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季清宁,本来打算回学舍歇会儿就去上课,结果碰到温玹沐浴就赶紧跑了。

出了学舍,不知道该做什么,便往学斋走。

她信步往前,身后不远处是茂国公世子,身后侧还有跟班,见了道,“这季家小子还真是不一般,昨儿被煜国公府三少爷拎着脖子去了后山,竟然毫发无损的回来,听说昨晚还抢了温三少爷的床,让不可一世的温三少爷在软塌上睡了一夜。”

要不是钱三少爷是他们的人,打死他们也不敢相信啊。

茂国公世子盯着季清宁的背影,越看越觉得眼熟。

这背影像极了那日在灵台寺坏他好事的人……

是他坏的他好事吗?

这个猜测从心底闪过,就被茂国公世子压了下去。

应该是他多心了。

这季家小子当众亲了檀兮郡主,若是在灵台寺救檀兮郡主的也是他,赵王府没有理由不把檀兮郡主许配给他。

昨日见到他也没有丝毫慌乱,季家小厮武功不弱,在灵台寺多管闲事的人用的是迷香,迷晕他就逃了,可见胆子不大。

不过不论是谁,胆敢坏他的好事,最好祈祷别被他逮到,不然他定叫他后悔来到这世上!

季清宁走的好好的,突然感觉后背蹿过一阵寒意。

她下意识的回头,就和茂国公世子来了个四目相对。

茂国公世子那覆了寒霜般的眸子让人不寒而栗。

季清宁飞快的把眸光收回,继续往前走。

穿过月形拱门就出了学舍斋,眼前一片空旷,不远处树木苍翠,形若雄鹰展翅,金鸡欲飞,磅礴大气。

昨日学舍长带季清宁和赵垣四下走了走,季清宁对四海书院有了初步了解。

四海书院是大邺朝最负盛名的书院,是天下学子最为向往之地。

书院分六堂。

正义堂、崇志堂、广业堂、诚心堂、修道堂、率性堂。

凡年满十四,不超过十九岁的,不论富贵贫贱,只要想进书院读书,皆可报名,书院择优录取。

录取的学子又分成绩好和差。

差的进正义堂、崇志堂、广业堂。

好的进诚心堂、修道堂。

至于率性堂的学子,则是由诚心堂、修道堂学习满一年半且品学兼优的学子升入的,当然了,也有凭初次考试成绩进的,但很少,得是那种文章漂亮到让人眼前一亮,赞不绝口的那种,这样的学子一年也难得有一个,再有就是别的书院举荐来的。

这些是凭考试成绩分的,像季清宁这样免试入学的,多安排在正义堂、崇志堂、广业堂,这三堂又分上中下,崇志堂为上,有觉得自己可以进诚心堂、修道堂的,可以在进书院后申请考试,成绩达标就可以进诚心堂、修道堂读书。

季清宁被安排进崇志堂读书。

季清宁迈步进学堂,就收到几记不欢迎的眼神,待她挑了个座位坐下,耳边就传来了让她头疼的说话声,“看着也没什么奇特之处,偏生的胆大,得罪谁不好,得罪煜国公府三少爷,不给他点颜色瞧瞧,还真当谁他都能惹的起。”

“一会儿你们谁敢给我掉链子,我拳头可不长眼。”

揉揉手腕,骨头发出嘎吱响声,像是要动粗一般。

季清宁坐那儿没动,再怎么样,这里也是书院,要真有人敢随意动粗,书院的夫子还睁只眼闭只眼不管,那这书院不待也罢。

而且事情显然没那么简单,之前大家视她如瘟疫,避之不及,现在居然要挑衅她,明显是受人指使了。

云阳侯世子和肃宁伯世子劝她离开书院,她没同意,这些人十有八九是受了他们的指使。

想赶她离开书院?

没门儿!

连窗户都没有!

他们想让季清宁在书院待的不痛快,不能明着动武,但可以比试,公然在才学上羞辱人。

崇志堂乃下三堂之首,除了考进来的,多是王孙贵胄家的少爷免试进来的。

季清宁一家世够不上,二才学没有测试过。

季清宁进崇志堂读书,那些学子不同意,要赶她出崇志堂。

今日来崇志堂授课的是荀夫子。

面对学子们的质问,他也无话可说,毕竟人家挑刺的也不无道理,只听学子道,“我们大部分还是从正义堂一步步考到崇志堂来的,他何德何能一入书院就能进崇志堂读书,如此偏颇,怎能服众?”

“让我们见识下他的才学,也好心服口服。”

几句话一说,整个崇志堂气氛都激愤了起来,大有书院不给个说法不罢休的架势。

季清宁听得白眼直翻,不知道一个个为何那么容易受人煽动,都是免试进的书院,还分什么高低贵贱,有本事直接考啊,那才叫让人心服口服,再者,他们这样的,几乎不拼科举,不都是蒙祖荫拼爹拼爹的爹吗?

这事不摆平,这课没法往下上。

季清宁也知道他们是替云阳侯世子他们出头,不一回让他们死了心,往后只怕会没完没了。

她是来躲被送回太平镇,可没想过鸡飞狗跳的日子。

季清宁起身道,“既然他们质疑我的才学,那就请夫子出题,看我有没有资格待在崇志堂。”

荀夫人正有此意,笑道,“那我便出题考考你。”

略一思岑就有了一题,道,“书院外有一块大灵璧石,摆在那儿有好些日子了,尚未题词。”

“你便提几句吧。”

这题提的妙绝。

书院这么多大儒,连章老太傅都在,却迟迟没有题词,说明还没有中意的。

所以这题季清宁答不好不算丢脸。

只要她答的勉强过关,答出崇志堂学子的水平即可。

荀夫子让人端来笔墨纸砚,就摆在他授课的桌子上,季清宁走过去。

提笔沾墨。

未加思索直接落笔。

不多会儿就写完了,季清宁把笔放下,道,“请荀夫子过目。”

她退后一步。

荀夫子瞥了一眼,嘴角一抽。

这字——

连进书院都不够格啊。

但多看两眼,眼角就不抽了,连忙把桌子上压着纸张的镇纸移开,拿起来仔细看了几遍,越看眼睛越睁大,最后眸光落在季清宁身上。

荀夫子的神情举动,大家有目共睹。

之前挑衅的学子道,“荀夫子,她题的词是?”

荀夫子把那纸三两下卷起来,道,“你们说的不错,她确实不该被安排在崇志堂读书。”

“这节课改为温书。”

说完,他看向季清宁,“你随我来。”

季清宁一头雾水的跟着荀夫子走了。

诚心堂。

温玹、云阳侯世子以及肃宁伯世子坐在那里听课,是听的百无聊奈。

给他们上课的是书院的柳副山长。

枯燥、无趣。

比催眠曲还管用,不多会儿人就开始犯困了。

偏还不能困,不然会被罚站,手心挨木板。

当然也有不怕的,比如温玹。

打的次数多了,再加上靠山硬,连亲爹都管不了他的那种,书院的夫子见他是真烂泥扶不上墙,便都放弃他了,对他的要求已经降低到只要上课不要打呼就成的地步。

不过今天,温玹有点反常,虽然没有正襟危坐,但也没有无形无状的趴在桌子上,精神状态和平常全然不同,平常是昏昏欲睡,今天是精神抖擞。

云阳侯世子有点相信他昨晚睡得很好了。

云阳侯世子,“……。”

睡大床失眠,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睡软塌居然睡的香。

他这兄弟是什么样的奇葩啊?

书翻了几眼,云阳侯世子无聊道,“不知道崇志堂如何了?”

肃宁伯世子与他一桌,坐在温玹后面,低声笑道,“你表弟在崇志堂说一不二,又一向唯你马首是瞻,你让他刁难人,他会奉若圭臬,季家小子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云阳侯世子对自家表弟办事还是很放心的,尤其怎么做,他都安排的很细致,照着办就成了,出不了岔子。

就是没能亲眼去瞧一瞧,有些可惜。

正走神,突然门被敲响。

云阳侯世子抬头望去,只见荀夫子走进来。

看到荀夫子,他没什么反应,可看到荀夫子身后跟着的季清宁,云阳侯世子就嘴角狂抽了。

他、他、他……

他这会儿不应该在崇志堂被他表弟刁难吗?

怎么会被荀夫子带来诚心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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