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询且罢,但两兄弟似乎并没有放走使者的打算,也全然不怕狄挽凤顾忌怀疑,在孟克耳畔耳语一阵。孟克向来疼爱这聪敏机灵的二子,多数情况下都会依从。这次也不例外,并未多问,便从其计,摆手吩咐道:“来人呐,将使节大人请下去,好生侍候,不可怠慢!”

门外军士应声而进,拱手领命,遂架起那还未回过神来的,满脸惊诧的使节便退出帐外。

随后孟克又遣退众将,只留他父子三人在帐中议事。孟克本是将军世家出身,任人唯亲,重出身而轻才德,故而在他看来,外人再有能力,也比不过这两个亲生儿子。

“兄长,我们真的要扣下那使者么?若他未能如期回京,狄挽凤定然会起疑心。”孟心皱了皱眉,相比兄长,他更稳重保守些,故而对孟啸如此冒险的举动表示了自己的疑惑。

“满朝文武皆知父帅与狄挽凤不合,本就没有退路可言。只怕狄挽凤也将父帅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尽早铲除。而如今就连宰辅曹庚都对狄挽凤的上位默不作声,恐怕导向狄挽凤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这正是狄挽凤动手的最好时机。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看狄挽凤如何应对。我们再随机应变。”孟啸将心中所想尽皆吐露,说罢又回过身来对那孟克拱手拜道,“不知父帅以为如何?”

孟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双眼却无有多少神韵。拍了拍膝盖,起身赞叹道:“我儿能有如此见地,日后定有大有作为!我孟家子孙果然不同寻常,哈哈......”孟啸闻言大喜,强忍着不喜形于色,又恭恭敬敬的拱手推辞道:“父帅过奖了。儿郎之言,岂能与父帅及孟家先祖相比?”

一旁的孟心面色稍显沉重,与喜笑颜开的父兄截然不同。倒不是嫉妒孟啸又多得了几两夸赞,倒是为如此轻敌的父兄捏了一把汗,默默担忧。想那狄挽凤阴险诡谲,狡诈无常,最是可怖,绝不好对付,父兄却如此相待,想来大祸即将临头。

而孟克却还沉浸在长子的马屁之中,捧着将军肚朗声大笑道:“哈哈。啸儿莫要谦,你当受此夸奖!为父所谋,亦与啸儿相同。想那狄挽凤嚣张跋扈,今日身居高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更是狂的没边儿!恐怕他很快便会对孟家下手......大丈夫岂能坐以待毙?今日便扣下那使者,借此恫吓那狄挽凤!”

一旁的孟心闻言愈发担忧,刚要上前劝说,不想其兄长孟啸又抢先一步,奉承讨好道:“父帅高明!狄挽凤远非父帅敌手!待父帅率我等力挫强敌,凯旋而归后,新皇必会龙颜大悦,重赏封赐父帅。到那时,这大姜第一臣,还得是父帅来做。”

满脸堆笑的孟啸已然为孟克描绘出一幅极为美好的画面,叫孟克沉醉期间,欢喜异常,抚须大笑。欲言又止的孟心暗暗攥紧了拳头,只得转过头去,唉声叹气。这一幕刚好落在那孟啸眼中,兄弟二人虽性格有些差别,但感情却颇为深厚,故而好心问道:“心儿,你为何叹气?莫非你有良策,倘若是对付那狄挽凤之策,快快讲来。你我同为父帅出力,自然要同心同德。”

孟心闻言长舒一口气,强撇出一抹笑来,回身拱手道:“父兄在上,吾有一言,或不合时宜,不知当说与否?”

“此间并无他人,亦非军帐点将。无有将帅兵卒,只有你我父子三人,有何话不可说?”孟克甚爱孟心,唯独将他这小心谨慎的好习惯视为优柔寡断的女子做派。

“多谢父帅,既然如此,孩儿便坦率直言。”孟心略微调整了一番低沉的心情,缓步上前,徐徐抬起右臂,指尖在那巨幅地图上掠过,朗声说道,“孩儿心中所忧者,除了那狄挽凤以外,更是来势汹汹之北军。自贪狼关破后,北军纵马南下,势如破竹,败鲁玄,破何志,擒黄昊,斩蒋当,连夺我一十三城,大姜折损兵马近二十万,粮草军械更是损耗无数,国力大伤。而反观北军,距离承天府已然只剩下仅仅六百里路程。经历数场恶战,不仅损伤极少,还添了不少兵丁。”

“更有了北方一十三城的供给,原本北军最为薄弱的补给线也不再是问题。如今他们士气正盛,锋芒毕露,直逼赤霞山。虽说赤霞山固若金汤,易守难攻。但想来一场恶战迫在眉睫,已然不可避免。有此虎狼之师窥伺于北,父兄岂可在意那官爵一时之得失?狄挽凤固然可怕,但倘若他此时对父帅动手,何人能抵抗北军?若如此,岂非将大姜置于倒悬绝境?狄挽凤乃是聪明人,断不会贸然行动。”

孟克一时间有些迷糊,并未完全明白,故而问道:“那心儿你的意思是......”

“依孩儿来看,当前大敌乃是北军,而非狄挽凤。处置狄挽凤不在此一时。若是能瓦解北军,军权依旧在父帅手中,到那时父帅举兵回朝,勤王保驾,诛杀逆贼乱党,一样可以功成名就,名正言顺的坐上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仅凭狄挽凤手中那数千御林军,绝不是父帅的对手。更何况狄挽凤再如何放肆,亦是大姜的臣子。若是摆错了重心,鹬蚌相争,此时落个两败俱伤,反叫北军渔翁得利。父帅若败,北军定将长驱直入。到那时,国家不国,岂有高官厚禄之别也?故而父帅何必计较一时得失,因小失大?”孟心苦口婆心,尽心竭力的劝解道。

孟克闻言陷入沉思,方觉有些道理,正欲思考斟酌一番,不想那孟啸又站出身来抱拳反对道:“父帅,孩儿以为,幼弟此言差矣。待孩儿与他争辩一番,父帅再做定夺不迟!”说罢,不及孟克发言,便急忙转身面向那目光冷峻的孟心。

并非是孟啸有意与兄弟争个高低,只是两人素来如此。虽感情深厚,但因性格与思维的差异,常有意见不合之时,两人便以争辩为乐趣,亦是解决问题最佳之法。今日之事亦是如此。此非但不会叫两人怀恨在心,反叫他兄弟二人感情愈发深厚。

孟克也知两子脾性,故而并不阻止此事。况其虽性情火爆,但平日在家却是慈父形象,和蔼可亲。唯有上朝或上阵之时,才会化身那说一不二,不苟言笑,言出法随的猛将军。

“幼弟可知,常言道,攘外必先安内。如今大敌隐于朝,若不尽早除之,难道还要坐以待毙不可?”孟啸剑眉倒立,星目瞪圆,杀气腾腾,咄咄逼人,若他人不知此乃兄弟二人,定会认为他们俩有甚么深仇大恨,“岂不闻,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莫非幼弟想见父帅沦落到那尹温烈的下场么!”

孟心闻言甚是委屈,惊的后退半步,无奈的摊开双掌摇头说道:“兄长何出此言?你我俱是父帅亲子,岂会做出如此不忠不孝之事?我方才所言,并非是要置狄挽凤于不顾,而是先将使者送回,好言安抚。待稳住了大后方,才好无有顾忌的应对北军。我何错之有?”

“但若不能先除掉狄挽凤,祸起萧墙,哪里还有精力应对北军!”

“我料那狄挽凤绝不会如此轻率!”

“何以见得?”

“我早已讲明。此时对父帅动手,无异于自断手脚,陷大姜于危难!”

“呵,那狄挽凤喜怒无常,狡诈诡谲,就连他身旁跟随多年的亲信都摸不准他的心思。幼弟又何以凭此断定他不会动手?说不定他早已与东狄勾结,欲里应外合,图我大姜社稷!幼弟所言,才叫轻率!”

孟心哑口无言,憋得两颊涨红,浑身发抖,长叹一声,愤愤转过身去。孟啸见状哭笑不得,只好上前轻拍孟心肩膀,用温和的语气,笑着说道:“方才所言,不过同平日争辩一般,贤弟莫要挂在心上。”

“我只是不想父兄因轻敌坏了大事,惹祸上身,我何错之有!”孟心环抱双臂,依旧背对着孟啸,半昂着头,极为委屈的眨巴着双眼。孟啸便连声附和道:“好好好。贤弟素来小心谨慎,自然不会出错。但为兄且来问你,北军真的如你所说那般可怖么?贤弟莫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孟心闻言微微一愣,急忙转过身来点头说道:“北军势如破竹,锐不可当,乃是事实。但我并未灭自家威风。只要我军积极备战,有父帅坐镇,定能打出一场漂亮仗来。”

望着那满脸真诚的孟心,孟啸不禁大笑起来。笑得那孟心满头雾水,不解其意。孟啸遂解释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北军看似锐不可当,在为兄看来,却是一群乌合之众,不足为惧,谈笑间便可使其灰飞烟灭。”

这大话一出口,哪怕是孟克也再坐不住,忙上前劝道:“孩儿莫要大言不惭,军中无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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