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回到了裕王妃安排的院子,两兄弟关了门来说话。

“老三,你说大姐是不是太揠苗助长了?”徐东升道,“怎么这么大的事情,几乎全程都由小淇来讲呢?而且他定了,也就定了……好像,好像有点儿戏的感觉啊。”

“这可不是儿戏啊,我的哥哥!”徐东平喝着茶水,笑着道:“裕王府沉寂了这么多年,是什么原因让他们成为香馍馍?连带着我们在来的路上就被一群商人给缠着,要求我们帮忙求情,拿点肥皂和花香精油的份额的?”

他们还真不是在江南听到的消息,就是在这半道路上,在鬼门关登陆换船的间隙,听到来往的商人们说的。

大家对于肥皂和花香精油赞不绝口,可惜不但花香精油一瓶难求,就连肥皂在外面都很少得见。

肥皂虽然从拿出来试用开始,已经快两个月的时间了,可因为实际上放出来的货还不到一万块,连京城都没有满足,拿到江南去的就更少。

这些商人多半就是附近几个行省的人,想要赶紧到京城碰一碰机会,如果能买到一些货源拉回去售卖,自然能大赚一笔。

和徐家兄弟一同从京城坐船而来、在鬼门关换船的,还有不少在江南的勋贵子弟。

他们一听肥皂和花香精油都是裕王府出来的,不小心便泄露了徐家兄弟的身份,导致了他们一路都被人追捧,死皮赖脸的想要和他们攀关系。

也因为这个,徐东升和徐东平才晓得肥皂和花香精油究竟有多么受欢迎。

故而一找到机会,他们就央求姐姐给点份额,好让他们拿回江南去售卖。

这才有了刚才裕王妃找柳铭淇去相商的事情。

想起了这个,徐东平便是一阵感慨,“二哥,明显的小淇就是裕王府最重要的人,你怎么还看不清楚呢?”

“我知道小淇很重要,可他毕竟是孩子,难免想事情有点不稳重。”徐东升苦笑道,“你看刚才,他莫名其妙的为了一个叫‘金瓜’的玩意儿,就要出动海船去运输……这么一趟下来,不得花个三五千两白银的?”

“三五千两白银对现在的裕王府算什么?”徐东平反问道。

“可如果他不断的这么随意挥霍下去,裕王府还能好好的吗?”徐东升也反问道,“你也知道,我不可能是嫉妒姐姐,嫉妒自己的侄儿……只是担心他年龄小不懂事,坏了这么一大好局面啊!”

徐东平点点头,“自古以来,天才的人都是这样的。不过姐姐年龄才多少?今年不过是三十。有了裕王府的良好条件,她活到七十岁没问题吧?至少也能掌舵三十五年,告诉小淇什么是不能做的。

三十五年之后,小淇都五十一岁了,要是那个时候都还不能成熟,那么我们在这里瞎担心有什么用呢?该败家的不还是要败家吗?反正他是郡王,饿不死的。”

徐东平这么一掰开了说,徐东升倒是不言语了。

徐东平明白,相比起自己来说,二哥更像一个正人君子,因为他这辈子从来没有做过恶事,虽然性格软弱了一点,但为人还是很踏实的。

因此父亲决定让二哥继承擒海子的爵位,徐东平也很同意。

一家人总要有明确的分工,大家一起努力,才能把家族发展得好。

他接着又问:“二哥,你说肥皂和花香精油的事情,我们该怎么处理?”

徐东升道:“现在先别着急跟别人说,回去之后我们先做好准备,货物到了之后,我们再开始卖吧。”

徐东升的方式中规中矩,和徐东平想的不一样。

徐东平想着声势不妨闹大一点,让徐家的声名彻底打开,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利用这么两种商品。

不过哥哥说的也是。

肥皂和花香精油虽然现在非常火爆,但万一之后就不行了呢?

或者是到处都出现了它们的仿造品,从而没有那么吃香了呢?

如果贸贸然的高调,反而会让人笑话。

第一次做,还是稳当一点的好。

……

谈过事情,两兄弟休息了一会儿,便赶着去了皇宫。

皇帝为了太后的寿辰,一口气办了三天三夜的寿宴,大家伙儿都要去捧场才行。

也不仅仅是达官贵人们得好处。

昨天两人还没进京城的时候,就看见到处有内务府的小官儿率领着衙役们,发放礼物给每家每户。

他们只发放一样东西,那便是寿喜包,里面有一包一斤的盐、一包半斤糖渍果脯以及一丈红布。

盐是每家每户必须要吃的东西,糖渍果脯老人和小孩都可以吃,一丈红布则是3.3米,拿来给一个大人做一套衣裳,也是完全够了,节约一点的话说不定妈妈和孩子各一套都行。

吃的和穿的都给发了,这便是泼天一样的恩德了。

像这样的恩德,也就是在太后五十、六十寿辰的时候才有过,没想到现在又有了。

于是民众们都期待着太后每年过一次这样的寿辰,那该多好呀。

他们倒是收礼物收得高兴。

却不知道内务府耗费了多少的钱粮。

盐是盐务大臣直接从江南运送过来的孝敬,购买成本可以忽略不计,但中途的装运等等,却是要花钱的。

糖渍果脯更是如此。

虽然现在有钱人家经常也吃糖渍果脯,可想要做这么多的出来,不知道要消耗多少红糖、盐巴。

相比之下,布的成本倒是要低一些。

北方、江南、中部区域,到处都有织布的农家,大规模采购的话,算下来比糖渍果脯都要少一点。

但这仅仅是成本。

内务府也不大干净,一阵折腾下来,最终报上去的花费是二百万两银子。

相当于每一份寿喜包价值居然达到了一两银子上下。

这里面的水分可就不知道有多少了。

略开此事不提。

徐东升和徐东平两人来到太和殿广场时,这里早已经坐了不少人了。

戏台上讲究的是人歇、戏不歇。

京城大大小小上百个戏班子,有名的角儿多了去了,别说是三天三夜,十天十夜都没有问题。

所以大家伙儿看不到什么重复的戏曲,兴致自然也高昂一些。

才和亲近的勋贵子弟打了招呼,两人坐在位置上吃着瓜果零食,徐东平就碰了碰二哥,“看看右后方,是不是小淇在那边?”

徐东升转而看过去,却不是自家侄儿又是谁?

不过他此时是坐在一群穿着五颜六色服饰的蛮夷人周围,一点儿也不符合他的身份。

“刚才他说过有一个海外小国的王子……想来就是在这边了吧?”徐东升转回去对弟弟道。

“嗯,应该是了。”徐东平微微一笑,“我倒是有点好奇,能让小淇不远万里都要得到的金瓜,到底是什么东西?”

……

他们没看错,柳铭淇现在就坐在了一群贡奉客使们之间。

贡奉客使不是一个称谓,而是四种不同的人——贡、奉、客、使。

这些人都是外国来到大康,以各种理由长期居住的。

另外还有一群来国子监读书的王公贵族们,杜立峰便在其中。

杜立峰是专门来上国的国子监学习的,以便回去很好的继承国家,管理民众。

但他和许多海外之人一样,来到了繁花似锦的大康朝,来到了威武雄壮、连夜晚都灯火通明、吃喝玩乐什么都有的京城,就有点不想回去了。

这里没有说来就来的台风,更没有恐怖之极的超级海啸,也没有整晚让人睡不着的瓢泼大雨,更不用担心民众们没有吃的了,不给他们吃的他们就要找国王算账。

杜立峰恨不得皇帝陛下给他封个小官,能让他在这里舒服的生活一辈子。

可惜他没有这个福分,家里就只有他这么一个成年王子,老父亲还眼巴巴的等着他学成归来继承王位呢。

因为爱慕这个仙境一样的上国,他还特意请国子监的先生把自己的土语名字改成了杜立峰这么气派的名字。

然而,来到了大康朝两三年的时间,杜立峰的语言进步很大,也学了不少的东西,可他仍旧没有什么朋友。

因为杜立峰的胆子小,又有点内敛,自然就不会受欢迎。

连大家一起去同荆馆旁边的银水河画舫找姑娘的时候,他都因为羞涩难当而屡次都没有得手。

结果杜立峰却万万没有想到,昨晚参加太后寿辰,他因为放屁而被人赶走,却反而因祸得福,得到了一位殿下的青睐,和他很是谈得来。

本来杜立峰还以为,柳铭淇只是恰逢其会,聊聊天也就算了。

可今天他才刚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这位威风凛凛、身旁有宦官、侍卫们跟随的殿下,就坐到了自己的跟前,笑着和自己打招呼聊天。

昨晚呵斥他的那位官员,见到了这位殿下,赶紧跑过来陪着笑脸问好,连带着望向他杜立峰,都满是笑容。

这便让杜立峰心里有种莫名的虚荣感,同时感觉自己和这位殿下是真的朋友了。

柳铭淇花心思来和他相处,自然就是想要和他做朋友。

只要能顺利的把红薯带回大康,培育推广出来,别说是当朋友,柳铭淇和他拜把子,顺便给他求一个国公爵位,都丝毫不为过。

……

注:泱泱中华,历来都是周围小国梦寐以求来的地方。我们就拿明朝来说,明朝永乐年间“元之启疆,最为辽阔,远泽之臣服者,纷纶于史册,而遣子入学,独未之有。”

朝廷命“光禄寺给食物,工部给衣服器用,户部给口粮纸笔,日有饩,月有赐,季有赉,……各衙门应给等项至丰且备。”(原本为琉球学子专享,后推恩到所有留学生)

而这些学生只要在国子监读了书,回去之后,第一个报名不是报自己的家族、官职,而是说“我就读于大明国子监”,顿时就让人膜拜不已。

现今时过境迁、人事已非,相反的去国外名牌大学读书回来,才是一种荣耀,真是叹之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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