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这一路上遇见的阻碍也不少,但众人齐心协力,都将其一一克服,终于从生门逃出这阵法。而在众人离开阵型的一刹那,那天光八卦伏魔阵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云雾消散,飞沙骤息,乱石安顿,草木凋零。一切都恢复原状,好似从未发生过甚么一般。众人相互扶持着,极为狼狈的保住了性命,逃出了这诡异的阵法,便席地而坐,打坐调息,各自恢复一阵。至于那叶居霜,由于耗费了太多精力,仍处在昏迷当中,但并无大碍,待苏醒后便会安然无恙。

众人待叶居霜苏醒后,又休息一阵,各自恢复精力,便寻见一条上山的路,继续向山顶登去。且说在那天光八卦伏魔阵平息的一刹那,那山顶之上的奉天华庄之中,那盘腿坐在庄中正厅书案之后的人便徐徐睁开双眼,兜在袍袖之中的龟壳便显露出来,又从其中抖出几枚纹路古怪,质地不明的钱币,在面前排成一排,那人微微一笑,自言自语说道:“竟有人破了我的阵法。莫非,是天命人已然到此?”说罢,站起身来,摇着羽扇便大笑着回到房中。

不想等了许久,还未见到这天命人上山求见,这虬龙山人等的急了,便有些不耐烦起来。想来他本打算佯装小睡,好叫那尹温烈等人在外等候,以此来试探其诚心若何,不想如今反倒是自己先迫不及待起来。仔细想来,诸葛家先祖武侯曾受蜀汉昭烈皇帝三顾之恩,隆中献策,方才肯出山相助,自己虽比不得那诸葛武侯,想必这稍等片刻也是值得,故而他便继续躺在床榻之上,以羽扇遮面,不想又情不自禁的翘起腿来,唱道:

“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凭阴阳如反掌博古通今。先帝爷下南阳御驾三请,料定了汉家业鼎足三分。官封到武乡侯执掌帅印,东西征南北剿保定乾坤。周文王访姜尚周室大振,汉诸葛怎比得前辈的先生。闲无事在敌楼我亮一亮琴音,我面前缺少个知音的人。”

唱罢,那虬龙山人便自顾自轻声笑了起来,想来自己自幼励精图治,苦学先人流传之奇术,想来如今已然大成,一直想将这满腹才华倾尽俗世,奈何无有机会施展,只得将这一身才能老于孤山。来来往往多少人,想要上山求见,却不想屡屡遭阻,无有一人能过得了他设下的重重关卡。他虽迫切想要出山,却又不肯将就,偏要等着那天命人来此请他,方才肯出山大展身手。不想左等来,右等去,直等到天下大乱,也未曾见到那天命人半根毫毛,故而他终日惴惴不安,生怕那天命人果真不来,自己就真的要在这孤老深山之中平平淡淡的度过这一辈子。

其实他大可下山去寻那天命人的踪迹,奈何他心高气傲,不肯如此,又坚信天道有定数,那天命人自会找上门来。他素有堪舆玄通,奇门八卦之法,能测算未来之事,知过去,看今朝,晓未来,通天地阴阳,却唯独算不到那天命人究竟是谁,又会在何时到来,故而他每日都饱受折磨,挣扎不已。不想今日终于等到那天命人来此,叫这虬龙山人如何能不喜出望外?故而他即便此时躺在榻上,闭着双眼假寐,但脑海里想的全是那天命人来前的模样,便愈发的按捺不住心中激动。

不想翻来覆去,等了许久也未曾见到一人上门,这么些年来,自己身边来来往往的都是家中的老仆小童,无有变化,就连任何一个生人面都不曾见过。那些前来请他出山的人大都迷困于山间,要么是侥幸逃出生天,放出消息,这九环琅琊山乃是个绝命之处,凡人靠近不得,要么就干脆困死在这山中,成了这山中的狼狐鹰犬的腹中食。这并非是他所愿,至少他是这么想的,虬龙山人并不认为自己要承担甚么责任,只不过是那些人无有多少本事,却还妄图前来请他,自然要受些惩罚。

与其让这种人上山打扰他平静的生活,的确不如现在这种情况,故而虬龙山人并不在意。又过了一阵,方才闻听有人叩门,那虬龙山人大喜,忙假装熟睡,更是提前吩咐下人,若有生人来此,便叫他在外门等候。若他愿意等,那不过三两时辰便可见到虬龙山人的真容,若不肯等,心无诚意,那来了也是白了,顶多奉天华庄管他一顿饭食,便打法他下山去。

虬龙山人能清晰的听到那开门声与说话声,只是那嗓音有些熟悉,但他并未多想,只等那天命人立于庭中,恭敬求见。不想那内室的门帘却被挑开,钻入一人,虬龙山人诸葛咎大惊,忙翻坐起身,摇着羽扇问道:“我当时谁,原来是你。你不在那山中假扮苍狼开口,为何擅自提早回到庄中?”来人原来是那白桐,叫诸葛咎空欢喜一场。不料那白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伏地便哭,极为心酸的模样,诸葛咎大为不解,遂问道:“发生何事,但说无妨,何必如此?”

那白桐遂将先前发生之事的来龙去脉尽皆告知诸葛咎,说罢又拜伏在地,放声嚎哭道:“老奴为诸葛家效命数十年,无有功劳也有苦劳,老主人临终前反复叮嘱老奴好生时候小主人,如今老奴险些丧命于那奸人之手,这心里实在是委屈啊......”诸葛咎闻听此言便明白了一切,无奈的站起身来,十分急躁的摇着羽扇,长叹一口气说道:“我还以为是那天命人自己闯入天光八卦伏魔阵中,不想原是你引进去的,故而才耽误了他们上山的时间,实在是......”

诸葛咎本想惩罚那白桐,但转念一想,那伙人识破了白桐的伪装,又能破解了他特地设下的天光八卦伏魔阵,就是天命人无疑。但无有这两件事的证明,即便他们真的寻上山来,诸葛咎也不敢断言,轻易出山,这白桐虽然擅自行事,但却侧面应证了他们的身份,故而诸葛咎转念一想,便不再怪罪于他。更何况此时还有要紧事要办,哪里有时间与他在此磨蹭,故而那诸葛咎不耐烦的摇了摇羽扇,示意那白桐退下:“罢了,罢了,当前我还有要紧事,你且先退下,事后在库房自领二十金便罢。”

那白桐闻言暗喜,当即谢恩,待其退下后,颇为烦躁的诸葛咎竟然又躺回了榻上,而昏昏沉沉的他也在不知不觉之中睡熟,几乎要望了尹温烈一行人正在上山的这件大事。

果不其然,在他熟睡后约莫一炷香的工夫,那尹温烈相互扶持着,手足协力共登攀,见到那奉天华庄,竟觉此地人杰地灵,与那九环琅琊山全然不似同一处所在。但见此地:云鹤徘徊,白鹿饮溪,鸟兽和谐,万籁俱寂,水草丰盛,万花争艳,灵台清明,水波如镜。上有层云逐日,红霞万里,赤日金镀,长风不歇,碧空染血,燕雀高飞,神仙沉醉,笑看人间。下有苍松翠柏,乱石成山,桃花映面,醉人心田,青山常笑,银溪东流,千帆争过,衣裙粼粼。更有一座颇为恢弘雄壮的庄院,院内水车滚动,木鸟振翅,诸多机关,眼花缭乱。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叫人耳目一新。

再看那庄院门前正贴着一副楹联,写的乃是“万卷古今消永日,一窗昏晓松流年。”抬头再看,但见那庄院门上悬着一块木匾,上用碧青的颜料写着四个工工整整,端端正正的大字,正是“奉天华庄”。“此处果然便是奉天华庄了,不想我们竟然在这山中走了一整日。”叶居霜颇为感慨,长叹一声说道。尹温烈等人不敢怠慢,即便此时已然精疲力竭,但还是上前叩门。但不知为何,叩了许久都不见回声。原来是那奉天华庄内的仆人小厮此时正在忙活,故而都未曾听到那叩门声,倒是那熟睡之时忽然被一阵尿意激醒的诸葛咎,昏昏沉沉的爬起身来就要去解手。

穿过院子之时,忽闻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他当即从睡梦之中惊醒,困意全无,脑中便闪过一个念头:“莫不是天命人到此?”想到此处,那诸葛咎便愈发清醒,想来他日思夜想苦等不来的天命人就在门外,自己终于能够出山大展身手,求得功名,万世传颂,故而这一时间只想着与天命人碰面,哪里还管甚么三顾茅庐或是假寐等贤,三步并作两步,便迫不及待的上前将门打开,脸上还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就连先前的尿意都荡然无存,惊喜的冲着门外一行人便喊道:“可是天命人到此!”

尹温烈等人见终于有人前来看门,自是欢喜,见开门者似是一童子,尹温烈便毕恭毕敬的上前拱手抱拳道:“烦请仙童禀报家主,晚辈尹温烈,特来拜见。”闻听此言,那诸葛咎呆若木鸡,立在门前,脸上的笑容也彻底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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