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温烈见此秘籍会心一笑,自顾自的摇头轻声道:“叶老前辈还真是用心良苦......”看他那自言自语,旁若无人的模样,全然未曾顾及身旁那杏口微张,表情诧异的叶居霜。而当他侧过脸来之时,又与叶居霜相视一眼,这才回过心神,噌的站起身来。

叶居霜也站起身来,紧跟他的脚步,尹温烈却连连躲闪,似乎要将其摆脱。

回身望见那叶居霜,不知为何,先前凝滞的黛眉竟舒展开来,又见喜上眉梢,别样激动,虽不知为何如此,但已有些后怕,故而急忙问道:“叶姑娘为何如此?”叶居霜这才问出心中所想,激动的几乎变了声调,若非这顶梁阻挡,只怕她要跳出这东厢房去:“莫非,莫非,莫非我爹爹收你为徒了?!”

不待尹温烈做出解释,叶居霜便掐着指尖,挺直腰板,昂着小脑袋,极为激动,煞有介事的说道:“爹爹可是从不收徒的,对莫师兄已是破了例,如今又多了个你,真是......这么算来,我便是你的师姐了,你以后若是有不懂的地方,就可以......”

“叶姑娘!”尹温烈无意打断叶居霜的美好幻想,但他生怕自己再不打断,只怕叶居霜想的越多,在知晓真相后便会更加痛苦,“叶姑娘,你多想了!”

叶居霜闻言愣在原地,呆若木鸡,一时间未能回过神来,全不知该做些甚么。尹温烈不待她说话,便将真相一股脑的倾倒出来,但他顾虑周到,只是将叶藏赠送兵器衣甲,与答应传授他武功之事告知叶居霜,至于那祠堂的密道,宝库等事,则隐晦不言。

“这么说来,你的意思是......”叶居霜的脑袋仿佛注满了浆糊,一时间抹不开弯。尹温烈便接着她的话茬说道:“叶老前辈只是答应传授在下枪法,便于将来更好的冲锋陷阵,报效朝廷,而非是为了一己之私。故而叶老前辈并未收在下为徒,只是挂名传道授业罢了......”

尹温烈再也不会想要再看一遍眼前这般场景,叶居霜那张写满欢腾的脸一点点僵硬起来,随着心情扬起的精致的五官也在这一刻逐渐松弛,不再带有任何情感。眼中的光芒消散,随着那僵硬的笑容一并褪去。整个人再度恢复平静的模样,眉宇之间,却多出了一丝无奈与落寞。就好像是一块烧的赤红滚烫的铁,在出炉的一瞬间被按入冰冷的水中浸泡,所有的骨骼血肉在这一刻分崩离析。尹温烈的心脏仿佛被刀劈剑刺一般,疼痛难忍。

他本想说些甚么挽回这般局面,他甚至第一次开始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些残忍,当然,这仅仅是对于一个比自己年幼近十岁的小姑娘而言。至少在尹温烈看来,的确如此。可他还未来的及开口,那仿佛丢了魂魄的叶居霜便草草拱手一拜,话也没有说,转身朝门外奔去。

出门之时,还冷不防被那门槛绊倒,尹温烈本想上前搀扶,可又思度着那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法,终究是止步不前。那半跪在门边的叶居霜狼狈的爬起身来,又悄悄回头瞥了一眼尹温烈的神情动作,这才扶着门框站起身来,踉踉跄跄的朝远处跑去。

不知是否是尹温烈的错觉,就在叶居霜回头的那一刹那,二人的眼神再次相对,尹温烈仿佛看到了泛红的眼圈。

莫非这姑娘为他流泪?

可为何会有人对一个素未谋面,并无交情之人落泪?尹温烈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

正当他仿佛琢磨此事,失魂落魄,直到自己都不曾在意自己为何会如此执着这无关紧要之事的时候,久不现身的叶藏再度登门拜访。正事当头,尹温烈也只得将自己那些愚蠢的想法暂时搁置起来,或是安慰自己,或许是自己的错觉,亦或许是自己的同情心与愧疚在作祟。

“温烈,不知你好些了么!”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叶藏的声音传至屋内,尹温烈当即起身出门相迎,却见那叶藏依旧精神抖擞,却自带三分歉意,还未及尹温烈行礼拜见,那叶藏便后撤半步,摆手致歉道:“都怪老夫一时失手,伤了将军。此乃老夫之责,愿受将军责罚。”

尹温烈急忙上前,扶住那将要躬身施礼的叶藏,朗声说道:“叶老前辈言重了!今番尹温烈脱胎换骨,幸赖前辈相助!”“不知你的伤势可好些了么?”叶藏不再多礼,拉着尹温烈的手腕便来到桌边,二人对坐,叶藏亲自为他斟茶倒水,极为亲昵。尹温烈便将包扎双手的布条解开,只见那虎口处的伤口已然痊愈大半,手指也能活动自如,一如往常,尹温烈一面在叶藏身前活动着双手,一面笑着说道:“多亏叶老前辈相助,已无大碍矣!”

“这便好,这便好......”叶藏一拍大腿,长舒一口气,心中悬着的一块石头这才落了地,转脸又轻声笑道,“幸好这桃花峪不缺草药,勿论大小病症,都有医治之法。先前多有得罪,还望温烈你多多包涵......”

尹温烈抬手阻止叶藏继续说下去,同时也示意他休要再如此说:“叶前辈休要再如此。前辈的大恩大德,温烈此生实难报答。区区小伤,又有何妨?更何况前辈已然手下留情,不然我哪有性命再活下来。”

此言一出,气氛瞬间活跃许多,两人相视一眼,皆抚掌大笑起来,笑声回荡在东厢房中,落在屋外有心人耳内,心情自是不同。叶藏与尹温烈遂以茶代酒,推杯换盏,谈笑起来。那叶藏回想先前之事,不禁感叹起来:“想来温烈你真乃天人也!如此短的时间,只看一遍,便能记住大半的招式,真不愧是天生的习武之才!”

“叶老前辈言重了,我哪里是甚么习武奇才,全赖叶老前辈传道有方,授业有心罢了。”尹温烈一面为叶藏倒茶,一面回应道。可叶藏却有不同看法,当即说道:“话非如此。老夫习武多年,自诩有些造诣。孰高孰低,孰强孰弱,孰有天赋孰无有天赋,孰乃孺子可教孰乃朽木难雕,老夫心里自是有数。”

说到此处,叶藏不禁联想起身边之人,长叹一口气便说起那自己唯一的徒弟莫随风来:“就比如风儿,虽跟随我多年,但武功并未有太大长进。老夫本知他天资愚钝,不适合练武,只因机缘巧合才收他为徒,虽悉心教导亦难有显著效果。老夫此言,并非厚此薄彼,只因老夫将风儿视若亲子,方才如此感怀,还望将军莫怪。”

“我自知晓叶老前辈的良苦用心。但我自认为天资亦不算出众之辈,博学强识,记忆出众者多矣,且前辈演练得当,极为清晰,想来若是叶姑娘或是莫师兄亲眼一睹,也能学得七八。”尹温烈将心中所想尽皆说出,不掺有半点虚言。

可叶藏仍以为此乃尹温烈过谦之言,故而直截了当的说道:“尹将军休要再过谦,不如勤加练武,精习枪法,这飞叶逐蝶枪只此一本,分为枪,身,步,气,形,神,六个宗卷,若温烈你皆能用心钻研,日后定能大成!倘若有不明之处,老夫随时恭候。切莫要辜负这一身的内力。哈哈!”

“内力?”叶藏此言,实叫尹温烈吃惊,满头雾水,不解其意,故而问道,“我虽知晓内力何物,但在下直言,从未学过内功,又何来内力一说?”

叶藏神秘一笑,扶案徐徐起身,缓步行至尹温烈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复又抚须笑道:“哈哈,温烈你有所不知。只因风儿与霜儿为防止你中途苏醒后挣扎逃脱,便一路封住你周身穴道。可他二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险些因此害了你的性命,幸得他二人技艺不精,老夫及时出手,打通你的血脉,这才不至于有性命之虞。”

“原来叶老前辈早有救命之恩,温烈在此谢过!”尹温烈闻言就要拜礼,却被叶藏拦住,“且慢,此事老夫实不敢受你拜,只因此事皆因老夫而起,由老夫来善后,自是理所应当。”

待尹温烈复又坐直了身子,安静聆听,叶藏才接着说道:“但或许是老夫打通你封存已久的周身穴道之时用力过猛,竟无意间打通了你的奇经八脉,甚至还留下一缕内力在你体内,之所以如此,你才能与老夫交锋数百回合,否则若是以寻常人等之身躯,只怕一百回合,便是极限所在。”

闻听此言,尹温烈才知晓此事的来龙去脉,徐徐抬起手来,木讷的望着掌心,果决一股暖流于经络之中流转徘徊,而源头所在,便是那腹下丹田。“原来如此......”尹温烈一声感叹,微笑着摇头,这是一种极为奇妙的感觉,不想自己驰骋沙场十余年,有朝一日竟还能学得一身绝世武功,还有这阴差阳错拥有的内力,更是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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