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是什么。这或许是困扰普罗大众的一个最不痛不痒的问题,想来大多数人可能对此不屑一顾,甚至嗤之以鼻,似乎纯正的爱情早已在这个世界上消失,至少并不会降临在自己身上。他们披着一身疲倦为生计而奔波,像我一样,本没有任何痴迷于爱情的计划和打算。

正如我先前那样。如果说我原本打算平平稳稳的度过这一生,那爱上她或许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冒险。

那爱情究竟是什么?有人曾说,爱情其实很简单。它不过是一件看似光鲜的易碎品,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简单而艰难的度过每一天。直到遇见那个喜欢的人,便想义无反顾的将那易碎的心打包,全都交给那个人。哪怕那个人出现时的身份和时间都不正确。哪怕那个人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做。

但这一切都是你心甘情愿,从没有什么原因。

即使你交付真心的那个人或许并不会珍惜这廉价且轻易的获取,将你自视珍贵的感情百般蹂躏,打碎,砸烂,踩在脚下,极尽侮辱,你甚至都不会醒悟,仍旧执迷的爱着他,痴迷于她。你或许会提出疑问,那个人为何会这么做,这明明是你能给的最珍贵的东西,那个人是不是有些过分?

可即便你提出疑问,只怕也不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何异议,恐怕亦不会后悔与撤退。或许在爱情之中,万事本没有对错。尤其是当你将脆弱易碎的真心双手捧给那个人时,在那个人伤害你之后,仍会昂着头,趾高气昂,毫无愧疚的说道:“你大可不必将它交给我,但你已经将它送给了我,那我怎么对待都和你没有关系。那是我的自由。”

而在经历过这般折磨后,你或许会“所有成长”。当你第二次将真心交给另一个人时,那人或许也会百般折磨。这次你终于不再愁眉苦脸,自怨自艾,将所有罪责揽在自己肩头。那人兴许会用极为傲慢的口气,讥讽道:“这包装还真结识。”而你只是轻描淡写转身走远,将那份真心拾起,眼神中少了些光亮,就连体温都不似曾经那般滚烫。

你掸了掸灰尘,有一次问出那熟悉的问题,而所得到的答案,不出意外,也惊人的与前作相似。但你本就未曾怀有多大的希望,自然也不会又多少失望。于是你用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的平静口吻说道:“既然你不要,我便再将拿回去。以后如果有机会,就将它交给别人。”

于是你怀揣着那份逐渐冰冷的真心继续流浪,在钢铁的囚笼之中徘徊,在灯红酒绿之中游荡。直至你愈发空虚,愈发没有希望。

后来你再遇到一个学会了后悔的人。那人或许会在折磨你,冷落你后良心发现,或许会在你转身打算离开之时,拉住你的手腕,恳求你再给一次机会,但或许也并非是因为那人起了后悔之心,也许只是你们本就沉醉在这畸形且少见的感觉之中。

你并没有后头,义无反顾的离开。正如你当初义无反顾的来。怀揣着那颗老去的心,它已然长满了坚硬的刺,既伤害了自己,也终将伤害别人。

直到你终于遇到了那个本该陪你走完剩下旅途的那个人,这次你按照剧本,机械性的伸出双手,将那如万载寒冰般的真心交出。那人竟然万般惊喜,你确在心底暗自琢磨,换做从前,你或许也会大为惊奇,然后激动的与那人相拥,可如今的你不知为何,再难用老化的神经,去调动曾今的热情。

可当迟来的人小心翼翼,费尽千辛万苦的打开你用无数盒子包裹住的冰冷的心,却发现不过是一场恶作剧,失望透顶。你本以为这出不知演过多少遍的戏码依旧能让你捧腹大笑,可不想望着那人失落的神情,那心底萌生而出的刺痛感,似乎要比记忆中,当初那颗脆弱的心饱受折磨之时,还有痛苦万分。

于是你依旧一无所有,也不再抱有希望。

爱情或许便是如此。这般简单,这般复杂。我以前不懂,现在不懂,将来或许也不会懂。

恍惚之间,似乎觉得眼前那明黄的灯光愈发刺眼,我只得眯起双眼,在那刺耳的鸣笛声中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浑身骨骼吱吱作响,似乎将要散架了一般,腹中翻江倒海,好似打翻了调味盒一般,酸苦辛辣等味道一股脑的涌上喉头,直冲天灵,让我的大脑有些迷糊,不甚清醒。尤其是口中那黏糊糊的感觉,与浓重的铁锈腥味,使我在清醒与昏沉之间徘徊。

我终于挺直了身子,却下意识的扫了一眼那飞出三四米远,车轮还在转动的共享单车,幸好我只是因为急刹车导致的侧翻,若是与那咆哮着的钢铁巨兽来一次亲密接触,只怕我此时再难看清眼前的一切。

而那鸣笛声依旧没有停下,车窗被人打开,探出一个浓妆艳抹的脑袋,那浓重刺鼻的异香也随之飘出,还有那动静极大的音响声,很快便占据了周围的空气。“你他娘的,大晚上的,找死啊,找死就去跳楼,别在这找死,真晦气......”那人的叫骂声与鸣笛声相融合,在耳边嗡嗡如苍蝇,我有些听不真切,也并不想听清她骂骂咧咧的那些脏话。

好在她并没纠缠,在确认我没事后,啐了口唾沫,又撇下一只烟头,又在骂骂咧咧声中自然的倒车,转向,踩一脚油门,便朝远方奔去,很快便隐匿于夜幕之中。

只留下我孤身一人,立在路灯光与晚风交叉的路口许久,终于从沉默中回过神来,暗自庆幸自己的命大,自嘲的轻笑几声,又快步上前扶起那已然变形的共享单车,看来赔偿已然在所难免,但我并不在乎。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我去做。

哆哆嗦嗦的从口袋中摸出手机,按下几次开机键后,竟没有多少反应,我有些心焦,但却没有多少悔恨,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但即便如此,我还是扶起那前轮瘪了好大一块的贡献单车,拖着疲惫沉重的躯壳,跛着左脚朝酒馆方向走去。

而当我步履蹒跚的来到那极为熟悉的街道时,脑中竟是一片空白。如果她真的在喝酒,我该和她说些什么,我能和她说些什么,是直截了当一些好,还是委婉些给她留有几分拒绝我的余地?我在心中整理措辞,急切地想要琢磨出一套恰到好处的话术,来感动她,或是祈求她接受我的感情。

但那样意义如何?我并不知道。我依旧只想让她明白我的心意,仅仅如此便好。至于其他,似乎仍不敢奢望。

但临近酒馆,我似乎又开始恐惧。让她看见我这般狼狈的模样,所祈求得来的爱,究竟是感动,还是一种出于怜悯而给予的施舍?我恨透了这懦弱且爱胡思路想的我,不知错过了多少机会。但如今计划中的一切近在眼前,我实在不想退缩。

终于,我鼓起勇气迈开那沉重的双腿,一瘸一拐,极为狼狈的来到酒馆之前。手机出了故障,四处也没有钟表,我并不知道现在的时间,但酒馆紧闭的大门很明确的告诉我,现在至少已经过了凌晨四点。共享单车倒在一旁,干瘪的车轮依旧在转动,而我却无力的倚着那紧闭的门徐徐坐倒在门边。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正如她毫无迹象的突然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似乎也终将毫无意外的消失。除了怅然若失,却从未获得过的我,什么也不会留下。我苦心计划好的一切,终究因为她的缺席而不复存在,皆成泡影。沮丧与失落几乎要将空虚的我整个填满,但终究化为嘴角一抹苦笑,并未多说。

直到东方再一次晕出那熟悉的鱼肚白,绚烂的朝霞似乎预示着大雨的来临。我这才发现在昨晚的那场意外中,我的短袖被划开了一道一尺多长的口子,手臂与小腿上还有多处擦伤,伤口的血迹早已凝固,却沾染了不少灰尘。但不知为何,昨夜却并未察觉。似乎是左胸膛下那潜伏着的隐痛,远比那些无所谓的伤口更令我在意。

与我擦肩的路人纷纷投来奇怪的目光,有些人报以同情,有些人则是暗自偷笑,我无暇也不想去纠结,只是推着那共享单车步履维艰,直到我回到公寓,将共享单车倚在篱笆旁,便一言不发的默默回房,躺倒在那硬邦邦的床上,扫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

八点二十七分。

橙子还没有醒。他即使不喝酒,这个点也多半不会醒。

那倒也好,免得他为我担心。我相信,且坚信,如果他醒后不见我的踪迹,一定会为我担心,而不会置之不理。可我此时脑中仍是一片混乱,领口与袖口的尘土还带着昨夜的冰冷,但我并未有洗澡换衣服的打算,疲倦再一次占领意识的高地,毫无意外。

满脑子都是她,我已无力驱散这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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