

诸葛咎见状,不禁冷笑着感慨道:“呵呵,田老将军,看来老将军本身要比这剑印更有威严,更得人心呐。”“敢问诸葛先生,未何不用我城中之将,而全用你义军中的将领。”田牧代替他帐下这些兄弟,将他们心中想说的话说出,当然他自己心中也是如此,颇为不平。诸葛咎却放下剑印,背着手在堂上踱步道:“非是小可偏心,只是兹事体大,不敢冒险。”

“先生此话何意?”田牧眯着眼冷笑道。诸葛咎长叹一声,答曰:“哎,实不相瞒。小可之计策,须得上应天时,下合地利,中聚人和方能成功。如今天时地利都已完备,若是在这人和之上出了差错,此计不成,何人之罪?”见诸葛咎如此拐弯抹角,田牧心中愈发不悦,干脆也不正眼看他,只是端直着身子,捧着头盔冷笑道:“呵,我等出身行伍,乃是粗人,听不得先生此言。先生究竟是何用意,还望示下!”

诸葛咎闻言终是不再隐瞒,直截了当的说道:“也罢......小可多用义军将领,非是偏心,而是他们信任小可,愿意按照小可军令不差一分一毫的将此事办妥,故而无有多少差错。而将军及老将军的部下,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将,哪里肯听我一个孩子的胡言乱语?我将你们遣出倒是容易,只怕你们不从我言,擅自篡改军令,出了差错,损兵折将不说,自己也可能丢了性命。只怕最后化为厉鬼,既要去阎罗王那告我一状,更要来找我索命,那岂不是小可的罪过?故而干脆留在城中,镇守城池罢。”

闻听此言,田牧的部将便炸开了锅,纷纷为自己鸣不平。田牧也强压着怒气咬牙切齿的说道:“先生此言好生侮辱人!我等身为军人,当以服从军令为天职,岂会因一己之私而废国家大事?!”见那田牧横眉冷目,胸中更是激雷万千,诸葛咎便知自己的计谋定然可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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