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口同声的两人倒显得有几分默契,说罢相视一眼,那尹温烈倒无有多少别样的情绪,只是那莫随风似乎有些嫌弃,白了一眼便快步朝叶居霜的位置挪去,可当他发现那叶居霜的目光正落在自己的赤霞剑上时,微微一愣,随后又急忙收剑入鞘,只因害怕叶居霜因此怪罪于他。

而那尹温烈也撇了手中乱雪枪,将其靠在一旁,也缓步向叶居霜走去,不想却被莫随风一把拦住。“你二人方才在做甚?”叶居霜狐疑的问道,自己方才分明见到此二人大打出手,却不知因为何故,况且莫随风早已答应叶居霜,不再找尹温烈的麻烦,想来不会如此鲁莽,出尔反尔。

可那尹温烈却不在意此事,相比之下,他更在意叶居霜的情况,但他还是下意识的微微侧过身去,将那条“血臂”遮挡住,不让叶居霜担心。叶居霜长舒一口气,瞪了二人一眼,平静的说道:“方才我以凝气为霜之法将那银针上的毒液逼出,如此一来便可制作解药,爹爹也就有救了。只是许久不曾修行内功,有些生疏,故而身体乏累难当。只是休息片刻,已然恢复,你二人期间又做了些甚么?”

在叶居霜的“逼问”之下,两人相视一眼,竟颇为难得的达成一致,憨笑一声,一齐挠着后脑说道:“没有,我们甚么也没干。”叶居霜半信半疑的望着眼前分明心虚胆怯的二人,又缓步走上前,仰头望着那目光闪躲,战战兢兢的莫随风问道:“师兄,你方才是不是拔剑了?你答应过我甚么?”莫随风闻言大惊,急忙磕磕绊绊,结结巴巴的辩解道:“方才,方才,方才是在和尹将军切磋武艺,尹将军,你说是也不是?”

说罢还以眼神示意身旁的尹温烈,期盼他能为自己打个圆场。尹温烈也颇为为难,想来不久之前,这莫随风还用赤霞剑架在他的脖子上逼着他离开桃花峪,恨不得将自己碎尸万段,可如今却又有求于自己,一时间颇为无奈,更有些为难,但他还是苦笑着点了点头,徐徐说道:“确是如此。”

满腹狐疑的叶居霜便转过身来“质问”尹温烈,可尚未开口,却见那尹温烈有些慌张无措的模样,目光闪躲,一直在后退。心觉异样的叶居霜似乎察觉到了甚么,趁尹温烈不备,猛然转身来到另一侧,那条鲜血淋漓的血臂便映入眼帘,叫叶居霜目瞪口呆,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查看了尹温烈的伤势。尹温烈虽有些尴尬,但也不少说些甚么。一旁那莫随风却变了表情,小声嘀咕,也不知再说些甚么。

平日里温柔可人的叶居霜几乎从未动怒,可今日见到尹温烈如此,心中酸楚难当,但转念一想便知是何人所为,刚欲动气,不想那莫随风却站出身来,也顾不得甚么脸面,也不消叶居霜逼问,当即单膝跪下,纳头拜道:“霜儿,此事乃师兄所为,师兄向你认错!师兄甘愿受罚,只要你不动气,对我怎样都行!”

闻听此言,又见他如此诚恳模样,叶居霜纵使心中有气也发泄不出,更有些哭笑不得。幸好尹温烈的伤口并不严重,只是因为未能及时止血才导致看上去十分严重。叶居霜急忙回转自己房中,片刻之后便取来一小罐草药与一块热水泡过的巾帕,叫那尹温烈坐在小几旁,本欲叫尹温烈脱下外衣,怎奈男女有别,莫随风有还在场,有些不便。故而在征得尹温烈的同意后,遂用小刀将那被鲜血染红的衣袖割断,再用那湿热的巾帕为他擦拭好伤口与血渍后,又用手指沾了沾那清凉的草药,均匀的涂抹在那伤口之上,又重新贴好金疮药,最后用干净的纱布为他重新包扎。

整套 动作一气呵成,十分流畅与专业。更是叫尹温烈感叹道:“若是军中也有霜儿这般的良医,想来将士的折损也能大大减少了。”叶居霜泪眼朦胧,心中五味杂陈,一面为他包扎,一面幽幽的说道:“随军郎中想必都是大才,我哪有那般本事,能救治如此多的将士?”尹温烈哑然失笑,长叹一声说道:“想来多少将士都是因为未能及时处理好伤口,才......”

欲言又止,感慨良多。尹温烈摆了摆手,终是不再多言。

待处理好尹温烈的伤口后,叶居霜复又抬起头来,黛眉微凝,似还有些愠怒,但却耐着性子问那莫随风道:“师兄身上可有伤口?”莫随风见师妹仍十分关心他,甚是欢喜,挠了挠头便摇头应声道:“无有无有!”但叶居霜却端坐在一旁,目光在莫随风与尹温烈之间流转,长吁短叹,愁绪万千,忙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方才我听下人来报,只说是这小子......尹将军归来,我便想来找他问个清楚。”莫随风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那叶居霜的神情,他身为师兄,其实并不该听师妹的。但叶居霜乃是他师父的女儿,又是他的心上人,莫随风不愿见她生气,故而在自己清醒之时处处让着她,“不想刚一进门,就,就看到他的轻薄你!我一时没忍住,就,就与他动起手来。不过,这也怪不得我,我又不知道你们再做些甚么......”

三下五除二就将罪责抛回,更是叫那叶居霜俏脸微红,有些羞赧,急忙解释道:“师兄!你再胡说写甚么!”说罢,叶居霜与尹温烈便在极为尴尬的气氛中为莫随风复述了一番先前的事,奈何那莫随风似乎仍不肯相信,心有不甘的垂下头去,没好气的说道:“一面之词,如何取信?我却是不信。桃花峪固若金汤,竟有人能绕过桃花迷阵,从哪数十百丈高的山上翻进来?”可尹温烈却无奈的应声道:“事实看来,却是如此。”

“师兄,你且听我说。我爹爹的伤口狭长,乃是被淬毒的银针所伤,而我查看了那门缝之间,也确有银针擦碰的痕迹,足见那银针乃是从屋外射入。”叶居霜又为莫随风解释道,“而无论是那小厮还是尹大哥都说过,事发之时尹大哥正与爹爹在屋中饮茶,商议要事,如何在屋外释放暗器?更何况尹大哥所用兵器乃是长枪,并非银针,如此这般,又如何下手?”

尹温烈还补充道:“那贼人好手段,竟能模仿霜儿的嗓音骗得义父前去开门,不想遭他暗害。”叶居霜闻言也不得不感叹道:“竟有如此奇术?”

莫随风已然逐渐认识到是自己的错误,奈何碍于脸面,仍不愿承认:“外人根本进不来桃花峪,即便不是他,兴许也是他的同伙。人心隔肚皮,真假尚不知。”见他仍如此固执,只是因为无有台阶下,那叶居霜颇为无奈的指着那放在桌案之上的一包碎肉与那淬毒的袖箭,说道:“人证物证俱在,师兄大可自己去看。若是能用从那银针之上逼出的毒液调制出解药,便说明尹大哥所言非虚。师兄,你可还有话说?”

且说那莫随风抬起头来,煞有介事的望了一眼那一堆证物,皱了皱眉头,万般无奈,只得服软道:“罢了,罢了。事到如今,还是早些医治好师父要紧。待师父醒后,说明情形,一切自有定论。届时我再做打算,若是我错了,我便向尹将军负荆请罪!”“也罢,也罢。那我这便开始为爹爹调制解药,你二人好生在此照顾爹爹。本是一家人,切莫再刀剑相向!”叶居霜颇为温柔的瞪了他二人一眼,见他二人连连点头,这才放心,正欲出门,不想又撞见那匆匆忙忙赶来的庄内熟人。

其实这庄中的哪一家哪一户不曾是叶家的弟子?只是久而久之,大家已然忘却了甚么主家规矩,就连叶藏也不甚在意,权做一家人般好生过日子。但一旦到了要用他们的时候,也没有一个人会拒绝。来者乃是一个中年男子,叶居霜见了他便问道:“柳三叔,为何如此匆忙?”那被称作柳三叔的男子遂喘着粗气答道:“霜儿,快去看看罢,有人在谷口叫嚷着要进来呢!”

“要入谷?何人要入谷?莫非要硬闯我桃花迷阵?”叶居霜与莫随风一齐朗声问道。可那柳三叔却急忙摆手:“非也,非也。先前庄主不是要说要开放桃花峪,举办甚么英雄大会,让我们去各门各派送请柬么。想必就是他们到了!我四处寻不见你爹,问那些小厮也不肯说,只能来找你了。”此话虽有些道理,但此时距离英雄大会举办的时日还早许多,究竟是何人,竟来的如此之早。

“来的这么早?我看多半有蹊跷。”莫随风站起身来,紧了紧手中赤霞剑,便对叶居霜说道,“霜儿,你先去办要紧事,我自去谷口看看,究竟是哪个不要命的,胆敢闯我桃花峪!”可叶居霜却深知他的脾性,生怕他一时鲁莽又惹出事来,左思右想之下,实在没有甚么好办法:“不行,师兄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闻听此言,一直在一旁默默看着的尹温烈遂站起身来,拱手说道:“若诸位不弃,我愿同莫师兄一同前往。”尹温烈此一番,一来是想为叶藏与叶居霜多做一点事,好报答他们的恩情。二来也是想趁此机会,与莫随风化解恩怨,免得日后横生枝节,多惹事端。叶居霜闻言大喜,但又有些担心尹温烈的伤势。可尹温烈却说道:“些许小伤,不足挂齿。远无往日在战场之上受过的伤严重,并无大碍,莫要挂心。”

见他如此执着,叶居霜也不好推辞,只得答应。谢了尹温烈后,又嘱咐了两人几句话,哄走了那柳三叔,避免他看见躺在病榻之上的叶藏,传扬出去,引起不必要的骚乱。诸事皆毕,这才满怀心事的快步离开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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