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凋二人之所以打算作坐火车,一来是因为没得选——坐船本市没有,客车早已没有班车,而飞机,在这个时代却不是一般人有资格坐的;二来,毕竟火车上人多,对方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下展现出超自然的能力。

叶凋身上有伤,本来就不能快走——虽然穿着病号服在医院外不算特别,但穿着病号服一路狂奔,任谁都会多看两眼——因此二人离开医院后,在夜市地摊上买了一双鞋、一件外套以及一些食物,最后便叫了一辆三轮车,直奔火车站而去——当然,这些都是那女人付的钱。

在车上,叶凋一手紧握着揣在衣兜里的手枪,一手抱着刚买的几个冷馒头在啃着。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昏睡了多久,虽然在医院注射过葡萄糖溶液让他不会太虚弱,但肚子里没食物还是觉得没底气。

夏鱼一会儿看着马路两边发呆,一会儿又看看叶凋,直到看到叶凋差点被冷馒头噎着,她忽然一拍脑门,迅速从身旁包里拿出一个水杯递给叶凋,并说道:“真的不歇一会儿,等下半夜再走?”

叶凋也不知道夏鱼是真的担心还是另有所图,但见夏鱼一脸真诚,也有些意外,只放下馒头,接过水杯喝了两口后,答道:“那些在医院没找到我,肯定会在每一条出市的大路小路各个关卡布置人手等我,车站反而会没那么多人把守,我得赶快上车。”

“那你是准备半路跳车了?”夏鱼又问道,“不然的话他们路上等不到你,再在车上来查你,不就是瓮中......”她话说了一半,却又觉得用词不当,便立刻住嘴了。

叶凋当然明白她的意思,也没在意,只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两人很快到了火车站,夏鱼前去买票,叶凋随意地走到一个偏僻处,将随身的手枪扔了——这玩意儿可不容易带上火车。

刚刚扔掉手枪,叶凋便发现夏鱼有些慌张,快步向他走了过来,并在扔掉一个纸包之后和他擦身而过,径直走了。叶凋立刻警觉起来,他猜到可能车站已经有了眼线,夏鱼害怕被发现,才假装和他不认识。于是他先是假装有意无意地在原地踱了几圈,再假装漫不经心地捡起那个纸包。纸包里有一张符纸、一张车票,还有几十块钱的零票。叶凋看了看车票上的发车时间,又看了看远处的夏鱼,叹息一声后,再猛吸一口气,把符纸揉成一团,往嘴里一放,便快步向检票口走去。

——

火车渐渐开动,叶凋也终于能再稍微放松一点。车上人不多,叶凋故意找了个人多的车厢,也只有二十几个人。他随意找了个空座,坐下,也不管不远处还在打牌喝酒的乘客和喊着“花生瓜子啤酒饮料”的列车员,准备休息一下。可他才坐下,便发现夏鱼一脸焦急地站在车厢门口四处张望。两人四目相望,夏鱼高兴地对叶凋招了招手,便快步跑到叶凋对面的位置坐下了。

叶凋轻笑一声,从兜里掏出那颗扳指,放在小桌板上,说道:“倒是忘了给你。”

见到叶凋掏出扳指,夏鱼两眼放光。叶凋刚刚放下,她便抢在手里,仔细摩挲,两只眼睛就没离开过那颗扳指,嘴里却说道:“你不拿出来我都还忘了。不过,你可麻烦了,我刚才看到你的仇人了,那两个差点打死你的人!”

叶凋一听,心中惊疑不定,什么差点打死他的人,这个夏鱼知道的不少啊!但是他现在管不了这么多,眼下燃眉之急是,如果那两个人真的追了过来,而且上了车,即便在车上不方便动手,自己也没法轻易下车了。看着眼前的夏鱼,叶凋眉头紧锁,狠狠地盯着夏鱼,忽然开口问道:“你有办法对付他们两个?”

夏鱼还在看着那颗扳指,完全没注意到叶凋的眼神,听到叶凋的话,也没放在心上,随口答道:“他们两个那么厉害,我怎么打得过。”

听到夏鱼的话,叶凋眉头皱得更紧,叹了口气,道:“你既然对付不了那两个人,那你还敢上车,为了这颗扳指命都不要了?”

听到这话,夏鱼终于抬起了头,笑道:“哼,反正我就是来拿扳指的,等到下一站我就下车,他们又不认识我。”说完,笑着看向叶凋,两个浅浅的酒窝,笑靥如花。

叶凋一愣,他可完全没注意到夏鱼那玩味的神色,紧了紧外套,把衣领给立了起来,准备等厕所锁开了之后去厕所等着,一旦情况不对便拆了车窗跳走。

看到叶凋的模样,夏鱼又笑了一笑,珍而重之地把扳指收起来后,对叶凋说道:“放心吧,我骗你的,那两个人根本都不知道你上了哪趟车,还在广场那边发脾气呢。”说着,把身体斜靠着座椅,闭着眼,撂下一句“你也不用太担心,我总得把你安全地送下车,放心吧,我先睡一下”,便慢慢睡了过去。

叶凋心中惊疑不定,却又无计可施,哪里能够睡得着,只能对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黑影,发起了呆。

火车继续走着,时间已经是后半夜。

叶凋一直盯着窗外,再有两个站便出市了。夏鱼耷拉着脑袋,呼吸均匀,似乎睡得很沉,毫无防备一般。这时列车开进了一条隧道,车窗外一片漆黑。叶凋回过神来,又呆呆地看着夏鱼,忽然——

“轰——”

一声巨响,整辆列车都剧烈地抖动起来,车厢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转瞬间,几乎所有的车厢都脱轨飞起,整列火车便像一条蛇一样,在隧道内扭曲了起来。一节节车厢更像一颗颗膛线中的子弹一般,在隧道内螺旋前进。叶凋面向列车的前进方向,此时便如同罐子里的石子儿一样,在车厢内撞来撞去。他还没来得及有其他感觉,就又听“轰隆”一声,车厢骤然停住,叶凋的身体因为惯性向车厢壁上撞去。“嘭”的一声,叶凋只觉得一阵剧痛,几乎让他失去意识,一根断掉的钢筋飞过来就插在他的耳边,只消在偏移几公分,叶凋的命便交代在了这里。可还容不得叶凋细想,只在短短的一瞬间,后来的车厢也撞了上来,叶凋所在的车厢便想一节竹筒般被挤破,然后被压短,所有的座椅以极快的速度挤在一起,一些塑料的、木头的、石头的、铁的碎块不断飞起,有一些便砸在了叶凋的身上。这几下一来,叶凋便失去了意识。

而夏鱼这边,她原本是背靠着车头方向坐的,因此她第一时间并没有收到什么伤害,但之后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四处乱撞,也逝去了意识。

车窗玻璃早就全碎了,好在他们都没被抛出车外。

——很明显,火车是撞上什么大家伙了!

黑暗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叶凋才渐渐地苏醒过来,发现自己没在车厢里,却平躺在一块平整的石板上,脑袋下面还有一大块海绵垫着。

隧道内黑黢黢的,只有远处——可能是车头方向——有一点火光照过来,以及早已被扭曲压扁的车厢偶尔闪现的一点火花。幸存下来的人大多躺在地上,各处是伤,一时间内隧道里哀号声此起彼伏。叶凋想挪一挪身子,但稍一挪动,便全身都是剧痛感,忍不住轻轻地哼了两声。

这时,身旁传来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你终于醒过来了......”

叶凋微微侧头,发现夏鱼就蹲在自己的身边,借着微弱的火光看见她双眼通红,满脸是灰,两条泪痕从下眼睑一直延伸到脖子处。

叶凋心里有些讶异,又有些感激,又有些惭愧。讶异的是原来这女的真是个“傻子”,跟着自己上车并不是有所图谋;感激的是这个看上去娇滴滴的妹子,在这么危急的关头还在够保护他;惭愧的是自己之前居然一直以小人之心看她,以及现在还当她是傻子。叶凋其实早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这时却也不那么视死如归了,内心对夏鱼的戒备也渐渐放下了,一时间千言万语涌上心头,不过最终,也只说了句“谢谢”。

夏鱼听见叶凋对自己说话,又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见他神色虽然不太好,但神志还算清醒,提起的心也稍稍放了下来一些,对叶凋说道:“说了要罩着你到下车,姐姐当然会说到做到。本法师也是讲信用的人。”说完嘿嘿笑了一声,又沉默了下来。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她就又开起了玩笑。

“发生了什么事?”叶凋有些虚弱地开口问道。

“我也不知道。”夏鱼回答道,“不过看起来,应该是撞上什么了。”

“撞上什么了......”叶凋又用力抬起头,看了看隧道里的情况说道,“我猜,隧道怕是被堵起来了吧——被那两个人。能跟我们联系起来的,也只有他们有这个能耐,敢堵火车隧道。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时间了,恐怕天不亮,救援队就要来了。如果真的是那两个人堵的火车,他们可能要不了多久就要挨着找进来了——不过这是最坏的可能。也许外面只是山体滑坡,堵住了隧道也说不定,等不到天亮,就有救援队来了。”

夏鱼没有答话,两个人又沉默了。

叶凋看着夏鱼脏兮兮的脸,一双大眼中还闪着泪光,泪痕底下是白净的皮肤,灰尘也没遮掩住她姣好的面容。这是叶凋第一次认真打量夏鱼,之前更多的只是在注意对方有没有武器、对自己有没有威胁。

“你怎么样,伤到哪里了没?”叶凋忽然问道。

“没有,我很好。只有胳膊和大腿上被撞了几下,青的青紫的紫,有点痛,但没什么关系。”夏鱼摆了摆手说道,“还好是冬天,穿的厚。主要是你,你身上本来就有很多伤口,这下更惨了。我刚才看了一下,有些伤口本来缝好的,现在又裂开的,我只好找了一些布给你缠了一下。”

叶凋用力撑起上身,慢慢地坐了起来,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看着大腿上被胡乱的缠上的一层又一层的火车的窗帘,叶凋心里有些内疚,对夏鱼说道:“你本来不用跟上来的,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也是因为我......”

“哼,你少自作多情了。”夏鱼故作不满,说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你是个讲信用的人,我看你顺眼,本着‘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的精神才来帮你的,跟你可没什么关系。要怪也是怪我自己笨,没估量好自己的本事,惹到了厉害的人。”

叶凋忍不住笑了,说道:“我早就觉得你笨了。”他也开起了玩笑,虽然他也真的这样想过。

夏鱼白了叶凋一眼,忽然问道:“你怎么会惹上那两个人的啊?”

“啊?刚才上车的时候你就跟我说起,你知道我差点被那两个人打死的事情,我还以为你知道我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原来你不知道啊。”叶凋有些讶异。

“我不知道啊,我只知道那两个人手上有宝贝。”夏鱼从口袋里拿出玉扳指,回答道,“那两个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我就想跟着他们,看什么时候能把他们的宝贝弄到手,也是到后来才在那栋废楼里看到你和他们打架。”说完,又盯着宝贝扳指看来看去。

“这扳指是什么宝贝,有什么用?”叶凋又有些不解,继续问道。

“哎呀,你不知道啊!在医院里看你那么自信,还以为你都知道了。”这次换夏鱼惊讶了。

“我压根都不知道这东西从哪里来的,怎么到了我的手上。”叶凋轻笑一声,说道。

“我真的......”夏鱼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不过她眼珠一转,忽然又对叶凋说道:“反正在这里等死也是无聊,要不这样,你先给我讲讲你是怎么惹到那两个人的,然后我就告诉你这是什么东西,怎么样?”反正活下去的希望不大了,她反而把生死看得更轻了。

“成交。”叶凋笑着说道,不过这次,却说的没那么干脆了。

“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时间,反正能说到哪里就到哪里吧。”叶凋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从头开始讲。”

叶凋又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始说道:“我是个孤儿,父母在很小的时候就死了,我对他们基本上没有印象了,连他们怎么死的都不记得了。我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什么亲人,不知道老家在哪里。我唯一印象深刻的是,是自己姓‘叶’——其实现在看来也不一定,我不知道是哪个字,甚至到底是姓叶,还是姓谢,或者聂我都不知道,只是记得个大概——毕竟这两个字也是师父给我起的。

“那时候我才三四岁吧,没人管我,没吃的,只有沿着路边走,看看哪个垃圾堆里有吃的。渴了就看哪里有水龙头,然后对着嘴灌。后来有一天走得太远,竟然不知道怎么回家了,只好一直流浪流浪,流浪。偶尔也有好心人给我一点吃的喝的,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一直漫无目的的走,也就没有再见到过那些好心人第二面。现在想起来,那时候没有被人贩子带走真是幸运。

“直到后来,我师父在垃圾堆发现了我。师父以前是个刑警,能耐很大,那些年市里面好多个大案都是他带队侦破的,人们都叫他‘神捕’。发现我的时候师父刚刚退休,师母已经去世好些年。师父的家人又都在国外,他自己一个人生活,也是清闲孤独。在多番询问,知道是个孤儿之后,师父收养了我,想着捡到我是个秋天,就应着景给我起了个‘叶凋’。后来还托单位里的关系,给我上了户口,供我念书。在遇到师父之前,没人对我这么好过,我真的把师父当成了唯一的亲人。

“师父对我好,我也敬他爱他。师父想让我成为一个像他那么厉害的警察,我就努力的学习、锻炼,终于顺利的考上了警校。我不能辜负他。”叶凋在回忆起自己的过去的时候,脸上满是苦涩,只有说到他师父的时候,才有那么一丝缓和,但接下来却又全是不甘和愤怒,全然浮现在脸上。

夏鱼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等着叶凋。

“我考上警校那一年,师父已经七十多岁了,他一个人在家,我也挺担心。”叶凋继续说道,“所以我只要有假期,就会回去陪陪他。不过师父虽然年纪大了,但还是老当益壮,时不时还私下从公安局拿些旧案子的卷宗回来,跟我讲一些经验,或者就是带我跟着反扒队去车站、商场抓贼,又或者队里遇到了什么难解的案子,他也会带我一起去取证什么的。局里面的领导很多都是他以前带出来的,对这些事情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你才会说市里面的警察大多都认识你吧。”等叶凋停顿的时候,夏鱼忽然轻声说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轻轻的靠在叶凋身旁。

昏暗中叶凋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可是,有一次我们却遇到了一件非常棘手的案子。倒不是说案子有多复杂,而是牵扯到了市里很大的一个人贩子团伙。局里的领导的说法是,‘放长线钓大鱼’,并且张副局长——就是医院里来找我的那个——还亲自来劝师父别追这个案子了。毕竟师父年纪也大了,他很干脆的就答应了张副局长,不再带着我跟着刑警队去查案。

“不过,师父当了几十年警察,骨子里的正义感还是让他不能完全放下这个案子——既然遇上了,肯定要管管。所以我和师父仍然时不时关注着案子的进展,偶尔也会到处打听一下。我们越是调查却越发心惊,发现牵扯的越来越广、越来越深,我们还问到了不少绑架、盗窃、黑帮的旧案子,跟市里好多当官的都有关,不过最终的线索都直指那个大官——林书毅。”

“呀!原来他这么不干净!追你的那两个人就是他的贴身保镖,果然蛇鼠一窝,都不是好东西。”夏鱼不禁说道,一脸的原来如此。

“哼!可不仅是不干净。”叶凋有些愤怒地说道。之前叶凋的声音一直很轻,说得也很慢,有的地方甚至停顿好一会。不过一说到“林书毅”这个名字之后,他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语速也快了不少:“那时候我假期快结束了,琪姐一家人又住在国外,只有快过年了才会回来看看师父......”

“琪姐是谁?是你师父的家人么?”夏鱼听到了一个陌生的称呼,不禁打断问道。

“是师父的女儿。虽然她比我大很多,但我从小都称呼她姐姐。”叶凋回答道。“我去学校后,基本上师父都是自己照顾自己,我和琪姐都不放心他再去查那件案子。师父想了很久,答应了我们,向我们保证不再去碰那件案子。我陪他把我们这么久以来搜集到的材料交到市公安局一个师父以前带过的刑警手中之后,便回学校去了。”

“那你师父之后就没再继续调查了?”夏鱼问道。

“我不知道。”叶凋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后来......后来我匆忙赶回家的时候,师父已经被送进了医院,医生说他受到了太大的刺激,导致精神失常——所有人都这么说。我又问,师父受了什么刺激,却没有人知道。后来那个姓张的警察单独找到我,还带来了三个骨灰罐。他给我的解释是,琪姐一家三口回国来看师父,刚下飞机不久就出了车祸,三个人全都不幸遇难。师父已经七十多岁了,本来身体就已经大不如前,遇到这么大的刺激,一下子精神失常了。那三个骨灰罐装的就是琪姐和她丈夫儿子的骨灰,我也算是李家的人,要交给我处理。

“这样的解释,我怎么都不相信。琪姐要回国不可能不告诉我,而且,就算是出了车祸,也不至于这么快就火化了——一定是想要隐藏什么!联系到之前的案子,我想一定是我们的调查触动到了那伙人的筋骨,想要灭口了。”

夏鱼见叶凋满脸都是愤怒和伤心,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是握住了叶凋的手,静静地陪着。

“于是我便没有再回学校了——我只想搞清楚是怎么回事,我命都豁出去了。”叶凋没有停顿,甚至有些激动地说道,“既然有了方向,一安顿好师父,我便开始着手暗中调查。琪姐他们什么时候回国的、是在哪里火化的,最先是谁发现师父精神失常的、在哪里发现的......一个一个的问题,我慢慢解决。我反而不急了,我要一步一步抽丝剥茧,我要把那个害得师父一家支离破碎的人揪出来,让他也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叶凋说得很激动,双眼通红,声音突然放得很大,在昏暗的隧道里回荡起来......

看着叶凋在火光摇曳不定的隧道中显得有些扭曲的脸,夏鱼忽然有些害怕起来,对眼前这个男人有了一点奇怪的感觉,至于是什么感觉她也说不出来。

叶凋没有注意到夏鱼的变化,只是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我再也信不过警察局的人——连师父亲手带出来的人都有可能背叛了他,我又敢去找谁?我没有一个敢相信的人。我知道,我之所以还能好好的,除了那些人的爪子伸不到警校里去以外,也是他们看不起我,完全没有把我当成一回事。我势单力孤,可是我这些年不是白跟着师父的,我知道该怎么去找线索。我花了好几个月才终于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果然就是林书毅那伙人干的,甚至杀了琪姐一家人都是他下的命令。”

“可能因为我和师傅把查到的一些证据都交到了警察局这件事被人告知了林书毅一伙人,我回警校的第二天,便有人跑到家里乱打乱砸,把家里掀了个天翻地覆的,还威胁师父不许再追查下去。琪姐一家人在国外,我又在全封闭的警校,那些人只有对他下手。他年龄大了,视死如归,那些人这么一威胁他,反而把他的倔脾气给激了出来。”叶凋带着苦笑继续说道,“谁知道那些人真有这么大的手段,看师父竟然还不怕他们,便派人去国外找到了琪姐一家人,并且以师父的安全做威胁把他们一家带回了市里。那伙人就在我家,当着师父的面......当着师父的面......杀害了琪姐一家人。师父年龄大了,根本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当时就昏死了过去......他们故意放过师父,就是想让师父痛不欲生,他们......他们好狠啊。”说到这里,叶凋双眼流出泪来,满脸只剩愤怒,把牙齿咬的吱吱作响。

叶凋恨得咬牙切齿,夏鱼听得心惊肉跳,她似乎有一点理解叶凋的仇恨了。

“既然认准了主谋,我就要想方法复仇!“叶凋缓了一缓情绪,继续说道,“依靠警察太难了,我等不及,我决定自己动手。经过我半年的查探,终于知道了林书毅办公室在哪里,家在哪里,家里有几口人;平时出行路线,干什么事情坐哪辆车,习惯坐在什么位置;贴身保镖有哪些,都是从哪里雇来的,以前是什么身份......连他的每一个情人我都调查的清清楚楚。可我越调查,越发现要把他抓住太难了。他出门不是六个就是八个保镖,办公室、家里安保更严,出行的车都有保镖彻底检查。不过那时候我完全没注意到就住在他家的那两个中年人,只当是他当了大官变得迷信起来,请的气功师或者道士之类的人。”叶凋仿佛已经忘了身边的夏鱼,完全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之中。他越说越快,就好像吐出的每一个字都会变成子弹,打进林书毅的脑袋。

“我想到了请人帮忙,一般人可不行,得找经验丰富的雇佣兵,可我哪有钱雇佣那些亡命之徒。我不能打草惊蛇,林书毅的爪子伸得太长,市里面他的人太多了。所以我全国到处跑,还去了几次国外,终于弄了些钱,也找到了几个国外的雇佣兵,都是退了役的特种兵。我给那几个雇佣兵的活是‘绑架’——只要抓住林书毅就行了,让他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这件事我一个人来干就好了。我又附加了要和他们一起干的条件,我不相信我抓不到他!”

“你还真是执着。”夏鱼忽然说道。

“执着?呵呵,为了复仇,我一直都是不择手段的。”叶凋终于想起身边的夏鱼,于是清醒了一些,又说道,“我和那几个雇佣兵一起谋划了很久,都觉得抓住林书毅太难,所以我们决定,从他身边的人下手!他情人那么多,对他老婆恐怕也没那么深的感情,所以我把目标定准了他的独生子。他活了大半辈子,又包了那么多情人,竟然都没给他多下几个崽。嘿嘿,嘿嘿......”

听到叶凋最后那充满邪性的笑声,夏鱼感觉到一股冷意从后背升起,不知不觉又离叶凋远了一点。看着叶凋虽然帅气但早已被仇恨充斥的脸,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恐怕也不是自己所认为的“好人”,只是个满心被复仇占据的可怜人。

叶凋没有在意夏鱼的细微动作,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我们跟踪了很久,终于在放学路上把他儿子绑了来。我们的想法是,提出让他亲自带赎金来救他儿子,然后我们再找机会拿下他,他一定舍不得他的宝贝儿子。他那儿子正在读高中,叛逆的很,自己就甩掉了保镖,入了我们的瓮,帮了我们一个大忙。不过,我倒是没有动他儿子的意思。冤有头债有主,我只要他一个人生不如死就行了。

“谁知道,林书毅好像完全不在意他这个独苗儿子一样。我们给他打过电话,发过照片,但他都不理会我们,我们说给他二十四小时,但足足等了两天他都没理会我们。就像真的不在乎这个儿子一样。”

“他居然这么狠心?”夏鱼岔嘴问道。问完却又忽然想到,身边这个人不也是一个狠人么,不由得又沉默了下来。

“正当我们都这么以为的时候,才知道原来他早已暗地里派人追踪我们了。”叶凋放缓了语速,慢慢说道,“后来,那两个人找到了我们藏身的地方,我们几个人几乎毫无反抗之力。交火的过程中,那几个雇佣兵全部死在他们手上。他们手中一下子又能喷出火来,一下子又能射出冰块,时不时还能隐身,子弹完全打不中他们,全被他们躲了过去,而且我们预埋的炸弹、扔的手雷全都哑火了。最后只有我一个人逃了出来,却不知道昏在哪里,被谁发现了。再之后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了。”

夏鱼点了点头,说道:“和你们交火的是两兄弟,灰头发的那个是哥哥,叫做欧阳宇,黑头发的是弟弟,叫欧阳宙,他们既不是练气功的,也不是道士,他们是——修士。我还奇怪他们那几天怎么会离开林书毅家到处乱跑,原来是找你去了。我之所以知道你差点被他们打死,就是因为我那几天也正好跟着他们。”

“你跟着他们干什么,什么是修士,修仙的?”叶凋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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