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我没有。”萧既明抬头看着萧傅,头摇成拨浪鼓,一张脸上横肉晃动。他昨天晚上确实是想去找紫鸢姑娘,可还未踏进怡红院中,就被同派的弟子看见了,因为清修阁尚在禁足中,所以那弟子直接就禀告到了萧岂承那里。

于是今早萧傅又被叫到了应天阁,短短数日,他已经被萧岂承问话两次,尽管对方言语间对他极其尊重,可他这张老脸还是被丢尽了。

萧井问道:“你真没有去?”

萧既明对着他重重点头,“我真的没有去,只是从那里路过。”他希望萧井能替自己圆谎,因为除了他之外,没有人亲眼看见过自己进紫鸢姑娘的房间,只要他否认了,自己就有口可辩。

萧井对着萧傅道:“师尊,我此前从未听说过师弟去那什么烟花之地。”

“对啊,师尊,我从未去过那什么怡红院,我昨晚确实偷跑出去了,但只是因为想吃桂花糕,所以才下山的,我还给你带了。”萧既明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包桂花糕,跪着行走了数步后递到萧傅面前。

萧既明确实喜欢带山下的一些小点心给自己吃,再看他这憨厚老实的样貌,说是去寻花问柳谁信,下山去找吃的倒是情有可原,萧傅捋了捋胡须,“罢了,为师相信你,可你私自下山还是坏了禁足的规矩,便再罚你多禁足一月。”

“多、多禁足一月?”萧既明压低嗓音道。

“有何问题吗?”

“不,不敢。”萧既明连忙摆手,心中嘀咕道:再加一月,那便是四月见不到紫鸢姑娘了!

这简直能要他的半条命!

“你起来吧。”萧傅道。

萧既明站起身,不太敢直视师尊的眼睛,此次是逃过一劫,可下次呢,这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不行,他定要给紫鸢姑娘赎身,然后娶她进门。

“行了,你二人先回去吧。”萧傅摆了摆手,他还得再去应天阁一趟,为这不成器的徒弟作解释。

禁足期间,光阴慢得如同杨正则的那只王八顿足爬行一般,悠悠闲闲,等待了许久好像没有动过一样。

这日,叶苏木与萧琏正坐在灵药堂中抄写医书,萧傅走了过来,他道:“茯苓,你随我来。”

叶苏木放下毛笔跟着走了出去。

萧傅进入药房中,他道:“将你那日所抓的药指出来,我一一给你讲解每一种药的作用与功效。”

叶苏木走上前,先是将自己识得的药全部指出来,药方中一共近二十味药材,她指出了十余种,余下萧井教自己的四种没有指出。

萧傅果然一一讲解,都是些有益于怀孕之人心肝脾肺之功效的药。

“还余四种。”萧傅道。

“余下四种,我记不太清了,那日大师兄也在药房中,是他帮我拿的。”叶苏木看着萧傅,眼眸中尽是无知与单纯。

萧傅双眼瞪大,“你说是萧井帮你拿的?”

“是。”叶苏木道,剩余的四种药,她不能指,指了就成她自己的罪责。

“去给我将萧井叫来。”萧傅怒不可遏,若说入门仅一月的叶苏木将药拿错,他可以理解,可萧井入门却是十载有余,拿出了药,只能是故意为之,他到要看看,这小崽子究竟是想做什么!

于是萧井的门又被敲开,此次便是他最不想见到的丑丫头叶苏木了。

他道:“你有何事?”

“师尊让你到药房中一趟。”叶苏木丢下这么一句话,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萧井在原地楞了数秒,事到如今,他其实很后悔做下此事,主要是因为他没有想到那容夫人的身体会那样差,仅仅一棵五行草就令她落了胎,说来说去,还是怪这丑丫头,若不是她,他又怎会平白无故给容夫人拿棵五行草。

叶苏木已经走远。

萧井不得不跟上去,行至药房门口,他不自觉放慢了脚步,行走之速度与杨正则的王八有得一比。

萧傅则一早就看见他,见他磨磨蹭蹭的,就大声吼道:“萧井,你给我进来。”

他走了进去,装作无知,“师尊,你找我何事。”

“茯苓说,那天的药,你给她拿了四味?”萧傅问道。

萧井本是想抵死不认的,可面对萧傅时,他一紧张就哆哆嗦嗦地藏不住心思,“我、我。”他想说没有,犹豫良久后道:“是,我给她指了四味药。”

“哪四味?你且指出来。”萧傅苍老的声音极其低缓。

萧井走上前,一一指出,黄苓、芍药、白术。

“还有。”萧傅看着他将手指慢慢放下,沉声道。

“五行草。”萧井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你可知五行草的作用与功效是什么?”萧傅骤然大声道。

“可扩张血脉,能散血消肿,有清热解毒之功效。”萧井平时不爱背书,可对于五行草这一类常见草药却还是能耳熟能详的。

“可有何禁忌?”萧傅接着问。

“可能导致滑胎,有孕之人禁食。”萧井说完,扑通一声跪了:“师尊,我不知道那药是给容夫人的。”

“你既不知道,又为何乱教?”萧傅道。

叶苏木才不信他的鬼话,他既能准确无误地指出于有怀之人不利的五行草,定是在看了药方之后便知道这药是用来保胎的,这人竟缺心眼到为了让自己受罚如此不管不顾,可如今,他们二人谁又能逃得掉?

“我、我......”萧井我不出个所以然来。

萧傅是何等通透之人,其实在叶苏木说出剩余的四味药是萧井帮她拿的之后,他就隐约猜透了他的心思。二人之间不对付,他也是知道的,只是没有想到他竟能做到如此。

“萧井!”萧傅勃然大怒,同门之徒互相残害,这是修真界中极大的耻辱,他做为师尊,脸上也同样不光彩,现在虽未到如此严重的地步,可照二人这般发展下去,此时未到,也快了。

“我错了,师尊。”萧井低下头。

萧傅强压下心头的气,“你既已知错,为师今日便丈罚你二十,到灵药堂前跪下。”

“是。”萧井站起身,临走前看了叶苏木一眼,眼中怒意恨意交加,今日受的,他一定会加倍讨回来。

有萧傅在,叶苏木眼中只透露着无辜。

而萧井的眼神则被萧傅受进眼中,他道:“还不快去。”

萧井转身出去了。

萧傅叫来萧琏,“将戒尺拿出来。”

萧琏不知所谓何事,但祖父如此生气地令自己拿戒尺,能有什么好事。她磨磨蹭蹭,将六尺长两寸宽的戒尺拿出来,看见萧井跪于灵药堂前。

萧琏力气小,拿着这笨重的戒尺时有几分吃力,她将戒尺递到萧傅手中,想劝他不要太生气,可见祖父眼中怒气冲冲,就不敢多言。

萧傅亲自执刑,每戒尺打在萧井身上都能感觉到他力道之大,下手之重。

萧琏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眼中浸出了泪水。

叶苏木其实也想学萧琏掉几滴眼泪,以表示自己的无辜,可她眼中挤不出泪,就只能这么干巴巴地看着。

二十丈毕,萧井趴在地上,口吐鲜血,疼得发抖。

萧傅的手亦颤抖不已,他道:“我罚你,是希望你能谨记,作为大师兄要敬爱同门,如若再因为折害同门而做出有违道德伦理之事,为师定不轻饶你。”

萧井颤颤巍巍道:“是,弟子谨遵师尊教诲。”

萧琏则听得云里雾里,大师兄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惹得祖父如此生气,这戒尺祖父三年未曾用过一次,上一次用还是杨正则炼出能增长人修为的药之时。

萧傅走后,萧琏才上前将趴于地上的人扶起。

她极少叫萧井大师兄,这会却叫得可怜兮兮:“大师兄,你没事吧?”

萧井再起身后,先是看了萧琏一眼,她自那日去祠堂送饭后就再没有与自己讲过话,今日自己受了这一顿丈罚倒是突然就冰释前嫌了,倒竟不是全无好处。

他道:“无事。”

随后再看向叶苏木,如果眼神能杀人,此刻她只怕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叶苏木眼中则毫无惧怕之色,因萧琏在侧,她只能眼眸中毫无波澜地接住萧井的目光。

萧井回去之后趴在床上修养了五日有余。

禁足期间,因萧傅始终在侧,萧井一直未找到还击叶苏木的机会。

这可将他憋坏了,在阁中整整熬了三月有余,才终于逮到一次痛扁叶苏木的机会。

那日,他叫上了好不容易从灵药山回来的杨正则,尚在禁足期偷偷跑出来的萧既明。

三个人将叶苏木围在溪边。

叶苏木正低头洗衣服,只听见“扑通”一声,前面的溪水中被掷了一块石头,溅到她的脸上。

随后便是那熟悉的大嗓门响起,“丑丫头。”

叶苏木回过头,只见三人来势汹汹,并排向自己做过来。

“你们有何事?”叶苏木轻笑一声,她此生最不怕的事就是被人围攻,她用眼神一一扫过向自己走过来的三人,阴翳而森冷。

萧既明被她看得毛骨悚然,他退缩半步,看看身边的二人,又底气十足地向前走去。

萧井最厌恶的就是她这样的眼神,他痞里痞气,用同样阴翳的眼神看着叶苏木。

距她只有半步之遥时,萧井骤然飞起一脚向叶苏木踢过去。

小胖子萧既明也倏地扑身过去,欲用魁梧的身体去撞击对方。最好能将她撞进溪水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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