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风尘的回到京中,刚踏上宁荣街,就听荣国府出入的下人们窃窃私语。

“这回遭了,宝二爷竟然破了相!”

“可惜宝二爷的天仙玉貌了!”

“那环三爷小小年纪,竟然如此恶毒。”

“随了他生母!”

仔细一听,原来贾环故意打翻油灯,烫坏了宝玉的脸。

贾瑞也没在意,宝玉有男主光环,除了贾政免除BUFF,能打骂他外,整本书里吃的最大苦头也就这一回,但并不致命。

至于贾环,嫡姐省亲不见,他一个同父的孩子,心里又如何不嫉妒凤凰蛋宝玉?尤其宝玉连他跟前的彩云也想“染指”,有了报复之心实在再正常不过。

对于宝玉而言,彩云不过是一个唾手可得的丫鬟,但对贾环而言,这却是陪着他长大的青梅竹马,当宝玉开玩笑说要将彩云要过去的时候,他忍得住才怪。

正想着书中的剧情,对面一个道婆打扮的女人与他擦肩而过,正往荣国府去。

“马道婆?”贾瑞若有所思,这一位的巫术可是很受修行界推崇的。

好奇之下,他施展隐身术,悄悄跟着进了府。

马道婆对此一无所知。

进了侯府,马道婆先是给贾母请安,随后便被带着去看宝玉,她是宝玉寄名干娘。

宝玉脸上好大一个火炮,并没有毁容那么严重。

马道婆叹息一声,抬起手指在宝玉脸上画了画,口中念念叨叨又持诵一回:“好了,不过一时飞灾,不打紧。”

又对贾母道,“老祖宗一准儿知道,佛法上说的利害,大凡王公卿相家的子弟,一生下来,暗里便有许多促狭鬼跟着,得空便拧他一下,或掐他一下,或吃饭时打下他的饭碗来,或走着推他一跤,所以往往那些大家子孙多有长不大的。”

对此,贾瑞唯有冷笑。

贾母却追着话问:“有什么解法没有呢?”

马道婆道:“这个容易,替他多作些善事。西方有位大光明普照菩萨,专管照耀阴暗邪祟,若有善男子善女人虔心供奉者,可以永佑儿孙康宁安静,再无惊恐邪祟撞客之灾。”

马道婆精通巫术,却信菩萨?

贾母道:“倒不知怎么个供奉法?”你的法子就是让我多施舍银子?那得多少银子才行呢。

马道婆道:“也不值什么,除香烛供奉之外,一天多添几斤香油,点上个大海灯。这海灯,便是菩萨现身法像,昼夜不息的。”小钱,你们是大户,不多要哪里配的上你们侯府身份。

贾母道:“一天一夜得多少油?明白告诉我,我也好作这件功德。”我得做个预算,知道花多少钱,你别看我心急尽驴我。

马道婆一听有戏,笑道:“不拘多少,随施主菩萨们舍罢了。像我们庙里,就有好几处王妃诰命供奉的:南安郡王府里的太妃,许的多,愿心大,一天是四十八斤油,一斤灯草,那海灯也只比缸略小些;锦田侯的诰命次一等,一天不过二十四斤油;再还有几家也有五斤的、三斤的、一斤的,都不拘数。那小家子穷人家舍不起这些的,就是四两半斤,也少不得替他点。”你一个侯夫人,好意思给的少么,怎么也要和锦田侯家看齐吧?

贾母听了,点头思忖,并未立刻决定。

马道婆一看不妙,到手的银子眼看要飞了,暗骂“小家子气”,嘴上却道:“若是为父母尊长的,多舍些无妨;若是像老祖宗如今为宝玉,舍多了倒不好,还怕哥儿禁不起,倒折了福。也不当家,要舍,大则七斤,小则五斤,也就是了。”

贾母这才道:“既是如此,你便一日按五斤合准了,每月一回交上去。”

马道婆赶紧念了声:“阿弥陀佛大慈大悲菩萨”。

贾母又吩咐:“以后但凡宝玉出门,拿几串钱交给他跟前的小子们带着,遇见僧道穷苦人好舍了积福。”我家不是没钱,是没必要都送到你家庙里。

听了这话,马道婆心里不快,又坐了一会,便告辞往各院各房问安,闲逛了一回。

等到了赵姨娘房里,二人见过礼,赵姨娘便命小丫头上茶。

炕上堆着些零碎绸缎布条,赵姨娘正做鞋呢。

马道婆道:“我正好没了鞋面,赵奶奶有零碎缎子,不拘什么颜色,弄一双鞋面给我。”

赵姨娘听了,叹气道:“你瞧瞧那里头,有哪一块是成样的?成了样的东西,也不能到我手里来!都在这里,你不嫌,就挑两块去。”

马道婆果真挑了两块装到了袖子里。

赵姨娘问道:“前日送了五百钱去,在药王跟前上供,你可收了没有?”

马道婆道:“早替你上了供了。”

赵姨娘叹气道:“阿弥陀佛!我手里但凡宽裕些,也时常上个供,只可惜心有余力不足。”

马道婆道:“只管放心,等熬到环哥儿长大,得个一官半职,那时你要作多大的功德不行?”

赵姨娘鼻子里嗤笑一声:“罢了,快别说这样的话,这家里谁把我环儿放在眼里,早不想了。”

马道婆听了,也是鼻子里嗤笑一声,半晌后才悄声道:“说句造孽的话,是你们没本事,不怪别人。明不敢怎样,暗地里算计了,还能比现在更糟糕?”

赵姨娘听着这话有道理,心内暗暗欢喜,也小声道:“怎么暗地里算计?我倒有这个意思,只是能干的人帮我。你若教我个法子,我重重谢你。”

马道婆见果然挑拨的对方上了钩,便又故意扭捏推托:“阿弥陀佛!快别问我,我哪里知道这些事。罪过,罪过。”

赵姨娘忙道:“你又来了。你是最肯济困扶危的,难道眼睁睁看人家磋磨死我们娘儿俩不成?怕我不谢你?”

马道婆听此,便笑说:“若说我不忍心叫你娘儿俩受委屈还可,若说谢我,你却打错算盘了。就算你要谢,又能拿什么东西打动我?那可是宝玉。”

赵姨娘听话音松动了,忙道:“你是个明白人,怎么突然又糊涂起来了。若法子真灵验,把他绝了,明日这家产不都是我环儿的,那时你要什么不行?”

马道婆听了,低下头,半响才道:“那时候事情办了,又无凭据,你还理我?”

赵姨娘道:“这又何难。如今我虽手里没什么,也零碎攒了几两私房,还有几件衣服簪子,你先拿去,剩下的,我写个欠银子文契给你,你要保人也有,那时我照数给你。”

马道婆道:“果然这样?”

赵姨娘道:“这如何还撒得了谎。”说着便叫过一个心腹婆子来,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那婆子出去后不一会就返回,果然写了个五百两欠条来。

赵姨娘按了手印,走到柜子里将私房钱拿了出来,给马道婆:“这个你先拿了去做香烛供奉。”

马道婆看着白花花的一堆银子,又有欠契,不顾青红皂白,满口应着,伸手先去抓了银子掖起来,然后收了欠条。

随后,她又从裤腰里掏出五个纸剪的青面白发鬼并一个纸人来,递给赵姨娘,悄悄道:“把生辰八字写在这纸人身上,全掖在床上就完了。我只在家里作法,自有灵验。千万小心,不要害怕!”

赵姨娘大喜,笑着将马道婆送走了。

贾瑞悄悄换了纸人,也离去了。他对这种厌胜之法好奇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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