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倒过去的曹长河被他的家丁们带出了县衙后院。

后院大门。

“装的吧?”

吴妈站在门口,手把门边,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杨逍面无表情。

“你说,这老家伙图的啥?谁不知道你和黄世仁不对付,偏偏给他说和,大晚上跑过来挨骂?”

吴妈转过身来问道。

“还能是啥?利益二字。”

杨逍一笑。

“真被你说中了?”

吴妈好奇道。

“十之八九。这曹长河如果原先在要职当官,退休后也不存在为钱发愁。不过,他一辈子,到顶了也就是个八品府台督学,就算有机会贪,也贪不了多少。”

“现在老了,家里各种花销不断,若子女没有出息还不是得他来承担家里的开支?再出一点事,那家里的钱就如流水一般,想保都保不住!那可不是靠几十上百亩良田的租子就能维持的下来的。”

杨逍抱着手,淡然道。

“这老东西真是够逗的……”

吴妈一笑。

“反正,他这辈子所积攒的那些道行在我这里算是灰飞烟灭了。一个搞了一辈子教育的老者,因为一些腌臜事,却做出如此无下限的病态之举,不仅没驳斥黄世仁那样的人,反倒上演了一出现世丑态……”

“先不说他是不是和黄世仁狼狈,作为一个十里八乡都颇有名望的长者,搞出这副丑陋嘴脸,他是真没有遇上较真的人呢!也不知他这一辈子到底读的什么书,教了什么育……总而言之,恶心!”

杨逍说完,不再在门口待,转身向屋里走去。

另一边。

轿子里。

刚远离县衙后院街,曹长河身子一正,立刻醒过来,只是他双目痴呆,坐在轿子里脑子空白。

好一会儿,他才懊悔的摇了摇头。

是啊。

自己今晚都干了些什么?

就为了三生酒馆一成干股,还有自己陷在姑苏城的大儿子,就连一辈子的良心都出卖了?

如此一来。

只怕自己是在杨逍面前再也抬投不起来了,如果今天晚上的事情传扬出去,自己这老脸就算是丢到家了!

整个曹家百年声誉,都会因之而蒙羞啊!

想到这。

他先捶了捶胸,随后用力拍了拍轿子木板。

队伍立刻停了下来。

管家将帘子轻轻掀开。

曹长河面色阴冷的走了出来,扫了一眼其他人。

“老爷,您就是……”

管家小心翼翼问道。

“今晚的事,你们都看到了?”

曹长河冷声道。

“小的……”

管家将头压的低低的,其他轿夫家丁之类的也同样不敢在他面前抬头。

曹长河脸色更加阴冷,袖子一甩,冷冷道:“谁要是敢把今晚的事说出去,老夫打断谁的腿!”

“是,老爷放心,我们绝对不说出去的!”

“对啊,小的什么都没看见!”

“老爷进轿休息吧!”

……

十几号人接二连三的表态。

曹长河回到轿中,脸上威严之色没有了,想了想,对外面喊道:“今天不回府了!出城,去郊外寓所住几天再说。对了,派个人去府中把三夫人接到寓所。”

“是。”

管家点点头,带着人出了城。

半个时辰后。

一行人慢慢悠悠走着。

忽然。

轿外传来一声声惊呼。

“唉呀,怎么回事,那里起火了?”

“天哪,看样子发生了不得了的事啊!不会是……土匪出山了吧?”

“土匪?哪里有土匪?”

“快叫老爷小心!”

……

几个家丁的声音不算大,不过,还是让原本在轿子里瞌睡得迷迷糊糊的曹长河睁开了眼。

他撩开帘子,向外一看。

果然。

远处山坳里当真出现了一道道火柱,即使在远处也能看到那火在熊熊燃烧着!

而且。

那可不是普通火雾,貌似是某片屋子着起火了,映红了小半边天!

曹长河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慢一点,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管家走到轿子窗户边弯腰道:“看样子,是某户人家着火了,老爷,我们赶紧走吧!时间不早了……”

“走什么走啊?起火了就应该去救啊,还有没有点道义?先让几个后生跑快一点,看看什么情况,能帮就帮,我们稍后就到!”

曹长河心中紧紧的。

“是。”

管家点点头,朝队伍中几个年轻后生招呼了一句,那几个后生加快步子,朝着那起火院子奔去。

相隔约有几百米。

只是。

就在轿夫们正上气不接下气地抬着曹长河过去时,等到半路上,那几个年轻小伙子却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连连朝着众人摆手,让大家不要再靠近!

队伍再次停下。

“怎么回事?”

曹长河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一名后生苦笑着道:“老爷,前面黄世……黄老爷把别人家房子给点了,好像是那户人家窝藏了之前杀害黄舒朗黄公子的凶手,正闹得凶呢!”

“是啊!那些黄家家丁让我们别靠近,威胁敢管闲事的话,腿都得打瘸,直接扔到附近池塘去!”

另一名嘉宾面露怖色补充道。

“什么?”

“黄世仁把别人家房子烧了?”

“畜生啊!造孽啊!”

……

曹长河嘴中嘟囔,脸色骤变,随后身子一软,以手捂眼,有气无力地瘫倒在轿子中。

天哪!

我到底干了些什么?

黄世仁这种动不动就喜欢烧人房屋的畜生,自己竟为了那点蝇头小利,去跟杨逍说和。

曹长河一巴掌打在了额头上,侧过脸,有气无力的抬了抬手。

管家点头,忙指挥着队伍向郊外寓所走去。

与此同时。

相隔三百多米的火场。

附近。

偶尔有看热闹的村民,不过在稍微看清楚情况后,便匆匆跑了。

偌大一片有着百年历史的李氏屋舍,此刻正在熊熊烈火中烧成为灰烬。

上百号人围在了周围,手中拿着棍棒。

黄世仁面无表情。

燃烧着的大门前。

一名女子伏倒在灰土中,用力地拍打着地面,嚎啕连天,借着火光可以明显的看着她脸上多了无数道巴掌印,原本清秀的脸颊肿胀着,嘴角流着鲜血,喉咙嘶哑,叫出来的声音都比婴孩大不了多少。

黄世仁手一甩,一脚踩在了这女子身上,恶狠狠地用脚摁了两下,腰一弯,面目狰狞:“李佟氏,平素李家和黄家井水不犯河水。原先就听说你家那个早死鬼和展堂关系不错,本老爷之前还好好请他到府中问话……”

“他信誓旦旦的说展堂不在你们家!可是,你们竟敢阴奉阳违,真把展堂藏在家里!你今天要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本老爷就直接把你扔到这火里!信不信?就算烧死你,也没人敢找到我黄家来!”

“黄黄……老爷我真的不知道,真什么都不知道啊!呜呜呜……”

被踩着的佟香玉哭泣挣扎着。

可她的力气又怎么能和粗壮的黄世仁相比呢,只能勉强抬起头哀嚎求饶。

此时。

她已顾不得房舍被熊熊烈火燃烧,只想有条活路。

“说!展堂呢?”

黄世仁又一脚踩了上去。

“啊!呜呜……”佟香玉一声惨叫,浑身上下颤抖起来。“黄老爷……真不知道啊,我家丈夫今天才死,就在一个多时辰前才下的土,哪里知道什么展堂?你把我家都给烧了,哪里还有什么展堂啊?”

“冤枉,实在是冤枉!黄老爷饶命啊!”

佟香玉的嗓子都快要喊出血了,声音尖细着,每喊一声,都跟扯着肉筋一样的疼。

黄世仁眉头一皱。

他看向了旁边三个正低着头站着,浑身颤抖的挖坟人马夫。

三个人都快吓死了。

他们原本以为带着黄老爷到佟香玉这里找到人就可以领赏钱,充其量佟香玉不过就是被打一顿罢了,其中有个挖坟人,甚至还想着事后扮个好人,安慰安慰她,说不定还真能一亲芳泽。

谁曾想。

黄老爷近百号人过来,踢倒了门,将那十几间屋舍翻了个底朝天,连地窖都没有放过!

结果。

除了一些粮食。

自然是什么都没发现,两个下人更是被打得蜷缩在了一边,连叫声都不敢发出。

最后。

更让三人无法置信的是,黄老爷竟直接让人堆了柴火,把整个李家屋舍烧了个一干二净!

熊熊烈火让周围的黄家家丁一个个表情扭曲,仿佛那阎罗殿小恶鬼。

“黄……黄老爷……”

“我我……们也……”

三个人支支吾吾,啥话都没说出来。

噗噗噗!

三声!

身后三名黄家家丁朝着三个家伙的膝盖窝一踹,三人顿时四体投地,踉踉跄跄的不敢动弹。

“你们敢骗我?”

黄世仁恼羞成怒。

“不不!没有骗……我没有骗你啊,黄老爷,真的是有人飞石打了我,还是高手,听那声音……就是展堂!”

“这李毅峰和展堂关系不错,今天他死了,保护着佟香玉的,除了姓展的,还能是谁呀?”

“对啊,一定是展堂那个无胆匪类!收到信后立刻就跑了,他轻功不错,只怕此刻早已跑出十多里之外了!”

……

三个人倒是很快恢复了一些镇定,找了个理由,看上去还似模像样。

“真的?敢骗本老爷,剐了你们仨!”

黄世仁一把揪起其中一人的头发,面朝自己,威吓道。

“是的……是!”

那人忍着痛回答道。

“该死!”

“又让他跑了!”

黄世仁手一甩,双手背在身后,来回的在着了火的连片屋子前走着。

他看了一眼趴在地上已哭不出声的佟香玉,又看了看周围。

忽然。

他仰天长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舒朗啊!难道靠黄家的力量,真的无法为你报仇吗?我的儿啊,你死的好冤啊!为父没用!”

说完。

黄世仁走向不远处的轿子,坐下后,将帘子放了下来。

没过一会儿。

一百多号人呼啦离开,只剩下佟香玉趴倒在原地,双目痴呆。

黄世仁一行人则急匆匆的往县城赶去。

夜空中。

“我好惨呐!”

“这是什么世道哇?”

一个女人的尖叫嘶吼声猛的出现。

听得即使离开几百米的黄世仁一行人心里不禁也跟着一颤。

只是。

没有人想回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半个时辰后。

黄府。

黄世仁换了身衣服,在大厅中来回走着。

十多名身材高大的家丁头头站成两排,就连脚残手残的丁管家也躺在竹椅上默不作声。

“不行!”

黄世仁忽然止步,摇起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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