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云淓,不,请叫我圣母·玛丽·淓,时代的车轮都不用碾压、分分钟就碎了的八岁小身板,在这战乱频频、朝不保夕的古时,担负起了拾荒救人的重任,捡了一、二、三、四,四个孤儿,再加上她自己,五个孤儿。

是不是傻?

有没有病?

唉!

“这也许就是空间大神赐予我神圣的使命吧?”

程云淓四十五度望天,虔诚而自嘲地双手合十,拜了又拜。

大雪晴了一天两夜了,大正午的,却依然没有太阳,天也阴沉沉的刮起了风,看样子午后又要下雪了。若不把那少年带回来,怕过不了今晚。

但把那少年带回来之后,程云淓又有点后悔。看这少年伤病成这样,意识都不清晰了,他们几个小的人生安全目前应该可以保障,但不会被传染上什么可怕的病菌吧?

程云淓哄好了皓皓和小鱼儿,让阿梁看着他们在里间自己玩,又喂了那少年一杯盐糖温水补充体液,然后去端了一盆雪进来,关好门,想了想,还是戴好医用外科口罩和一次性医用手套,开始抓着那少年的手脚一顿猛搓,连耳朵都顾及到了。那少年浑身滚烫,手脚却都冻得发青发硬,在程云淓的猛搓之下,只是茫然地睁开眼睛看了看她,有心想询问、想挣扎,身体却软软的动弹不得。

程云淓手小力气小,费了好大的劲儿,端了三盆雪进来,才算是把那少年的手脚都搓得有了红红的血色,自己的手也被雪刺得发热。她从灶上打了热水,加了盐,拿了一条没用过的毛巾和一大包棉球,把灶里的火生的旺旺的,仔细地开始给少年擦洗清创。

这大风雪刚过去的冬天,那少年也不知流浪了多久,脸上身上的血渍和泥迹混在一起,干了又湿,湿了又干,甚至深入到伤口,结了厚厚的痂,身上的衣服看不出本来的颜色,本来应该是絮了皮子挡寒保暖,但也破成条条,露出血污的破碎的里子,被血沾到皮肤上,要用热水捂一会儿才能小心翼翼地撕下来。他的头发混和了血和泥,冻成一缕一缕的,在温暖的屋内悄悄融化了,一滴一滴顺着床头流到地面,都是黑红的污水。

程云淓在枕头上垫了一块大毛巾,小心翼翼一点一点地给他清洗。头上脸上身上的青紫红肿小伤口都不能算什么了,剪开被血染得粘在身上的中衣发现他右边后肩一直到大臂后侧有一道将近二十厘米长的狰狞伤口,一片血肉模糊,却有一个很明显的长条形烙伤痕迹。看上去是受伤之后为了止血,用烧红的刀,或者剑,硬生生地按了上去的。大面积的出血是止住了,那炮烙之伤却因为没有好好处理而发炎化了脓,肌肉不由自主地轻颤着,显见是疼极了。

难怪这少年烧成这样。

这样的伤痕不止一处,少年的腰肋和左边大腿上,都有强行炮烙止血的大片伤痕,尤其大腿上,那应该是被锐器捅伤之后又被如斯处理,伤口很深,依旧渗着血。

程云淓看着这些可怕的伤口,头皮都发麻。这少年擦干净脸上的泥水血污,看上去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还是个半大的孩子,青春期刚刚开始,变声都没有完全变声,这是遭受了什么样的虐待啊!

沾着消毒盐水的酒精棉球轻轻擦过伤口,那少年在断断续续的昏迷中紧紧地咬住了牙,呻吟起来。忽而又一个清醒,一只手紧紧抓住被程云淓剪开的衣襟,烧得通红的眼睛警觉地盯着程云淓,看到面前的小人儿脸上戴着一个奇怪的蓝色纸做的面罩,不禁轻轻“咦”了一声。

“别怕,别怕。”

程云淓一只手把口罩拉拉低,让他看清楚是把他从狗窝边捡回来的自己,看着那少年浑身警惕的锐刺慢慢松懈下去,这才从他手中把他紧紧抓住的一个油纸包拿出来。那油纸包用细绳缠得紧紧的,贴身藏着,想必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她把它放在他枕头下面,拍着枕头对少年说:“我不会拿走的,就放在这里,你放心。”

那少年的眼睛眨动几下,似乎舒了一口长气,却依旧用一种警觉和困惑相交杂的目光看着程云淓,不一会儿又支撑不住,昏睡过去。

程云淓没有什么医护的专业知识,只是单位每年都会组织去贫困地区支教的老师们在出发之前做一些急救和医疗的简单培训,空间小家里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药箱,里面也只是一些普通的家用常备药品。和平年代,普通家庭里都不可能备有什么外伤药。

她翻了半天,翻出一盒子云南白药粉剂,这是去年老妈出去跳广场舞,一个不小心把腰扭伤了,自己托朋友弄的一盒六只小瓶子的粉剂,但还没有寄回去妈妈的腰就给治好了,所以一直压在药盒子最下层,还没云南白药喷雾用的机会多。

她仔细读了药品说明书,找出里面的保险子,喂给那少年吃了。那少年目前情况不是很好,高热不退,意识模糊,却似乎始终紧绷着一根线,不肯完全陷入深层的昏迷之中。程云淓抱着他的头唤他几声,他就迷蒙地把眼睛睁开了,一双细长的乌黑的眼睛看了看程云淓托在手心的保险子,又看了一眼程云淓,也不知他真正清醒了没有,就着程云淓手里的温水,把药吞了。

吞了药就好办多了!

程云淓又翻出一盒头孢来,认真读了说明书,觉得应该比布洛芬适合伤口化脓发炎而导致的高烧,所以隔了半个小时又喂那少年吃了头孢,希望这个时代的少年从来没有用过抗生素,消炎抗菌的功能能发挥得特别好吧。

那少年身上大片的伤口比较麻烦,用盐水初步消毒之后之后,程云淓又用镊子夹了碘伏棉球,大面积涂抹清创。有几处脓血结成了连串的血痂和血疱,她犹豫半天,还是用两个镊子夹住碘伏棉球用力将厚痂和血疱弄破,将脓血挤干净,破碎的皮肤也清理掉。那少年在沉沉的昏睡之中刚开始还断断续续地呻吟着,到后面却把牙关咬得紧紧的,身体绷得如铁板一般,浑身的肌肉却因疼痛的自然反应而颤抖不停,牵动得程云淓手软脚软,几经下不去手。

好不容易清创结束,程云淓的后背心都被汗水浸湿了。

她翻出买的医药包里配的一支壳聚糖凝胶,说明书上写是护创治烫伤的,加速伤口愈合,看上去正合适这少年的外伤,就将云南白药粉剂调在里面,在伤口创面上涂了一层,盖上消毒纱布,又用弹性绷带缠好。只是伤口面积有些大,位置又多,弹性绷带不够用,只能用剪刀把没用过的床单剪成长条,在火上燎过,又喷了一层酒精消过毒,烘干之后给少年缠了一身。

等那少年的满身伤口都包扎完毕了,程云淓两只胳膊酸的不行,累得都有点抬不起来。

“饿滴神呀!”程云淓呼出一口长气,坐在地上转着手腕哀叹着。

一转头,却发现里间的房门不知什么时候开了一条缝,阿梁苍白着一张小脸,趴在门缝上张望。

“阿姐,”阿梁被发现了之后有些不好意思,但更多的却是害怕和担心,吱唔了两声,赶紧说,“皓皓拉臭臭了。”

程云淓从地上爬起来,把那少年血污的衣服鞋子用塑料袋装好放到一边,摘掉口罩和手套塞进炉膛里烧掉,又细细洗了手消了毒,才推开门进了里间。

果然,皓皓躺在自己的小床里,小身子绷得紧紧的,小肚子挺着,小胳膊向前伸着,握着小拳头,嘴里发出“嗯”“嗯”的声音,正在用力。这两天吃好睡好长出来的小肉肉都嘟了起来,嘴巴用力地抿起来,双下巴都给夹出来了,小脸蛋涨得通红,红苹果一般,别提多可爱了。

程云淓笑起来,忍住了想要亲亲小胖脸的念头,没去打搅无缺公子奋力地出恭,转向坐在炕上抱着杯子喝水的小鱼儿。她已经不发烧了,虽然还有些虚弱,此时正抱着一个带吸管的儿童保温壶在喝水,那是程云淓去霓虹旅游时候,给侄儿买的狮子保温杯。在现代社会里,但凡有吞金兽的家庭,几乎家家都有这么一个花花绿绿的狮子保温杯,便宜好用,经摔抗造又洋气,也不是很稀奇,但在这个异空间的古代,这玩意太稀罕了。怎么嘴巴对着上面软软的管子吸一下就有水出来了呢?小鱼儿和阿梁一人一个,一下就爱上了,每天抱着那个保温杯,过会儿就吸一口,过会儿就吸一口。程云淓还特特鲜榨了橙汁,装在保温杯里让他俩喝,补充维生素C,增强抵抗力。

“要不要上厕所呀妹妹?”程云淓笑眯眯地问。

小鱼儿还是一声不吭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忽然放下保温杯,冲程云淓伸出了手要抱抱。

程云淓惊喜地一把接过她的小身子,把她抱在怀里,顺势亲了亲小丫头瘦得凹进去的小脸,这是小丫头第二次回应她了,好开心呀!

阿梁看着程云淓快手快脚地给小鱼儿和皓皓收拾着,在她身边转来转去,想问外面这个阿兄到底是谁?那么多伤,那么多血,好吓人好吓人,会不会死掉呀?是不是坏人呀?会不会欺负阿姐呀?会不会偷他们的食物呀?

哎呀好多问题,一个都没有得到回答,愁得阿梁苦着脸围着程云淓团团转。

程云淓抽出空来捏住阿梁的脸蛋,笑眯眯地问:“怎么啦阿梁?像只小蜜蜂一样嗡嗡嗡的乱飞?”

“阿姐......”阿梁被捏的口齿不清地喊着,因为被阿姐关在房间里冷落了好半天,不禁有点小委屈,“外面那个是谁呀?”

“阿姐也不认识。”

“那阿姐干嘛要把他带回来?”

“阿姐要是不把他带回来,他就会在外面冻死了,就像阿梁不发现小鱼儿,小鱼儿也......小鱼儿就不会跟我们在一起了一样。”

阿梁回过头看看正在专心致志地吃饼干的小鱼儿,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有懂,拉长声音“哦”了一声,又仰起头踮起脚来对着程云淓的耳朵悄悄地说,“他身上好多伤口哟。”

“是不是很吓人?”

“嗯!”阿梁皱着两条淡眉毛使劲点头,“那是......怎么弄的呀?”

“是外面那些烧杀抢掠的坏人,伤害的。”

“坏人?”

“强占我们大晋国土,杀害我们的同胞......的坏人。”程云淓本来想趁这个机会给阿梁灌输一下爱国主义教育,可看着他懵懂的眼睛里慢慢染了一些湿意,想必是“杀害”这个词他已经听懂了,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捧着他这几天稍微有点点红润起来的小脸,认真地说:“阿梁不怕,阿姐会保护……阿姐定会护你们周全。”

小小的儿郎,用力抿住嘴,强行把眼睛里的湿意压下去,也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阿姐,我也会护你周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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