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觉前,还未痊愈的程云淓依旧有点发烧,洗漱之后自己吃了药,早早抱着热水袋恹恹地钻到睡袋里,听着帐篷外面于氏轻言细语地抱着皓皓喝奶,又哄睡前必哭一场的小鱼儿,虽然不太习惯,还是压着调皮地总想逃避刷牙的阿梁仔仔细细地刷了牙,有条不紊地把三个吵吵闹闹的娃都塞进了帐篷里。

“真幸亏有你。”程云淓打着哈欠迷迷糊糊地对秦征说道。

“什么?”秦征不解。

“幸亏有你请来蔡二哥和于姐姐帮我们呀。”程云淓揉着眼睛说道,“不然我生病了,他们三个娃可怎么办?”

秦征的受伤的小心灵有点点恢复,一转念却又黑了脸,闷闷地说道:“我就不能照顾他们吗?”

“你?”程云淓正想鄙视他一下,转念又一想,我是位好老师,可不能忽视熊孩子的心理,于是微笑着说道:“你当然也可以,但你不是受伤了嘛?再说,你还要保护我们呢。”

秦征努力压住上翘的嘴角。

“小样儿,还治不了你了?”程云淓心说。

心里觉得舒服了一些,秦征于是把一卷纸放到程云淓枕头旁。

“这是啥?”程云淓问道。

“临时公验。”

“临时什么?”程云淓不明白。她拿起卷成长筒状的几张纸,解开系着的小麻绳打开一看,一堆的繁体字,有点晕。对着小蜡烛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辨认着,这才看明白,原来是一份宣城府衙对城外流民灾民登录的临时身份证。

“程……大郎,年十四岁……”程云淓无声地念道,瞥了一眼秦征,很小声音地问道:“你呀?”

秦征点头,用几乎耳语的声音,道:“临时而已,等进城之后,再办正式公验。”

“难怪你让蔡二哥夫妻叫我二娘,我还想,我怎么二了哼!”

秦征:......这个关注重点对吗?

“那你今天一天就是去办这个吗?”

“差不多吧。”秦征不愿多谈。

程云淓眨眨眼,也没有继续说什么,虽然她很想问,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身份,入籍“程家”?是跟他斥候的身份有关吗?是有什么军事侦察任务吗?

可是,秦征从来都没问过自己呢,再去追问他这些问题,是不是不太好?

好像他们都有这样的默契了,相互之间什么都不问,只要不危害到几个娃就行。

“可不能连累我们!”程云淓竖起一根小手指严肃地“警告”他。

秦征只淡淡一笑。

小少年那份胸有成竹的自信让程云淓无端地放下了心。

“宣城府衙盘查得这般紧,你可有把握进城?”程云淓轻声问道,若是仅有秦征自己,怕是早就只身混进城去了吧。

“还是要再等几天。”

“哦……那这几天,我得琢磨琢磨怎么赚些钱才好,不能总是拖累蔡二哥一家。”程云淓在睡袋里半闭着眼睛对手指,“粮食也不好每天拿个七、八斗出来,蔡二哥蔡二嫂会怀疑的。他们现在已经在嘀咕了吧?各么我家还有什么小而不会引起怀疑的东西能拿出来换成钱呢……没有古董,没有现钞,软妹币都没有,更没什么金银珠宝……”

“等一下!”程云淓忽然从睡袋里直接坐了起来,把秦征下了一大跳,赶紧伸手摸她的头:“怎么了?头又痛起来了?又烧起来了?”

程云淓打掉他的手,又重新躺了下去。

“嘘!”她神秘地把手放在唇边嘘了一声,“我有办法了!”然后把头蒙在睡袋里,过了一会儿,又挣扎着坐了起来,手里还拖出来一个红色的盒子

“胡闹!”秦征忍不住又轻声呵斥道,顺手将搭在睡袋外的羽绒服把她给裹了起来。

“我噶到金子啦!”

“什么?什么金子?”

“噶金子!噶金子!”程云淓一双眼睛在烛光下闪着夺目的财迷之光,对着秦征说道,“你看!”

(注:噶金子是魔都话,挖金子的意思。)

秦征看着她把那成人巴掌大的红色的盒子打开,从里面拿出几个小荷包,一个一个摊在面前的睡袋上,顿时有一瞬,被那黄澄澄的光芒闪花了眼。

那是几块工艺非常精湛的赤金连心锁、平安锁、小儿的手环脚环、几条细细的金链子和相配的赤金吊坠,以及几个精致的用红绳穿起来的转运珠等小饰物。摆在睡袋上虽然琳琳琅琅,但其实东西不多,个头也小,在秦征看起来,比他小时候跟着耶耶阿娘出去串个门得到的小馃子还远不如,但这已经是程云淓绞尽脑汁能拿出来的最多的“金银珠宝”了!

秦征拿起一个指头大小的小吊坠看了看,那是一个造型有点夸张的小貔貅,呲着大门牙,大眼睛鼓鼓着,跟他平日里见过的任何别的貔貅图案都有很大区别,傻乎乎地冲着他笑,怪可爱的。他从小虽然不爱佩饰物,但这些东西从来不缺,一眼便看出这做工非常精湛,金子的成色也极高,比在皇宫里得到的金馃子都精致漂亮,小指头大小的玩意,一层层的鳞甲和毛发都清晰可见、丝丝入扣。若是到长安最好的银楼里能换不少的铜钱。

程云淓也拿起一个小锁头左看右看地欣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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